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來這一晚睡得很難受。 本來右臉上的傷就讓他茶飯難食,今天下午看見的那兩兄弟,更是讓他寢睡難安。 問下人要了一杯安神茶,將溫度微燙的茶水一飲而盡,感受著熱浪在體內緩緩流動,趙天來身體逐漸放鬆了下來。 仰麵躺在鬆軟的床上,鼻子聞著房內靜心的檀香,兩手相握壓住絲滑的錦被,心裡慢慢梳理著今夜捕蟬計劃的每一步。 所謂的捕蟬計劃,最關鍵的點就在於點燈引蟬,也就是點煙的那一刻。 隻要給他點煙,他就下意識的不會亂動,如同黑暗中被光照射的蟬,笨拙而愚蠢。 隻要他不亂動,藏在遠處、暗處;擁有鬼眼,長槍,百發百中的李忠義,便會給他致命一擊! 本就視夜如晝的鬼眼,在微弱火光的照映幫助之下,斷不存在失手之可能。 但哪怕是百發百中的李忠義,也不過是螳螂的一隻彎刃而已,成了固然是好,如若不成,發生意外,沒有打中,也不要緊。 因為螳螂有兩隻彎刃。 螳螂的另一隻彎刃,正是懷揣霰彈槍的張明! 一旦蟬的注意力被李忠義吸引,那麼他眼前的山雞張明,便會殺機畢現,悍然出手! 那種距離,霰彈槍下,十死無生。 山雞張明、鬼眼趙忠義、野豬趙山,這三個人,貧苦出身,膽大心狠,辦起事來,趙天來還是放心的。 翻來覆去,想了又想,算了又算。 無論怎麼想,怎麼算,趙天來都隻有一個結論,那就是: 三人此刻應該已經開始挖坑埋屍了。 等這次事了,是嘗點新菜呢,還是品一下舊羹呢? 安神茶效發作,心舒體鬆,念頭通暢的趙天來不知不覺間陷入了夢鄉。 不知是香的作用,還是茶的療效,趙天來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 直到臉上被打一巴掌,才醒了過來。 啪! 清脆的耳光聲粗暴而響亮。 被扇得迷糊醒來的趙天來,看著眼前又冷又黑的曠野,不由得愣了一下。 身上還裹著自己睡覺時蓋著的蠶絲被,但周圍卻不是自己熟悉的暖房,而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這是‘夢’? 臉上的疼意慢慢褪去,涼意襲來。 這是做夢?! 啪! 莫名其妙又挨了一巴掌後。 這不是夢!!!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仿佛一張巨大的幕布,無邊無際籠罩下顯得四周危險而可怕。 唰! 黑色幕布中突然刺出一點火光,微弱的火苗點燃了煙頭,也捅破了黑暗。 借著這一點火光,模糊身影的臉逐漸變得清晰,趙天來認出了麵前的人。 熟人。 今天才見,算不上多熟的人。 張永仁! “老三,把提燈點上,趙老爺啥都看不著,你這樣摸黑打人,不是欺負人嗎?” 張永仁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蹲伏下身靠近趙天來,沖著他臉上吐出一股子濃濃的煙霧,嗆得趙天來眉頭緊皺。 “我弟弟下手沒輕沒重的,不好意思了趙老爺,可以聊聊嗎?對了!能看清我是哪個吧,我!張永仁!張永德的弟弟,今天白天我們還見過,你家門口蹲著抽煙那個,想起來了嗎。” 趙天來沒有說話,隻是陰沉著臉,看著眼前的燃燒的煙頭,忽明忽暗。 隨著兩隻提燈的點亮,周圍的環境方才模糊地顯露在趙天來眼前,自己確實不在趙莊,而且不僅自己不在,同樣不在的,還有躺在一旁,一聲不吭的老葛。 麵前的兇徒,除了張永仁外,還有白天見過的另一個熟人: 張永義。 趙老爺一言不發,他想不明白,他想象不出這兄弟二人是怎麼把自己從趙莊裡弄出來的。 趙莊外鬆內緊,每夜莊上都安排有持槍十三衛輪流巡崗,外有捕司局巡捕在莊子附近重點巡查,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是鳴槍示警,槍聲一響捕司局那邊馬上就會來人,萬無一失啊! 突然,趙老爺眼神一凝。 他想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肯定是那個女人,肯定! 我就知道,那個所謂的飛馬隊小舅子來探親,隻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好! 好一招借刀殺人! 點亮提燈的老三張永義,抬頭看到一臉陰沉,陷入沉思,眼中不時迸發出兇光的趙天來後,上去就是一個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聲再次在曠野中回響。 “你眼神不對。” 老三看著眼含殺氣的趙天來,伸手又是一巴掌,但是這一巴掌,趙天來卻伸手想擋。 啪! 沒擋住。 “別郎當個臉,笑一笑。” “嗬,嗬嗬。” “這樣順眼多了。” 在旁邊躺著的老葛,看到這一幕,害怕地瞇上了眼開始裝死,心中苦叫連連。 這可真是獨狼碰上看羊的狗,一個比一個兇。 自己本來睡得好好的,結果硬是讓張永仁給敲門敲醒了。 剛想破口大罵,小臂那麼長的刀,唰的一聲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問自己趙老爺住哪。 自己好不容易說明白之後,好家夥,不到十分鐘,那個張永義就用被子卷著睡得昏昏沉沉的趙老爺,像扛大包一樣大步走了出來。 本來以為這事就算完了,結果那個張永仁看了自己一眼,禮貌的笑了笑,自己也趕緊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笑得太難看的原因,結果就是自己也被提了出來。 一路上黑漆麻烏的老葛啥也看不清,但是老葛的方向感很好,他覺得他們是往北走了。 萬一自己有幸逃回去,有這個線索,也算是大功一件! 但現在,老葛感覺自己很難逃回去了。 “這是北郊?張明他們栽了?” 臉上的刺痛讓趙天來明白過來了現在的處境,手掌一摸之下才發現自己臉上的紗布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撕掉了,此時傷口挨了幾巴掌,正在嘩嘩的流血,趙天來將蠶絲被捂在傷口處,用舌頭輕輕舔舐著嘴裡的裂口,大腦在陣陣疼痛的刺激下飛速運轉。 “咱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看到兩兄弟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趙天心中明白過來,多半是自己手下那幾個小子招了。 “其實,我們可以合作。” 趙天來換了個思路,緊接著開口說道。 可眼前的兄弟二人一個抽煙看著自己臉上的傷口,另一個抽著煙背著身子不知道在看什麼,二人都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樣子。 趙天來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但還是咬牙繼續說道: “這事是我錯了,我願意補償,錢跟女人,想要什麼都可以。 女人你大哥可以在鎮上隨便挑,隻要他看上的,我都能幫他弄來。 錢也一樣,要多少,給多少!我的就是你們的! 至於你們兄弟二人,如果能看的起我,咱們相逢一笑泯恩仇,我們可以結拜為異性兄弟,從此你們大哥,也就是我大哥。” 老葛嫌棄的偷偷癟了癟嘴,你趙老爺的心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寬廣了? 人家把你打的跟個血葫蘆一樣,你還尋思著跟人結拜? 你猜人家信嗎? 這種粗糙的緩兵之計連我都騙不了! “結拜之後,我可以給你們弄到捕司局,到時候我給你倆鋪關係,上下疏通,以你倆的本事跟膽量,沒幾年便有機會加入飛馬隊! 到時候這廟前鎮,包括棲煙州,便是我兄弟三人的天下。 錢、權、女人,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說句心裡話,我比兩位兄弟虛長幾歲,懂得一些淺顯的道理,我覺得人的眼光一定要長遠,不能被眼前的小利蒙蔽雙眼。 我能給的,別人未必能給,可別人能給的,我肯定也能給,而且給的更多,更好!” 慷慨激昂地講話牽動著傷口,血越流越多。 趙天來將蠶絲被緊了緊,他感覺自己的心很熱,但是身體有點冷。 “怎麼樣,考慮考慮?” 張永仁跟張永義仿佛沒聽到般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抽著煙,一根接著一根。 原本看著趙天來的,依舊看著趙天來,原本留著背影的,依舊留著背影。 黑色天空之下,二人的身影看起來顯得詭異至極。 老葛發現張永仁好像是在看向遠處的什麼東西,老葛也探頭看了一眼,雖然自己黑漆麻烏的什麼也看不清,但是方向感很好的老葛知道,張永仁看向的是:南。 “明哥,埋好了。” 李四眼用鏟子拍了拍地,深深地喘了一口氣粗氣,然後跟李三鼻一起把工具都搬到驢車上。 “這麼冷的天,這地凍得跟鐵一樣,震得我手都疼。” 李三鼻搓了搓麻木的雙手,向旁邊抽煙的張明叫苦道。 “這是兩百塊,數數吧。” 張明沒有搭理他倆,隻是從懷裡掏出一卷捆好的錢,扔給了李三鼻。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但是張明身上那種如芒在背的寒意,卻並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錢的數目對。” 李三鼻將錢來回數了兩遍,然後伸手拍在李四眼的肩膀上,不露痕跡的捏了捏。 “明哥,沒事的話,我們倆就先走了哈。” 張明沒有說話,隻是揮了揮手。 “哎,三哥,咱娘給我的那塊玉好像不見了,你說,會不會是剛剛埋棺材的時候,掉坑裡了?” 李四眼剛上驢車,便開始大叫了起來。 “什麼?!”李三鼻的聲音也開始大了起來,“那可是咱媽花了一百多塊買的,臨死之前親手交給你的!你給弄丟了?!” “我覺得沒丟,可能是剛剛掉進坑裡了!” 李四眼跳下驢車,沖著旁邊冷眼打量自己的張明笑了笑。 “明哥,剛剛您埋的不知道是哪位,方不方便讓我進去找找我娘給我的玉啊。” “是啊明哥,” 李三鼻摸了摸自己藏在後腰的刀,口中嗬出一股子白霧。 “如果說找不到玉,我們兄弟倆一天到晚總惦記著,吃不好睡不著不說,我娘那也不好交代啊。” 張明冷笑了一下,伸手摸進懷裡,嘴上說道:“咱們之間也玩這一套?再給你倆一百,你娘要是問,就說是給賣了,今晚你倆也沒來過北郊,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 李四眼趕緊應道。 而李三鼻則是一臉的為難,但眼中藏著喜色,不過夜太黑,張明看不到,也不想看到。 砰! 李四眼的頭,像一個炸開了的西瓜,四射的西瓜瓤子濺了李三鼻一臉。 “啊!” 李三鼻先是一聲驚叫,然後下意識的掏出刀,刀尖直指張明,口中喝問道: “你敢殺我們黑虎幫的人?我大哥要是知道…” 砰! 張明沒有廢話,一槍打碎李三鼻肩膀上的‘西瓜’。 見兄弟二人再也沒了動靜,張明麵色恭敬的俯身跪地,朝著剛剛埋棺材的地方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後的張明跪在地上,思考了片刻後,方才起身走向遠處掛著顯眼提燈的驢車,將剛剛受驚跑遠的黑驢趕了回來,又把渾身瓜瓤的兩兄弟搬上驢車。 坐回到車上,張明感到自己寒冷的身體終於回復了幾絲暖意,他伸出手將李三鼻胸口的錢拿回了自己的口袋,另一隻手揮動皮鞭,驅使著驢車向東駛去。 這一切,都被遠處運著吐納功,抽著煙卷的張永仁看得清清楚楚。 “走。” 張永仁將提燈熄滅隨手掛在腰間,轉過身提起老葛,幾個縱躍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張永義也走向趙天來,想要像在趙莊那般用被子把趙天來裹起來抗走。 可是趙天來看到張永仁已然走遠,眼下隻留有張永義一人時,他不由得冷笑一聲,運功激起渾身氣血,然後猛地出拳砸向毫無防備的張永義麵門。 這一拳,二十年的功力,勢大力沉!你擋得住嗎?! 啪! 等老葛再次見到趙老爺的時候,趙老爺像是一隻死狗般,垂頭喪氣地被張永義隨手扔在了地上。 趙老爺見到老葛後,下意識地想要爬起來,但是兩隻血跡斑斑,嚴重變形的胳膊,卻讓他輕輕一動便疼得冷汗直流。 斷了,胳膊肯定是斷了。 老葛趕忙轉過頭去,繼續裝死。 麵前的空地上,放著一隻點亮的提燈,提燈下麵的土明顯被人翻過,在燈光照耀下,呈現出一個長長的方形。 “這像個床。” 老葛心想,不過大野地哪來的床? 突然他心裡咯噔一下。 這裡麵該不會是一副棺材吧?是誰?李玉?可他們怎麼知道李玉埋在這? “他胳膊怎麼回事?” 張永仁有點不高興的問張永義。 “他不聽話。” 張永義有些心虛的躲閃著目光。 “他不聽話你就弄斷他胳膊?” “對不起,二哥。” “這話不應該對我說。” “對不起,趙老爺。” “也不應該對他。” 張永義沖空地鞠了個深躬。 “對不起,嫂子。” 老葛牙關緊咬,他覺得自己要瘋了,還真他媽的是李玉!這兄弟倆他媽也是瘋的,你他媽跟你嫂子到你麼了個歉。 張永仁走到趙天來麵前,將他扶起,看到麵色煞白的趙天來,張永仁不禁又狠狠地瞪了張永義一眼,隨即麵目溫柔下來。 “趙老爺,您還好嗎?” “死,死不了!” “張明說,我們嫂子是你打死的,你要解釋一下嗎?” “解釋?我解釋你媽,就是我打死的,怎麼了,有本事你弄死我!”劇烈的疼痛,讓趙天來的精神狀態變得極其不穩定。 聽到趙天來的話,張永義不禁向前走了一步,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而張永仁的麵色也冷了下來。 “既然你承認了,那就麻煩你給我嫂子認個錯吧,看到那個燈了嗎?” 張永仁側身指著旁邊的提燈, “燈的前麵埋著的就是我嫂子,你給她道個歉,磕個頭,也不多,兩百個,磕完了就沒事了。” “嗬,嗬嗬,你覺得我能信嗎?” “信不信由你,光天化日,哦不對,應該是月黑風高,朗朗乾坤的,我還敢殺了你嗎?” 此話講完,趙天來跟張永仁同時陷入了沉默。 這時候,忍不住好奇心,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的老葛猛然發現,那個麵善心狠地張永仁又一臉和煦微笑地看向自己,老葛心裡不由得打了個突突。 “趙老爺好像有點不方便,還得麻煩您幫幫你們家老爺,扶著他給那個燈的位置,磕兩百個頭,記住,動作一定要快,磕完了,我們還要跟趙老爺商量結拜的事,有勞了。” 冬天的夜。 寧靜,安詳,包藏萬物。 “砰” “一百九十七。” “砰” “一百九十八。” “砰” “一百九十九。” “砰” “兩百!” 老葛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粗氣,自打自己當上門房之後,今天估計是最累的一天了。 趙天來雖然神情麻木,但是聽老葛喊到‘兩百’時,也不禁心中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覺得老葛就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人,等這次回去,自己一定要給老葛升職加薪,提拔,狠狠地提拔! 提拔完了再殺,畢竟他看到太多不該看的東西。 唔! 活著真好! 雖然磕了兩百個,但都是老葛用力扶著磕下去的,說是磕頭,其實一開始腦袋輕輕沾到地麵,便被老葛扶了起來。 不過老葛今年五十多了,氣力不比當年,等到後麵,扶不動了,張家兄弟也不讓他停,他也不敢停,所以越往後,力度就越大,趙天來的額頭,也被嗑出了一個淺坑,此時正慢慢的往外滲著鮮血。 “張老爺,兩百個,磕完了。” “嗯。” 張永仁點了點頭,然後問旁邊的張永義, “是兩百個嗎?” 老葛跟趙天來的心瞬間提了起來,這兄弟倆要玩賴! “是兩百個。” 張永義一臉認真認真的點了點頭。 老葛跟趙天來的心瞬間放了下去,是自己格局小了,人家確實是正人君子。 “但有一些,磕的不太標準。” 張永義又一臉認真的搖了搖頭。 老葛跟趙天來的心瞬間提了起來,這兄弟倆好像要玩賴。 “不光有,還很多。” 張永仁補充道。 老葛跟趙天來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小人!純純的小人!惡心!真他嗎的惡心!!! “葛大爺畢竟歲數大了,力不從心也是難免。”張永仁一頓,突然轉頭怒斥張永義:“趙老爺因為你變成這樣,你不去幫忙是吧?” 趙天來跟老葛渾身一顫。 “對不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二哥。” “這話不應該對我說。” “對不起,趙老爺。” “就對不起他?” “對不起,趙老爺,對不起,葛大爺。” 葛大爺的頭發,瞬間被冷汗打濕了,這倆人,好像腦子都不太正常。 很不正常的那種。 老葛不禁偷偷的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夢,自己也做不出來這種夢,這情節,已經突破了自己貧乏的想象力了。 他用憐憫的眼光看著趙天來被張永義一把提起,而向來如同一隻笑麵虎般的趙天來,此刻臉上寫滿了憤怒,羞恥,和一絲絲委屈,眼角仿佛還掛著幾滴淚水。 張永義一隻手提著趙天來的衣領,另一隻手提著趙天來的褲腰,將趙天來腦袋懸空的,一下一下的,往地上沉沉的撞去。 如果剛剛自己扶著趙天來叫做磕頭的話,那現在張永義扶著他就應該叫磕臉,磕鼻,磕嘴,磕下巴。 老葛渾身發抖,不忍直視,隻能偷看。 張永仁見老葛偷看地津津有味,便過去拍了拍老葛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那隻溫暖而沉重的手,老葛身子一顫,轉頭沖張永仁露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 “不要怕,我弟弟雖然有點魯莽,但好在我是講禮貌,講道理的,你沒有對我們做壞事,我們也不會對你做壞事,閑著也是閑著,聊聊天吧。” “哎,不知道張老爺想聊什麼,老葛我肯定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實相告。” “咱們這結拜,都有什麼講究?”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