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淵抬頭,大門上的匾額已經去掉。 或許是今年上半年有人入住過的原因。 門被翻新過。 隻是從兩旁的小獅子磨損上,可以看出這個宅子應該有十多年歷史了。 牙行專門送鑰匙的人騎馬趕到,並在牙子耳邊說了兩句。 開門。 女眷們暫時留在馬車裡。 馮淵帶著夜梟緩步入內。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內影壁,上麵雕刻著花鳥蟲魚。 繞過影壁,看進去是塊通鋪了石板的外院,很寬。 庭院後方種著兩顆樹,左邊一顆是桂花樹,右邊一顆還是桂花樹。 坐落著一排房間,很是寬敞。 左拐,穿過二門。 進入內院。 左右廂房坐落在兩邊,也有兩顆桂花樹。 繼續往裡走。 穿過月亮門,走了兩步走廊,便看到三個房間連成一片的後罩房。 右手邊拱門被鎖上了。 馮淵推了推。 進不去。 牙子說:“這裡麵有口井,前年那進士的小妾投井死了,所以東家把這裡封起來了,在內院後麵的耳房邊上打了口新井。” 馮淵點點頭。 轉頭往後罩房左手邊的高大拱門出去。 這裡連接著一個獨立的後院,長寬約莫兩丈。 左右都用墻阻隔起來,隱蔽性很好。 後院上種著一顆小桂花樹。 牙子介紹道:“老爺請看,這獨立的後院,一墻之隔的外麵,就是一塊特別大的池塘。 “種的有荷花,聽東家說花開的時候,坐在這裡都能聞到淡淡的荷花香味。” 馮淵看著正前方突兀的白色圍墻,其頂部用青瓦做了一排雨簾。 墻體上開著一排排江南特有的牖窗。 其上用薄的白色大理石,豎著,拚接成好看的樣式,兩邊通透,看上去倒是滿有品味。 馮淵走到圍墻近前,透過牖窗看進去。 圍墻延綿出去,其墻內下方,有一條白色石板鋪成的路。 抬眼,確實有一大片池塘,池塘邊種著一排排柳樹。 其水麵茫茫還停有篷船,水麵極其寬廣,一眼根本看不到盡頭。 不過這圍墻風格,一看就和待租這個房子不搭。 馮淵問道:“這後院好端端的池塘風景,修個墻擋在前麵做什麼?” 牙子拱手,指著剛剛穿過的高大拱門。 “東家說,這裡原本就是後門,以前這個後院是屋外空地,本來四周都沒有的墻的,抬眼就能看到麵前極好的風景。 “不過前兩年這裡搬來一個貴人,便把池塘全用矮墻圍了,說是拿來給小輩讀書,他家麵積之大,屋子都不在這個坊開門。” 牙子頓了頓,“不過這邊荷塘被圍了,剛好東家也順著白墻稍微矮一點,把這裡圍起來做個私密的後院,便跟著把門的樣式一道改成拱門。” 馮淵點頭恍然大悟。 換前世這就叫違章搭建,占用公共景觀綠地。 不過有資格能住這裡的人,也不存在占綠地一說,畢竟規矩都是他們定的。 但能逼得漕運官自己改屋子的樣式,來將就別家。 估計這圍荷塘的貴人,根本就得罪不起。 馮淵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本想問問哪個貴人這麼大排場。 轉念一想,漕運官員體係,最低的都是正六品。 連比他官大一級的官員都得罪不起。 反正貴人與他又沒交集,他隻是租房子的租客。 問了自討沒趣不說,反而搞的每天心戚戚的。 不如當不知道,便沒開口問隔壁是哪位貴人。 隻是抬手指著墻開口調侃,“不過這麼矮的墻,拿來有何用,強人直接不就翻進去了?” 他雙手搭在墻上,作勢欲爬。 牙子急忙伸手製止,“老爺可不敢如此,這片區域戒備森嚴,一天十二時辰三班城防士兵巡邏,被抓住了可不得了。” 他說到此處,走到馮淵近前,聲音壓得極低,“據傳那求官的進士老爺便是多有唐突。” 牙子點到為止,沒有再說。 馮淵聽聞,明白他的意思,隻好作罷。 對於這個宅子。 他很滿意,比他漓陽祖宅大的多得多。 房屋布局,環境各方麵都超過了他的預期。 算下來三進有餘的宅邸,大房間的數量也有七間,耳房都有三間。 這房子就算換漓陽,一年的租金恐怕都要十多兩了。 在這寸土寸金的揚州,八十兩或許還真租不到各方麵更好的了。 馮淵開口,“你之前說這裡有邪祟的房間在哪裡?” 牙子搖頭,“老爺,我也隻是聽傳言,不知道具體情況。” 聽聞,馮淵在心裡盤算片刻,“價格方麵還能再便宜點嗎?” 牙子拱手,“老爺,價格剛剛遣人問了,東家意思最低七十兩,再少就寧願空著了。 “賞銀方麵,本來是四兩的,我們牙行可以給老爺便宜到三兩銀子。” 聽聞一來便宜了十一兩。 馮淵是那耿直之人,不再砍價,點頭欣然同意。 牙子拿出格式協議,填好了價格和地址。 簽約畫押。 一手交錢,一手交鑰匙。 完成後,牙子便拱手告退了。 馮淵轉頭看著夜梟說道:“那些姑娘可是膽小的很,麻煩夜梟統校切莫告知她們,至於邪祟,哪有這麼邪門的事情,都是編出來自己騙自己的罷了。” 夜梟點頭。 抬腳出門,回到馬車處。 讓架馬的幾個車夫,幫忙把行李等搬進院子。 結算了車馬費,車夫把拴在最後麵一輛馬車,後麵小母馬的繩套給解開。 把馬繩遞給了馮淵。 ‘這老爺還真是奇怪,第一次看到侍衛有馬不騎坐馬車,溜著空馬跑的。’ 車夫什麼也沒說,收了錢架著馬車離開了。 鴛鴦拉著蘇小小的丫鬟雲兒,嘰嘰喳喳地跑進了院子裡。 馮淵已經在揚州找到了落腳點。 便打算先去府衙應個職登記一下。 至於皇帝給林如海的聖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走之前問過林公相關的規矩。 已經代為接旨的聖旨,無需再去林府宣讀。 隻需要把聖旨和禦賜之物交過去就好。 馮淵猜測,這或許也是陛下有意讓他去林府交好林如海。 畢竟名義上林如海也是他的舉薦之人。 楊護衛那邊,聽說受林公邀約去京都了。 馮淵托他幫忙盯著賈府動向。 等那薛蟠一到,立馬給他發個鳥書到揚州府衙。 他也不知為什麼。 把香菱搶回來,似乎成了他的心魔,明明都沒刻意去想這個事情。 如今要一件件把事情理順,安置妥當。 馮淵抬腳進宅,站在外院,對蘇小小一眾笑道:“房間你們自己選,我還有公事要先處理。” 幾個姑娘點頭。 臉上都滿是笑意,就連蘇小小都抑製不住臉上的高興。 趕了幾天路,現在至少有住的地方了。 馮淵叫來鴛鴦,塞給她二十兩銀子。 低聲說道:“鴛鴦你先領著蘇小小主仆,看看家裡缺些什麼。 “這揚州什麼都有賣的,家居,床,柴米油鹽那些。 “你再帶著夜梟統校去牙行,雇幾個壯勞力,一起去坊市買,不怕花錢。” 之所以把夜梟留給鴛鴦。 也是怕她人生地不熟,在外麵被欺負。 “嗯,”鴛鴦點頭,急忙開心地跑了幾步,拉著雲兒去裡麵看房子了。 出了門。 馮淵騎著小母馬,問了路,朝著府衙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