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 “這不是老三家的娃嗎?” “喔~喔~,瘋子回來嘍!” 這是進村之後,西溪村一群看熱鬧之人的反應。 那一個個震驚加大笑的樣子,不亞於看到了什麼新奇的玩意。 其中最激烈的當屬成群結隊的,一邊口中大喊瘋子一邊繞著他們又碰又跳的小孩子們。 隻不多會,這些起哄的熊孩子便被他們的父母給揪著耳朵揪回家去了。 至於理由嘛。 “死孩子,就不怕瘋子傳染給你了!給老娘滾回家去!” 當然,對此無論是張文遠還是邢道榮都隻當是這些人是好奇心驅使的玩鬧,並沒有放在心上。 在村中穿行數步,來到村子邊緣的一土院房戶跟前,在張文遠的示意下邢道榮停住了腳步。 看著那安詳的躺在枯草與積雪所編織溫柔鄉中腐爛的木門,邢道榮便知這房屋主人離去的時光裡,在這個院中經歷了如何的物是人非。 這次,邢道榮發現張文遠沒有再放聲哭嚎,隻是一人默默的流著眼淚,將臉頰上的那道淚痕沖刷的更加明顯了。 隨後更是全然不顧院中枯草不顧體麵的拉扯,機械般的拖著步子向屋中而去。 見張文遠遭此變故,邢道榮倒有些不願良心不安的輕易告辭而去了。 要知道無助中的人最需要的可能不一定是安慰,但一定是陪伴。 唉,這該死的道德情操。 “當啷”一聲,邢道榮抽出身上的短刃揮舞著,試圖讓園中那些不體麵的枯草體麵起來。 “文遠?” 正在邢道榮動手之際,一白須老者在幾個同村年輕小夥的簇擁下,拄著拐棍終於趕到了到邢道榮他們三人的院子外。 院中的張文遠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逆流成河的情緒之中,對這喊聲充耳不聞。 順著張文遠扯開的立足之處,那人來到他的身邊再次呼喚。 “文遠,你好了?” 遺憾的是,早已淚流滿麵的張文遠對此再次的充耳不聞。 “唉,世上沒有不去的爹娘,文遠節哀啊。” 這句張文遠似聽在了耳中,又似聽到了心中,隻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沖著堂屋位置“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 之後又是一陣寬慰之語暫且不談,且說這時的門外又聚集起了數個圍觀的吃瓜群眾,遠遠的觀望著,掂足昂首吃瓜吃到嗨起。 這其中有一個矮個壯年湊的最近,扒拉著門框猶豫著進或不進。 進自然是由於他是張文遠的鄰居,於情於理都要進去相見。 可當看到邢道榮這麼一個壯漢在園中揮舞著刀刃,他便又不敢出頭了。 這樣一看,那邢道榮倒頗有“內有惡犬,生人勿近”之功效了。 待見到之前進入的老者並幾個年輕人確無“被咬”風險之後,那張三風別號張三的,這才閉眼咬牙的大膽而入。 不消說,來至張文遠身旁後又是言語寬慰許久。 直到那老者拄著拐棍的手顫抖的幅度變大,眾人這才退出院子,來到旁邊較乾凈的張三家中坐定,繼續話語。 一小年輕見眾人坐定,急切開口道: “還真如宋押司所說的,文遠你一定會恢復正常,現今果然應驗了。” 聽說起宋押司,張文遠麵露不解的問道: “不知所說可是縣城裡的宋押司?” “可不正是那及時雨宋公明,宋押司嘛!” 另一個小年輕也忙插嘴說道: “對對,那宋押司幾次下來想找你,都未遇到。我們當初都以為你無可救藥了,勸宋押司罷休,可隻有宋押司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還說以後也會來找你的。” 見眾人都如此說,那張三也無可躲藏,又一咬牙一跺腳的說道: “啊對對對!宋押司還特意留了二兩銀子,說是要讓我們好生待你呢。正好此刻你在這裡,我這就把銀子找了來給你。” 說完便跑進了裡屋裡,將那藏在衣櫃深處的五兩銀子又往裡壓了壓,翻出一錠不足二兩的銀碎來。 這下倒是邢道榮有些懵了,心想怎麼這個張文遠是什麼大人物嗎? 怎麼宋江會待之如此上心? 這傳說中號稱及時雨宋公明的不會是對所有的人都如此的雨露均沾吧? 這都快趕上覆蓋窮、苦、殘、障的人形低保了! 偷瞟一眼張文遠,隻見他對宋江如此關注及關愛受之若素,臉上更是毫無波瀾。 邢道榮便覺事情恐怕並不簡單,他二人的關係也絕非一般強者對弱者的照顧那樣膚淺。 也許,這便是個契機。 隨後,依照強者崇拜的心理效應,那幾個熱血小年輕一提起宋江便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了其的各種英雄事跡: 什麼散盡家財救災民於水火,力挽狂瀾免鄆城之民亂等等,到最後越吹越神,甚至吹說其是什麼天星下凡來拯救世間的。 前麵的故事邢道榮還聽得津津有味,可到了後麵再聽就頗有畫蛇添足的意味了,索性就當笑話聽了。 “不知文遠接下來作何打算?” 倒是白須老者終於開口說起了事關當事人的話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唉,晚輩……晚輩,欲先往城裡去叩謝宋押司,盡快的向座師報道並恢復縣學生的身份,以備來年的科舉。” “如此甚好,甚好!你是咱們西溪村年輕一代中的驍楚。參加科舉光耀門楣是正道!如此也能不負了你爹娘多年來對你的悉心培育。” 張文遠隻是輕嘆一口氣,垂首不語。 又在張三家中坐了片刻,見外麵朝陽燦爛卻寒冷無比,且看張文遠的情緒已經穩定,這邢道榮便欲告別而去。 “卻不知二位將欲何往?” 麵對如此的追問,邢道榮想說胡亂報一個地點,因為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張文遠昨晚的偷聽到他們的下步計劃,居然也說接下來要去鄆城見宋江。 到此,雖然發生在張文遠身上的事甚是讓人覺得悲涼,可越是如此邢道榮對他的戒備也就越深,總覺得他那可疑的發瘋和突然的轉好似是別有用心的。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邢道榮來說更大的原因在於: 此人若是真如勾踐、楚莊王般隱忍自己,不顧汙穢的裝瘋賣傻,那其背後所圖定然巨大。 而邢道榮他僅是一個因風雪而暫留的路人,非親非故且自己又急於自己之事,何苦如華歆王朗之劃船般發了善心救人,而何苦後又待自顧不暇之際再狠心將人扔下的呢。 可萬沒想到,就在邢道榮尚思索胡編那個地點好推脫之時,腦海中卻傳來了顏如玉的催促聲音: “不妨同行,一探此人身後所隱之事。”
第一十七章:物是人已非,動身往鄆城(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