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泄來,朔風勁衰。 寧國府亂成一團麻,賈珍因犯了人命官司,被扣在衙門,至今還沒有回來呢。 賈蓉醉醺醺的方才回來,尤氏罵道:“你老子叫衙役給抓了,你怎麼還在這兒呢!” “我爹呢?”賈蓉把頭風扇似的擺了擺。 尤氏一個巴掌打了過去:“在衙門裡呢。”秦可卿忙去扶賈蓉,賈蓉捂著臉:也清醒了過來:“誰敢抓我們賈家的人,反了!”提著劍,邊出去邊嚷嚷。 尤氏焦急不安,秦可卿卻有一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半個時辰後,賈蓉回來,便伸手道:“母親,銀子要緊,那縣令說願意大事化小,要咱們出五千兩的銀子。” 尤氏看著秦可卿:“這賬一直是你在看,拿個五千兩銀子出來。” 秦可卿道:“太太,如今咱們府是外明裡暗,這些日擺了這些宴,我今兒還看過,差不多隻有兩千多兩的銀子了。” “你當的這個好家!”見尤氏指責,秦可卿便一臉冤枉起來“太太若是這麼說,我怎麼說也把這些錢湊來。” 秦可卿便乘夜往榮府去,竟是一夜都沒回來,賈蓉沒事人一樣,早早睡著,尤氏則是起了心,懷疑這兒媳婦的不貞來。 第二天一早,秦可卿便來了,向尤氏抱怨去的時候不對,被關在了弄堂裡,要出不能出去,吹了一夜的北風,險些凍死。 尤氏頂著黑眼圈,見她的額頭果然發著燙,心裡半信半疑,倒是這銀子到了,少不得先去衙門救人。 衙門說話算話,得了銀子就放了人,賈珍回到府中仍然驚魂未定,昨天去找那婦人家睡了一家,誰知一醒來,那婦人就死了,他身上的名貴之物全部都不翼而飛。 賈珍懷疑這是那婆娘的丈夫乾的,讓手下的人眼睛都擦亮,如果遇到了人,就上私刑。 ······ 對秦可卿為了做一夜,她愛做的事兒,就鬧得鼻涕橫流之事,賈牧不太贊成。 這次他也就是小小的敲打了賈珍一下,讓他知道人外有人,賈珍畢竟是一品將軍,在八議之列,犯了事,朝廷會選擇性執法的,靠這一條人命,幾乎不能再要更多了。 十五日,朝廷頒布詔令《四書五經》改為《二書五經》,並把憑雲閣會議的紀要編成了《憑雲通義》刊發各省學習。 賈府張燈結彩,人來人往,賈牧則坐在屋內,奮筆疾書,賈蘭在他傍邊學習,時不時問他問題,他也答疑解惑。 “不知填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愛是...”一麵淺哼,一麵寫關於貨幣改製的建議。 發行紙幣也就是說說,朝廷要是沒有信用,這紙幣就是金圓券,就是拿來撈錢的。 既然這樣他為什麼寫呢,因為皇帝喜歡這個,他就寫。 解決這些問題,歸根結底要靠產業升級。 思緒萬千,下筆方才一言。 天天漸漸暗了,姹紫進來說道:“爺,林姑娘來了。” 賈牧方才想起今日是元宵,黛玉必然是要看燈會了,便投了筆,辭了賈蘭。 黛玉穿了一件白色梨花長裙,套了一件鶴氅,極愛鮮艷之色,點了唇,描了眉,愈發顯得臉白齒潔。 院內各色花燈爛灼,精致非常,黛玉覺得比往日在揚州看得更富麗,隻是聚在一起,不如瘦西湖的遊船,珠簾繡長,聲勢浩大。 “瞧二哥哥在乾什麼呢?”賈迎春見賈探春手指一指,便見賈寶玉像跟屁蟲一樣跟在賈牧和林黛玉身後,二春抿著嘴笑,身後的惜春原地轉了一圈,跟了上去。 爆竹聲霹靂作響,賈牧卻覺衣服被人拉動,低頭,正是黛玉仰望的臉,黛玉道:“銀花火樹齊開張,珠鬥明星盡奔放。” “好,好。”賈寶玉鼓起掌:“林妹妹這詩做得好。” 黛玉耳聽寶玉阿諛,一雙美眸看向賈牧,隻見他上下嘴唇一動:“好,確實好。”嘴角也隨之翹起,不過這抹笑容稍縱即逝。 “牧哥哥沒有詩嗎?” 賈牧看著天上繁星:“坐地日行八萬裡,巡天遙看一千河。” “不通,既是坐地,怎麼還日行八萬裡呢?” 賈牧笑道:“這地自己在走。” 寶玉覺得這話妙,和三個姐妹聽,惜春以為這裡麵有禪意,參了半天。 賈探春見賈牧對林黛玉道:“好似坐船,你站在上麵,不感到動,可是不知不覺就到了地方。” 賈探春道:“大凡行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都有船夫,難不成這地,還有個拉地的力士?” 賈牧看向這個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的三姑娘,他對這位探春姑娘,還是很欣賞的,有本事,有個性,帶刺的一朵玫瑰, 賈牧掏出一兩銀子,握緊拳頭,伸出,一放,這銀子就落到了地上,賈牧道:“兵法上說‘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夫子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老子說:‘上善若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拉地的力,也無非是這個勢,這個北辰,這個道,但究竟是什麼,我也不知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黛玉和探春默然,寶玉叫好,“兄長這是讀聖賢書,格出來了極好的道理,咱們何不就著這花燈社火,齊飲一杯?”說著,便有嬤嬤過來道:“那邊有個亭子,外麵怪冷的,主子姑娘們還是去那邊吧。” 亭內早就放好了炭盆,寶玉等人伸手向火,黛玉見迎春的手垂下,問道:“迎春姐姐,你不冷嗎?” 迎春怪道:“我是走來的?” 眾人先是一怔,後來都笑了起來,賈寶玉撐不住,把酒噴了出來,林黛玉扶著桌子叫“噯呦”,探春、惜春笑得前仰後合,賈牧莞爾,把酒杯遞了過去:“自然是走來了,二姑娘全不錯。” 迎春見眾人如此,臉早已飛紅,拿起酒杯,一揚脖,才喝了些,便犯起了咳嗽,酒水噴了賈牧一臉,慌不忙拿起帕子給賈牧擦臉。 “不礙事,不礙事。”此情此景,是迎春永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