不覺過了半月,神京因下了第一場雪,變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所在。 都說瑞雪兆豐年,但探花郎梅幼儒的心情卻不是很好,他作為翰林,在禦書房當差,今天春熙帝可是好好發了一通火,他記得春熙帝是這樣和通政司的人說的;“這麼好的一篇文章,《長安報》都發了,你們的邸報為什麼不發?你們通政司向來是下達上通,如今連這麼樣的大事都瞞著朕不報,真不知還瞞了多少事情!” 他還記得通政司的通政令孫寵是怎麼樣的抖若篩糠,麵色惶恐。 長安似弈棋啊。 回家後,換了身衣服,梅幼儒便去赴宴,赴薛鰣的宴,他們兩個早就認識,結了兒女親家,不過根據《紅樓》來看,以後這梅家對這樁婚事好像很不滿。 也是,梅幼儒也不會想到這薛家竟然就一落千丈了。 ······ 榮國府 賈牧的身體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也好了些,想起秦可卿的話1,故而打算去東府做一回客。 穿過私巷,在角門處登了記,晴雯跟著賈牧走了進去,這寧國府的景色看著倒是比榮國府要好些。 如今因這雪,原本的假山上的青鬆翠竹尚在,原本的河卻靜若琉璃,看去澈箜徹底廣寒宮也相差無幾,怨不得這裡的天香樓聞名神京。 由秦可卿的丫鬟寶珠領著,賈牧步入了會芳園,來到暖間,便把身上的鬥篷去了。 賈牧才坐下來,秦可卿便奉著茶來了。 她穿著白狐裘,頭戴昭君套,肌膚勝雪,一雙眼睛汪汪的看著賈牧,溫聲道:“叔叔,榮哥兒現今不在,你先喝口茶吧。” 賈牧呡了一口:“這茶不錯。” “這茶是拿雪水煮的,茶是鬆蘿的焙法,先加茉莉泡一次,等冷了,再拿滾水沖瀉,才有這似蘭如雪的顏色。” 賈牧喝了一口,隻見這秦可卿眉目有情,便試探道:“你這眉毛畫的倒好,倒不知用的是什麼法子?這眉黛是燈煤還是燭花?”燈煤是燒燈取煙而成,燭花則是蠟燭的芯線燃餘的灰燼。 秦可卿:“是燈花。” 賈牧道:“我瞧著倒好,不知你可戴著,也分我些。” 秦可卿見他討要,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呢,心中歡喜,便道:‘我才得一盒,既然叔喜歡,我也沒有憐惜的道理。’化妝的物件她是隨時帶身上的,拿出一個盒子,用手挖了一半,分裝起來,將盒子遞給賈牧,賈牧接過,被抹了一手的眉黛。 秦可卿拿著帕子要擦,賈牧擺手道:“不必,我倒有了些作詩的意思,不可擦、”二人的眼睛互相看著,秦可卿如觸電一般,忙低下頭。 賈牧這心裡也似個吊桶,一上一下的思量,忽然門外傳來了聲音:“老爺使不得,我家主人在裡麵。” 隻見晴雯匆匆忙忙進來,一臉慌張,外麵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正是賈珍。賈珍笑道:“這不是牧大爺嗎?這怎麼回事啊?” 秦可卿把賠禮的相關事兒說了,賈珍眉毛一挑:“哦,原來是這樣,卻不知牧大爺那日來做什麼?” 賈牧:“那日想著還不曾來拜會,所以來東府看看,不想珍大爺竟不在。” 賈珍似笑非笑:“你難道不知那天我去打獵了?” “這倒是不知道。” 賈珍便坐了下來,也要吃席。 賈珍一坐下,秦可卿便覺好生不自在,賈牧笑著,賈珍也就能說些下流話,還好賈牧也知道不少的葷話。 二人葷素不忌,一時就著酒,談笑間,說了好些話。不一時,賈蓉也來了,但誰也沒注意他, 宴席上擺著佳肴,盤上擺著奶油炸的各色小麵果子,一盤鴨肉燒麥,一盤烤羊肉,一碗雪裡紅燒魚,一大碗雪菜冬筍豆腐湯,一隻滾熱的燒雞。還有一個暖鍋。 秦可卿的眼睛看著賈珍,心裡卻念著賈牧,賈牧的心裡念著秦可卿,想著她和賈珍之間的軼事,賈珍現在是扒了還是沒扒,賈珍則琢磨秦可卿和賈牧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事兒。 賈蓉喝著酒,不言不語,對這宴席的事情不明不白,像極了動作影片裡那種經典的苦主。 賈珍讓一旁的寶珠拿琵琶彈了一曲,唱了一首,嗓子還挺不錯,唱了讓賈牧唱,賈牧唱道:“冬寒前後,雪晴時候,誰人相伴梅花瘦?釣鰲舟,纜汀洲,綠蓑不耐風霜透,投至有魚來上鉤。風,吹破頭;霜,皴破手。” 賈珍笑道:“好雅致的詞,我竟聽不懂是什麼意思,賈蓉,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兒子不知。”賈蓉揚脖喝了下去。 秦可卿道:“公公,叔叔是說他想著雪天釣魚呢。” “哦~這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幾個字能說清楚的事,繞來繞去,竟能說那麼多?” 刀槍上掙來的功名,鄙視一兩句也就得了,你賈珍是嗎?你不是投胎的本事好啊? 賈牧心裡鄙夷了一番,笑道:“祖宗跟著太祖打下這朗朗乾坤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也賴我無能,隻有一張嘴的本事,要是在太祖時候,我也不讀這書了。” 賈珍開懷大笑,他們這些人對祖宗是非常敬仰,沒法子,這身的富貴就是享的祖宗遺澤。 忽然,賈珍道:“你這丫鬟我瞧著倒是喜歡,不如送了我吧,我這裡的丫鬟隨你挑。” 秦可卿一愣,因賈牧的臉色變了,隻見他臉色鄭重起來,“不,不可能。” 賈珍的笑容也去了:“就為了這個1丫鬟,就惹的不高興?” 賈牧笑道:“珍大哥總不會因不得這丫鬟就跟兄弟不高興吧?” 賈珍笑著擺手,一字一頓:“不會,不會,女人就是一件衣裳,兄弟才是手足。”因而喊道:“芳蕊,我把你賞給牧大爺如何?” 芳蕊是他身後的丫鬟,笑道:“老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此時,也不知賈牧是手抖了,還是故意的,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滿屋為之一靜,賈牧笑道:“使不得,我這傷還沒好,要她來照顧,一來不好看,二來,我現在氣性大,倘若打罵了她,怕大哥哥臉上不好看,賈牧不勝酒力,告辭。” 秦可卿忙起身,隻聽賈珍道:“蓉兒,去送送你叔叔。”秦可卿忙躬身道:“天冷風寒,牧叔叔路上當心,別受了寒。” 賈蓉和賈牧一出去,賈珍就拿住了秦可卿的手,冷笑道:“你倒是賢惠。” 秦可卿淺笑道:“這是侄媳婦的本分,應該的。” 賈珍似笑非笑:“你在說我不本分呢?哼,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