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少年孟的悲催漂流(1 / 1)

蘇單是假冒船商的陳留老鄉,才能帶著眾人搭便船的。   既然是假冒的,那自然就有被拆穿的風險。   隻是這風險爆發的有點快。   連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都沒到,就因為陳孟一句話說漏了嘴,暴露了。   船商很是憤怒,要趕他們下船。   這大半夜的,睢水兩岸盡是莽莽密林沼澤,都不用仔細聽,獸吼狼嚎之音就能不斷往耳朵裡飛。   陳孟隻得跟船商解釋:   “在下潁川陳孟,字玄空。您既是從下邳來,《贈陳登》您聽說過吧,那正是在下所作。我等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泗水上遇了水賊,這才……”   船商嗤之以鼻:“潁川陳玄空,那是能與下邳陳元龍那樣的名士稱兄道弟的英才,姿容非凡,才華橫溢!   你看上去跟個臭要飯的似的,也敢自稱是他?   你也配?”   “我特麼……”   陳孟很想反駁,但仔細打量自己等人這副多日風餐露宿後,灰頭土臉的尊容後,又不得不承認人家概括得十分形象。   “下去下去!再不下去,乃公直接把你們扔水裡!”   見船商態度強硬,陳孟隻能換個思路。   他一使眼色,一旁的魏延揮手一巴掌,拍在船舷欄桿上。   砰!!!   哢嚓!   粗壯的木質欄桿,竟被硬生生拍裂!   船商冷汗都下來了,再看陳孟隊伍裡其他人眼神都冷冰冰的,連忙道:   “您,您剛才說得很有道理,小,小人相信您就是陳君,小人請您屈尊乘坐蔽船,可否?”   見自己成功以理服人,陳孟笑著一擺手:   “您也不要緊張,我們真的隻是順路搭個便船,而且我們也不白占您的便宜。   這樣如何,接下來劃船、搬貨之類的力氣活,我們都包了。   作為回報,您管我們飯就行。也不用頓頓有肉,每天一頓即可。”   船商差點哭了。   他這一趟出來,本就因為行情原因虧了一筆。指望著從下邳帶點貨回去看看能不能回個本。   但如果加上二十多人十多天的夥食費,還每天都吃一頓肉的那種,他還回個屁的本!   事實如此,但話可不敢這麼說,尤其那光頭醜漢就那麼直勾勾盯著自己,太可怕了。   聽船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了苦衷,陳孟想了想,便解下自己的發冠,遞了過去。   發冠做工十分精致,純銀打造,多處嵌金。   這是當初和陳登結義時,他作為兄長,送給陳孟的禮物。   眼下情況緊急,整支隊伍分文無有,所有人都需要吃飯,隻能先拿出來應急。   “這東西,應該足以抵我等這段時間的飯食了吧?”陳孟問道。   “夠!太夠了!”   船商死死攥著發冠不願鬆手。   這東西一看就是出自巧匠之手,加上以金銀為材,回到陳留隨便一賣,就能抵上他數年辛苦。   “船家,陳君既對你坦誠相待了,你是不是也該厚道些?”   陳到看著船商:“我觀此船甚是破舊,不如贈予陳君,如何?”   船商被他看得發毛,一想就算這船給陳孟,自己也不虧,便點頭答應。   陳孟還挺高興,因為這樣一來,至少自己就不用按照船家原本的設想,先去陳留繞那麼個大圈子。   而是可以直接前往原本的中轉目的地睢陽,再去譙縣。   之後四天,陳孟一行溯睢水而上,速度雖然談不上快,但過得還算可以,至少每個人都能得到良好休整,而且吃喝也都跟得上。   陳孟也終於不用再維持那副灰頭土臉的狼狽形象。   隻可惜,到了第五天,船駛過相縣,進入梁地,就再次進入疲於奔命的狀態。   兗州在打仗!   明麵上是曹操和呂布、張邈聯軍之間交戰,但戰事一起,到處都是自稱這三方的人馬,打家劫舍,搶掠商賈無惡不作!   睢水上,自然也有不少扯塊布就敢寫上“曹”,“呂”,“張”等字掛起來打劫的水賊!   張信、魏延、陳到和老兵好手們戰鬥力的確很強,最初打退了好幾撥想要劫船的水賊。   但架不住後麵一撥又一撥,幾乎無窮無盡的水賊!   船商一行人,臉都嚇白了。   年初,他們從陳留出來的時候,睢水還很平靜。僅僅多半年的時間,居然就變得這麼亂!   至此,陳孟終於明白,什麼是亂世!   亂世就是,哪哪都不安全!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早特麼死八回了!   由於一路上的環境實在跟“太平”倆字不沾邊,陳孟一行人根本不敢靠岸,甚至都不敢去原本的中轉地睢陽。   徐州那邊提劉玄德、陳元龍或許能行,但這地方,賊人們燒殺搶掠都紅了眼睛,人家認得你是個什麼東西!   若遇到官軍則更麻煩。   梁地現在最粗的胳膊,是豫州刺史郭貢。這位跟劉備用著一樣title的豪強,據說已經看劉備不順眼好久了。   萬一自己一行被他手下所抓,想回去基本就不可能了。   隊伍直接開啟了亡命狂奔模式,在睢水上一路猛進。   最終,四日後有驚無險地進了陳留郡境內。   陳留目前是張邈的地盤。   曹操和呂布此刻正在東郡的濮陽一帶相持對峙,戰火還沒燒到這片地方。   因此,相對平靜許多。   但饒是如此,一路上陳孟他們一行也遭遇了不少次張邈麾下軍隊的盤剝。   由於遇上的是軍隊,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隻能在張信、蘇單的不斷交涉下,一點點往外送船商的貨物,當過路費。   又過了四天,清晨時分,已經快變成叫花子一樣的隊伍,終於抵達陳留城。   船商對陳孟一行人感恩戴德。   要不是有這群人,他的屍體可能都已經被魚啃完了。   想了想,他咬牙將那隻發冠取出,躬身雙手遞給陳孟: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還請陳君收回此物!”   陳孟搖頭:“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回去好好過日子,等太平了再行商吧。有機會再去下邳,可以找下邳陳氏走走關係,提我好使。   不過,相逢即是有緣,相處一路,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小人高平,字伯安。”船商拱手。   “姓高?”陳孟詫異,“你和陳留高氏是什麼關係?”   高平苦笑:“沒有任何關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陳留高氏乃是名門大族,我家世代為農,傳至我這一輩隻有兄弟二人,舍弟還年少時就出門闖蕩,也不知是生是死。”   “別悲觀。”陳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說不定你弟弟已經發達了,過不了多久就會來尋你呢。”   “借陳君吉言。”   又是簡單聊了兩句後,兩人在陳留城門口道別。   目送高平遠去後,陳孟抬頭看了眼眼前巨大而繁華的陳留城,回想自己離開小沛時意氣風發地喊出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以及之後這一路波折,心中感慨萬千:   “唉,出來時帶了那麼多錢,結果還沒體會到撒幣的快樂呢,就特麼慘得跟撒比似地……   這年頭要是能拍電影,我高低得整個‘少年孟的悲催漂流’。”   不過,感慨並未持續多長時間,就被饑餓打斷。   隊伍從昨天早上開始,就已經沒糧食了。此刻,每個人都餓了整整一天,肚子裡火燒火燎的。   餓火沖頭的陳孟倒也想過強行借糧,先填飽肚子再說。可見陳留城內外皆是巡邏士兵,便立刻冷靜了下來。   這地方是張邈的根基所在,肯定會用心維護治安。   別糧食沒弄到,人先寄了。   我大老遠從小沛趕到這裡,可不是特意來送死的。   張信看著陳孟那副慘歪歪的模樣,猶豫許久。   之後,他仿佛下了什麼決心,湊上前來:   “少主,若實在無計可施,我可以……”   話沒說完,就被陳孟一聲驚喜大叫打斷: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