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1 / 1)

趙承成先讓趙同瑞將史可法乘坐的小船遠遠撐開,免得這位史總督受到波及。   緊接著,他又帶領眾人快步走到船頭,下達命令:“同瑞,把這艘船鑿沉了,堵住運河航道!沉了船,咱們就到前艘船上去,官軍戰船速度再快也沒用!”   用沉船堵住運河,的確是個好主意。   並且搞沉一艘大船雖不容易,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趙同瑞得到命令,正瞅見船頭擺著一隻剛從水裡提起來的濕淋淋的鐵錨,他便撇了竹篙、奮起神力,將鐵錨高高舉過頭頂。   隻要用鐵錨砸穿船底,河水進入船艙,浸濕裝載的食鹽,船也就沉了。   他剛要行動,卻聽身後傳來蒼老的聲音:“這裡不是黃河,水流緩、河底寬,沉一艘船有什麼用?”   說話的是村裡資格最老的老趙頭。   “您老的意思是?”趙承成問道。   “村長你就瞧好吧!”   說著,老趙頭顧不上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從倒數第二艘船上跳了過來,踩著搖晃顛簸的甲板,穩穩走到趙同瑞身邊。   他沒有忙著行動,而是仔細觀察水麵,忽然瞅準一個時機,一拍同瑞的肩膀:“下錨!扔!”   趙同瑞趕忙把鐵錨扔到了河裡。   他腳下的船,頓時好像生了根,急剎車一般釘在原地,讓船上之人因為慣性無不一個趔趄。   這時,一個湧浪襲來,直撲船尾,又讓這艘漕船繞著鐵錨,逆時針旋轉起來。   從上往下看去,既像一個電風扇、又似一條流星錘,隻憑一艘船,就幾乎將整條運河徹底阻斷。   不愧是老漁民了,觀察犀利而又準確,利用水流讓船原地轉圈,果然要比單純的沉船效果更強。   而此刻,趙承成等人已然轉移前一艘船上,同沉船分道揚鑣。   就如同他已決定:絕不跟大明朝這艘破船一同沉沒!   然而其餘人就未必有這樣的先見之明了。   就好像史可法,又譬如李成棟。   這位平時起居八座的徐州總兵,自己庇護下的人市,被拆成一片廢墟;麾下的官軍被打得一敗塗地;就連本人都被砸得鼻青臉腫。   並且自己的對手,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流民村長……   今日之仇,要是不給他來個現世報,那李成棟這個徐州總兵還怎麼往下當?   因此倉皇逃回之後,李成棟便點起大軍,親自趕來碼頭圍堵趙承成。   他的動作不算慢,可半路上卻遇到了一群亂民的阻礙。   這是趙承成半路灑了把碎銀子,而引起的騷動。   好不容易趕到碼頭,時間果然晚了,趙承成已經劫了船,打算經運河南下。   李成棟便又立刻征調駐防碼頭的水師,駕了十幾艘戰船尾隨追擊。   仗著戰船航行速度快的優勢,眼看就要追上趙承成,卻不料運河航道正中心,突然出現了一條瘋狗似亂咬亂跑的漕船。   水上行舟可不比陸上,不是說停就能停的。   緊急收帆、下錨、撐篙,處置動作沒有錯,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十幾艘船就像一群受了驚嚇的犛牛,先是被趙承成的沉船攔下,又毫無章法地撞在一起,互相踐踏。   不但將整條運河阻斷,就連李成棟的戰船船隊,都徹底動彈不得,氣得他在船上直跺腳:“好小子!你等著!將來老子有收拾你的時候!”   口出狂言,卻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目送趙承成揚長而去。   而此刻,史可法已經下船,站在運河河堤上靜靜看著這一切,輕輕撫摸著顎下的胡須,不動神色。   他身邊一位隨從的官員,名叫陳於階,倒是對趙承成頗為贊賞:“這位趙壯士有些能耐。李成棟囂張跋扈慣了,給他個教訓也好!”   史可法微笑著點點頭:“瞻一(陳於階的字)所言甚是,此人日後必有所用!”   先不管“日後”的事情,此時此刻,趙承成總算是得到了暫時的安全,並且還劫了不少的食鹽和現銀。   “慶祥,你去點點,這些船上有多少鹽?”   餘慶祥辦事細心,核對了兩遍,這才回報:“大哥,還剩五艘船,船上食鹽大約五千斤,都是細鹽啊!”   古代社會,食鹽幾乎是僅次於銅錢、白銀的硬通貨。   當然,隻要你脖子夠硬,不怕朝廷“販賣私鹽”的罪名。   至於鹽價,則每個地方高低不一,波動極大。   平時產鹽區四文錢就能買一斤,可在戰亂之時,一斤鹽的價格甚至會達到五十文。   這五千斤鹽是一筆巨款沒錯,但到底值多少,趙承成並沒有定數,並且用他們換錢,也需要時間。   然而從人市裡搶來的兩百兩現銀,毫無疑問是實打實的,也是自己和趙家村,在南方安身立命和立足發展的第一桶金。   事情傳開了,村裡的年輕人無不歡欣鼓舞,臉上的笑都化不開了:   “還是咱們趙大哥,一出手就得了那麼多銀子!”   “可不是,靠做工賺錢,多少時間才能賺來二百兩銀子?”   “對啊,我娘說了,她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隻有村裡幾個老人,心裡卻覺得不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剛才沉船立了功的老趙頭,偷偷摸摸找到趙承成:“承成啊,銀子是不少……可來路……似乎有點……就怕那位李總兵……”   “不用怕!咱們提防著李成棟,李成棟還要提防著史可法。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一旁掌帆的餘慶祥聽了,忍不住插了一嘴:“老爺子剛才沒聽見,史總督說話,都是向著咱們的。李總兵就是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您老就別操心了。”   正在撐船的趙同瑞也道:“就是他來了,我也不怕!看來官軍就這麼兩下子,要是咱們手裡有真家夥,嘿!今天就大開殺戒了!”   “別胡說。”趙承成立刻打斷他們。   他心裡明白:官軍戰鬥力再拉胯,可體量是擺著這裡的,要是發了狠,十倍二十倍地打過來,趙家村是橫豎扛不住的。   因此現在還遠不到同朝廷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   隻聽趙承成緩緩說道:“老爺子輩分高,在村裡說得響話。有空替我傳句話,讓村裡的老少爺們把心踏踏實實擱肚子裡,朝廷一時半會兒不會動咱們。等咱們在南邊落戶紮根、重建村社、養精蓄銳、擴充勢力,到時候,就得是朝廷來求著咱們了!”   這個前景過於遠大光明,讓老趙頭驚喜得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趙承成微微一笑:“我趙承成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了?老爺子隻把話傳下去,要是誰還想不通,就讓他來找我!”   “好!咱們承成說話靠譜,我信得過,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老趙頭臉上終於綻開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