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淵轉頭看向第三位花鳴,春聲。 後者開口淡淡地述說著往事。 原來她以前是婉瑜未被抄家時,從小跟在她身邊的貼身丫鬟。 因為長的漂亮,後續有公子賞識,砸錢賞銀,一路把她從丫鬟抬到了花鳴。 還擁有了自己的院子和婢女。 可她忘不了大小姐曾經的恩情,經常來婉瑜這裡。 做些打理花園,修建枝丫的雜事,算是糖心闈院的常客。 待她說完。 馮淵上下打量著她。 小蝶畢竟屬於婉瑜現在的婢女。 與這發達了,還懂得回來知恩圖報的貼身丫鬟不同。 或許婉瑜姑娘會與她說些體己的話。 他緩緩問道:“春聲姑娘,最近三個月,死者是否跟你說過一些,有關她自己的私密事情?” 教坊司吏員補充道:“你知道什麼全都快快說來,切莫隱瞞。” 他是真的害怕,也希望這馮大人看在他竭力幫忙的份上,等會兒能幫他美言兩句。 要是真被那男女不分的貴人給砍了。 可沒人會替他伸冤,畢竟也是他先沖撞了貴人。 春聲聽聞想了想,“若是最近幾個月,想來就是那薛家二少爺之事。” 馮淵疑惑,“那二少爺還有什麼事?” “便是那二少爺,想替她贖身的事情。” 場中眾人聽聞都驚疑無比。 馮淵感慨,果然都是一個爹生的,這薛家兩位少爺的品味看來差不多啊。 不過他見小蝶臉色不對。 開口問道:“小蝶,這麼重要的信息,剛才你為何不說?” 小蝶眼神慌張,雙手輕輕扯著裙擺,一臉緊張,“回官老爺,我真的不知道,小姐每天都關在屋子裡練字。 “看她的樣子似乎心情不好,況且她也不給我說這些事情。” “噢?”馮淵心中起疑。 丫鬟小姐都是共生關係了,這種大事為何還要刻意瞞著她。 春聲嘆了口氣,聲音略帶憂愁,“不過可惜那薛二少爺沒錢,婉瑜姑娘把自己多年攢的錢給他。 “讓他替自己贖身,結果後麵薛二少爺拿著錢,就聯係不上他人了。” 這爆炸的信息,讓場中的人皆是一震。 這事都把馮淵整無語了。 這薛燁,還是個人嗎? 朱安靈攥著拳頭,咬牙切齒,“果然和他老子一樣,都不是個好東西。” 翠蝶聽聞,輕輕撇了她一眼,能明顯看出來麵色不悅。 馮淵抱手思索。 婉瑜姑娘把錢給了薛燁讓他替自己贖身。 結果這個二公子拿了錢,就避而不見了? 這人還真不是個東西。 不過似乎與死者的死亡並沒有關聯。 到現在,他都一直傾向婉瑜姑娘是被雷給劈死的。 可這房子都是木頭,又沒有導電的物體。 一眼掃過去,也沒有突兀的東西。 整體風格。 對了,風格有點不搭。 從院子的裝扮上,婉瑜姑娘偏向清新淡雅。 可進了屋子他總覺得怪怪的。 便是那整張床上的用品和幔帳的顏色,與清新兩字,完全不搭邊。 看過去多少有點太過耀眼和張揚了。 又因為局部風格的統一,讓他第一時間沒觀察出來。 他抬手指過去,轉頭對著小蝶好奇問道:“平時姑娘都喜歡這些顏色嗎?” 小蝶搖搖頭,“這是翠蝶姑娘之前送的。” 嗯?!小禮物? 馮淵看了過去,“翠蝶,這就是你口中說的小禮物?” 翠蝶明顯愣了一下,急忙低下頭。 見她狀態不正常。 馮淵瞬間起疑,追問道:“我看其做工精良,不像是便宜的東西,這是何物?” 翠蝶低聲開口,“其實是一個公子托我送給婉瑜姑娘的,他送的話,姑娘不收,這東西叫織金紵絲,一套下來貴的很。” 織金紵絲? 馮淵聽聞這個陌生的名字,一臉茫然。 朱安靈見眾人似乎都不懂。 她抬手解釋道:“這東西確實貴,乃金銀雙線編製而成,不過這個一看就是下等品,也沒用多少金線,估計也就七八百兩吧。” 金線? 馮淵腦中突然像過電一般。 他兩步走到床前。 用佩劍輕輕切開被罩。 橫著仔細去看。 果然橫切麵有細微的金銀二色絲線。 抽出一根金色絲線拿在手上拉扯。 延展性極好,這絲綢裡麵還真的含有金絲線。 這被子居然是導體? 這真不怪他沒第一時間看出來,主要還是貧窮限製了想象力。 馮淵問道:“翠蝶,七八百兩,可不便宜,是哪位公子托你送的?” 翠蝶不情願的開口,“便是那薛家二公子。” 說到這裡她還補充一句,“他沒你們說的這麼糟,公子是個內心很溫柔體貼的人。” 馮淵轉回頭,更是覺得此事可疑。 這些人腦海裡恐怕沒有金銀會導電這個概念,畢竟這個世界也沒有電。 不過又是薛燁。 送這東西,恐怕這廝沒安好心啊。 或許是個人喜好不同,婉瑜姑娘這張明顯是定製的床,不是傳統的架子床。 沒有四周邊框和架子,同樣床很結實,也很大。 馮淵拿著佩劍輕輕割開幔帳,果然裡麵用了銀絲線。 他抬頭往上一看,大幔帳從房梁處飄灑垂下。 伸手抬了一下,幔帳很薄很輕。 頂部懸掛的繩子,拉在屋頂的梁上。 為了使其飄逸,四角隨意拉了四根與幔帳材質顏色相同的細繩。 順著牽引幔帳的細繩看過去,繩子高高地斜拉在前後墻上。 繩子很細,如果不抬頭基本也不會注意到。 可謂用心布置了。 此時馮淵才發現,進門身後靠近院子的那麵墻。 爬進窗內的月季花藤,將這整麵內墻,裝飾的綠意盎然。 有兩根繩子,便綁在翻窗,爬墻到高處的花藤上。 他眼神一瞇。 走了幾步,出門沿著花藤一路看過去,其根係便僅挨著房子一角的樟樹。 看到此景。 馮淵嘆了口氣,這真是一個悲劇。 跟著追出來的朱安靈,聽到他的嘆氣聲。 急忙問道:“馮推官,我看你愁眉不展,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馮淵指著樟樹說道:“我並不太清楚現在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喔?何出此言?” 他拱手,“安姑娘,我告訴你幾個緣由,你或許便知曉我的感慨了。” “第一,雷電會劈死人。” “這點小孩都知道,”朱安靈快速答到。 “第二,下雨打雷站樹下,尤其容易被劈死。” 她想了想,“好像有這個說法,這是什麼道理呢?” 馮淵說道:“雷電會順著濕潤的木頭,金銀銅鐵,還有這種新鮮的藤蔓一路劈過去。 “尤其是這種樟樹,其木質中樹脂與含鐵量高,最是容易挨雷劈。” 朱安靈博覽群書,對這些東西的理解與接收程度很高,也非常聰明。 她舉一反三般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雷劈到這顆樟樹,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然後順著它身邊的花藤。 “再到那個有金銀線的床上,把婉瑜姑娘給劈死了?” 馮淵問道:“安姑娘信嗎?” 朱安靈眉頭微蹙,抄著手。 她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雖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也比什麼月亮懲罰之說,更容易讓人接受一點。 “不過,那薛燁這幾個月送婉瑜這種禮物,會不會本來就沒安好心? “他會不會和你一樣知道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故意送的?” 馮淵搖搖頭,“他已經死了,我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兩人回到屋內。 馮淵指著幔帳。 把剛剛與朱安靈推理和解釋的內容給眾人說了。 沙莊二人忍不住開口贊嘆。 他們與馮推官一同經歷過兩次所謂的離奇事件。 天然的有點不太信鬼神這些東西了,或許都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不過在場的人,除了聽懂一個打雷不能站在樹下以外。 什麼金銀藤蔓導電之類的,都聽的一臉懵。 馮淵也不要求他們聽懂,隻告知別打雷下雨站樹下。 他拿起小冊子,把內容記錄下來。 此案似乎又是一場沒有兇手的意外。 就在馮淵抬腳要出門的那一刻。 他突然意識到漏掉了什麼關鍵的東西。 轉頭對著小蝶隨口一問:“十月二十八晚上,下雨打雷了嗎?” 小蝶膽怯地走到他的身邊,也不敢抬頭,“回官老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