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元帝靜靜地翻看著身前的奏折。 聽聞後輕輕抬起眼簾,看著下方候著的眾人。 微微挑眉,看不出臉上喜怒。 他淡淡的開口說道:“傳。” 殿內傳話太監尖銳的傳頌音隔著大殿,一級一級的傳出。 不多時,早就候在殿外的九皇子朱安玉整理一下衣冠。 他按捺住心中激動,走過殿門影壁,故作沉穩的走入殿內。 見有外人在,朱安玉跪安道:“兒臣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恒元帝放下奏折,“平身。” “謝皇上。” 恒元帝開口問道:“叛賊身份是趙坤後人?” 朱安玉抱手行禮,“回父皇,正是前朝亂黨太子趙坤的後人,民間諢號三太子,姓趙名甄,已經驗明了身份,並且有前朝聖旨作證。” 他掏出聖旨,雙手舉托。 臨敬殿太監急忙上前接過。 先稍微打開,在確認沒有暗器、毒粉過後,給皇帝呈了上去。 恒元帝細細打量著前朝聖旨,不住點頭。 “好,九皇子平叛前朝反賊有功,眾愛卿覺得當如何賞?” 臺下站著的六部尚書中的,吏部、戶部、兵部三位尚書聽聞直接汗就出來了。 好像我們今天過來不是說這個事的啊,那江浙沿海正鬧倭啊,皇上。 可三公也沒在啊,皇上你去同三公商議啊。 問我等芝麻小官這算什麼事啊。 這麼大的功勞,按理說立個太子不過分吧? 但他們都不是九皇子的人。 這種公然站隊的行為最為紮眼,萬一皇帝不想立九皇子呢? 畢竟新皇登基都才三年,現在就立太子是幾個意思? 誰敢先開這個口? 不說又兩方都得罪,都在等同僚去跳火坑。 “這。” 一時間,三位尚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眾愛卿為何支支吾吾?” 殿中氣氛如墜冰窖。 就在此時。 一旁的蟒袍太監行禮說道:“陛下,九皇子殿下立此奇功,掃平反叛魔障以後,大景自當風調雨順,這都是陛下福澤,天恩浩蕩,實乃我大景盛世之前兆啊。” 三個大臣聽聞,來不及擦汗水。 腰彎的更低了,急忙開口附和:“盛世前兆啊,陛下。” 九皇子朱安玉心中高興不已。 這個與自己一直不對付的大太監林淵,今天竟然出奇的幫助自己。 看來他也看的出來,太子之位非我莫屬。 要提前站隊嗎? 好好好,正好把西廠與臨淵人都收入囊中。 他努力控製著臉上的表情,害怕自己突然笑出聲。 大太監林淵又道:“如此天意大吉之事,任何賞賜都不足為過,陛下,不如問問立此奇功的九皇子殿下,想要什麼?” 朱安玉心裡咯噔一跳。 這廝! 在這裡等著我吶。 哪有自己立功自己開口討封賞的,他敢開口要太子之位嗎? 朱安玉不敢! 按皇家思維來說,太過計較得失,這不夠仁厚。 幾乎也會斷絕以後太子之位的搶奪。 恒元帝聽聞林淵所言,輕輕頷首。 轉眼恬淡地看著朱安玉,“皇兒想要如何賞賜啊?” 朱安玉麵色慘白。 大腦急轉之下,心中有了一計。 以退為進,定當彰顯我的仁厚。 組織語言後,他開口到:“為大景做事,實乃我輩皇子幸事,區區功勞,皇兒不敢討要封賞,倒是與皇兒並肩作戰的眾將,還希望父皇論功行賞。” 他的此番言論讓恒元帝挑了挑眉。 他的桌上早就擺好了一串名單,和此間事情大致經過。 這是應天府尹吳業提交上來的。 恒元帝微微頷首,“我大景功臣賞賜定當一個不落,至於皇兒的首功。” 他看向三位尚書。 三人眼神急忙躲閃。 恒元帝想了想,緩緩開口,“封吳王,封地江浙杭州,賞白銀二十萬兩,絹五千匹。” 殿裡眾人聽聞,心思各異。 一字王,還是江浙富庶到流油的地方,這個封賞不可謂不大。 並且三位尚書何嘗不知陛下的良苦用心。 他們三人今日聚集到此,便是討論東南沿海如今在鬧倭之事。 若九皇子能平定沿海倭亂,恐怕直接力排眾議當駐東宮。 朱安玉心中所圖甚大,聽聞父皇不給太子,臉色都有些不自然的發白。 連如此功勞,都沒有達到他想做太子的目標。 並且出了京都,不在皇帝麵前經常晃蕩,容易被遺忘。 以後太子職位就更懸了。 他心情有點失落,不過不能表現出來。 當即行叩拜禮,“謝父皇恩典。” 恒元帝見狀,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玉兒,還有其他事啟奏嗎?” 朱安玉見他們似乎在談要緊事,知趣說道:“回父皇,沒了。” 恒元帝微微頷首。 “兒臣告退。” ...... 臨敬殿後院,有一花園,園內花團錦簇。 一小亭立在正中,正是恒元帝平時靜思之所。 此時,亭內桌上。 放著一玉製棋盤。 恒元帝手執白棋,棋子在右手三指間輕輕翻轉。 他看著一同下棋的林淵說道:“兩月前便收到了吳業的奏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林淵這事你查的如何?” 手執黑棋的林淵輕輕放下手上的棋子。 急忙起身抱手行禮,“回陛下,事情似乎有點曲折,不知陛下是否收到了巡鹽禦史林如海大人的奏折。” 恒元帝思索,片刻後微微抬手,示意其坐下,“林淵私下下棋,隨便聊聊,無需如此拘謹,坐下說吧。” 待林淵坐下後。 恒元帝緩緩開口,“上旬剛到,不過胡亂舉薦一個並無功名在身的鄉紳,去揚州府出任推官,也沒寫清楚原因。 “更何況年紀還不符合推官的硬性要求,我給拒了,好像叫馮?” 他一時間想不起來這個名字。 大太監林淵聽聞,抬手從棋罐中拿出棋子,落子。 “陛下,此子叫馮淵,無父無母,沒有功名,在漓陽梅林村生活,三個月前破獲了漓陽的《三瓶案》《掛屍案》。” 恒元帝微微頷首,臉上有些許疑惑,“他一個小小鄉紳還會破案?” 林淵說著,從袖口裡掏出兩份判牘,看製式不是原版,似乎找人騰抄的。 “這便是兩個案子的判牘,陛下請過目。” 恒元帝打開判牘,細細品讀間,手裡不住慢慢地轉動指間的棋子。 良久之後。 他輕聲放下判牘,“此子才思敏捷,推官做是做的,可惜沒有功名啊。” 大太監林淵微微一笑,“不過陛下,趕巧我有一個舊友剛好在溧陽,他與我書信,馮淵此子還參與了釕山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