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清晨, 天空淅淅瀝瀝飄起了飛雪。 阿永跟大山提著豐盛美味的食物,走了下來。 先是檢查了一下張永仁張永義二人身上捆綁的鐵絲,然後檢查連接在墻內的鐵索,確認無誤後,開始分發食物。 “大山,”小光頭吃著雞腿,“我還要在這待多久?” “快了,隊長過一會要出去一趟,等他回來就把你放出來。” “大山,”張永義看著麵前的一地美食,臉色糾結的說道:“我跟我二哥被捆的跟個蛹一樣,我倆怎麼吃啊?” 大山眉頭一皺,冷笑一聲,打趣道:“你家沒有茅廁嗎?那夏天的蛆怎麼吃,你就怎麼吃唄!” “有道理!”張永義眼睛一亮,然後整個人躺在地上用把嘴費力的靠近食物,張口便咬,有些菜在他胸口的位置,他便真如蛆似蛹一般,弓著身子挪動過去,滿臉的菜汁蹭的地上一片狼藉。 沒想到張永義如此聽話的大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響後,大山示威性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語氣嘲笑道:“下賤。” 簡單跟小光頭交談幾句,大山便跟阿永回到了地牢上麵的捕局,此時的張玉飛已經準備要跟小十上馬出發了,見大山上來,便過去輕聲囑咐道:“打起精神來,對地下那兄弟二人多加小心,如果事情脫離掌控就點著這個。” 張玉飛遞給大山一根特質的煙火,用手拍了拍大山的肩膀,在他耳邊繼續輕聲說道:“到時候趙莊的老五和小七,還有待命在趙莊和捕局之間的五名捕員,就會第一時間過來。不過輕易不要用,以防調虎離山。” “是!隊長。” 張玉飛還是不放心,想要再說點什麼,但思來想去,又無話可說,無奈之下隻能翻身上馬,策馬原地轉了半圈後,沖馬下的二人說道: “萬事小心,我很快便會回來,走了!” “走了!” 張永義低呼一聲,宛如變戲法一般再次解開埋在墻裡的鐵索,來到小光頭麵前,低聲問道:“怎麼講?能幫我把這玩意擰開了嗎?我說光頭小哥,昨晚你說你沒吃飽飯,沒有力氣,今天總吃飽了吧!我剛剛看你吃的比誰都香。” “吃飽了吃飽了,”小光頭雙手一插,伸展筋骨,“我感覺我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那個一隻手,喊你呢!往哪看呢?把鉗子扔過來!” 李三咬著後槽牙,將藏在右手紗布內的鉗子拿出來扔了過去。 三分鐘後。 “你該不會在耍我吧?小光頭!這麼點東西你能擰三分鐘?” “快了!快了!”小光頭擦著腦門的汗,一臉委屈的說道:“我手都快凍掉了你知道嗎?你根本不關心我!你隻關心你自己!你真是個自私的人!” “是嗎?”張永義眨眨眼,“謝謝啊,其實你人也不錯。” “嗬嗬。” 小光頭翻了個白眼。 三分又三分, 三分又三分。 九分鐘後, 張永義手上的鐵絲終於被擰開了。 六秒後。 腿上的鐵絲也被張永義自己擰開了。 小光頭誇張的朝雙手嗬氣,然後把地上的鐵絲胡亂撿起,扔到李三那邊。 “等會被人發現了的話,一隻手你可要主動承認錯誤哦,我可是不會承認的。” 李三咬著後牙,一動沒動,懶得跟小光頭一般計較。 張永義活動一下手腳,等到血液通順之後,才拿起地上的鐵鉗跟開鎖器,走到張永仁的牢門之前,一一為他打開。 “二哥,三哥你們快走!”小光頭一臉振奮,那副狗腿模樣看的李三嘴角抽搐,“你們隻管先走,我幫你們拖住他們,放心,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我都不會出賣你們的,不過,這好像就一個門啊,三哥,你們準備怎麼走?” 張永仁看著小光頭,用小拇指輕輕撓了撓額頭,微微一笑; “要不你幫我們叫開門吧,我看你跟他們挺熟的。” “什麼話?!什麼話這是!”小光頭義憤填膺的後退半步,“我跟他們隻是虛與委蛇而已,他們這幫人手段極其殘忍,心腸極其狠辣,說出來我不怕大家笑話,其實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全是因為我英俊的外表跟出眾的才華!哎,哎!那個大胡子!你別看我,老子可不搞你們那一套,再看我我可要喊了!” 原本還一臉好奇的張虎被小光頭氣的雙拳緊握,索性閉上雙眼。 “阿光,江湖路遠,有緣再見!”張永義抱拳道:“謝謝你的幫忙,認識你很開心。” “再見了,三哥。”小光頭眼角含淚,“還會再見嗎?三哥,我會想你的。” “緣分到了,自然就會再見了。” 一邊說話,張永義一邊抬手在他原本牢房上的通風口鐵條上下兩端逐一輕彈,外表看起來堅硬無比的鐵條應聲而斷,看的小光頭不由得拍手贊嘆道:“三哥,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提前鋸好的,”張永義周身氣血湧動,“你彈他也斷。” “是嗎?”小光頭將信將疑地伸手彈了一下,“嘶~,疼疼疼,別耍我呀,三哥。” 小光頭旁邊牢房裡的李威,也手掌用力,重重的推在鐵欄之上,鐵欄下端應聲而斷。 “三哥,你是不是忘記鋸中間這個牢房的鐵窗了?” 張永義沒有搭理小光頭,輕輕一躍,整個人便從三十公分鉆了出去,無聲無息。 見張永義在外麵沒有聲響,張永仁先是看了一眼牢內的眾人,緊接著身子化作一道灰影,也從窗口穿了出去。 “三哥?三哥!這就走了嗎三哥?”小光頭沖著窗外喊道,“記得想我呀三哥,再見了三哥,還會再見嗎三哥!三哥!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呀!三哥!!!” 地牢上麵的捕局,地牢門外,阿永手持一把六發的栓動霰彈槍,槍口筆直的對準著地牢大門,從張玉飛走之後,他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一動未動。 大山在旁邊的木床上睡覺養神,等他休息好了便會來替換阿永,他們二人從兩年前開始配合,到了今天,已經能快速的配合對方的生物鐘,對自己的狀態進行調整。 聚精會神的阿永聽到地下傳來了陣陣喊聲,但隔著厚重的鐵門,傳過來後已經變得模糊不清,雖然心中好奇,但他並沒有打算去管,隻是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靜靜地瞄準,手指在扳機上來回的摩擦。 這個門,在隊長回來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打開的。 吱嘎! 門開了。 不過不是地牢的門,而是捕局房的門,寒風吹進屋內,卷進來一些白雪。 “你好啊阿永,還有飯嗎?”張永義笑容燦爛,“我早上根本沒吃飽。” 原本看似呼呼大睡的大山瞬間清醒,看到張永仁,張永義二人後,整個人驚得一震,直接伸手摸向藏在枕頭底下的轉輪槍。 阿永則直接調轉槍頭,想要開槍,這個距離,霰彈槍隻要開火,對麵的人不死也是重傷。 嗖! 張永仁眼疾手快,抬手甩出手中的木簪,射向阿永的左眼,阿永下意識的側頭躲過,再想開槍時,還未來的及摸到扳機,張永仁的拳風便至,阿永下意識揮臂阻擋,拳頭雖然被擋下,但是槍卻被張永仁大力抽走,直接甩到了門外。 張永義那邊見大山要去摸槍,直接揮手甩出一把提前埋在外邊,上麵還沾著泥土的菜刀,菜刀飛旋,砍向大山伸向枕下的右手,大山指尖已經觸碰到了槍柄,麵對觸手可及的殺器,大山心中發狠,想要側身用身體生抗菜刀,硬掏出轉輪槍,但是哪知道張永義一口氣連甩出三菜刀,三把刀在空中連城一抹刀線,銳氣騰騰。 大山自知無法硬抗,隻好翻身滾到一旁。 鐺鐺鐺。 三把刀入木三分! 另一邊,阿永目露忌憚的看著張永仁,通過李三的口供,阿永心知麵前二人武藝高強,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出手,便是全力。 臂上青筋暴起,雙拳由白轉黑,擺出架勢,沉聲說道:“飛馬隊,鐵拳孫永!” 張永仁莞爾一笑:“龍溪村,張永仁!” 張永義看著同樣也在運功,身體膨脹到快要變成一顆球的大山,叉腰問道:“我們要不要也互相報報名號?” “吃屎蛆!受死吧!” 皮球與鐵拳瞬間暴起, 張永仁與張永義原地不動。 兩夥人直接碰撞到一起。 兩分鐘後。 吱嘎, 門再次被打開, 這次是地牢的門。 小光頭抬眼看到漫步走下來的張永義,不由得有些哽咽道:“三哥?是你嗎?你回來救我了是嗎?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有我的!” 看到張永義給李三還有小光頭打開牢門之後便打算轉身離去,李威不由得出聲問道“小兄弟,不能把我們也放出去嗎?” 張永義置若罔聞,李三也不敢吭聲,反而是小光頭停下了腳步,看著李威兇狠的說道:“小兄弟也是你叫的?你沒看到連我都要叫聲三哥嗎!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讓三哥把你跟那個老玻璃關在一起!” 李威沉默,張威睜開眼,目露殺氣的看了一眼小光頭,見小光頭的目光掃向自己,趕忙又閉上雙眼。 砰! 地牢的門再次鎖上。 捕局內,手腳都被打斷了的大山跟阿永二人,如同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在看到跟著張永義走了出來的小光頭後,大山的眼神不免變得有幾分復雜。 “二哥,沒想到堂堂的飛馬隊隊員,在您跟三哥的手下竟如此不堪一擊,我對您的敬佩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從此以後,你跟三哥便是我今生唯二的偶像,夢中回想的,也盡是你跟三哥的英姿呀!” “說完了?”張永仁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包香煙。 “怎麼可能,我對兩位哥哥的感情,又怎麼會是三言兩語能表達清楚的?”小光頭從桌上拿起火柴,等火柴散去那刺鼻的一縷青煙之後,才小心翼翼的伸到張永仁的嘴邊:“不過今天這種場合,還是得多聽二哥,三哥講話,這樣我才能得以學習,才能得以進步。” 張永仁深吸一口香煙,然後對小光頭點了點頭。 “李三一直說你早上一見到飛馬隊的人就會出賣我們,事實證明,他沒有我了解你。” 張永仁伸手摟過小光頭,表現得十分親昵。 “我們兄弟倆還有事,這兩個人你比較熟,你覺得怎麼處理會好一點?” 說完,張永仁麵帶微笑,低下頭溫柔地看著小光頭的雙眼。 小光頭麵色一紅,眨了眨眼,目光堅定的看著張永仁。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倆這個樣子,生不如死,既然如此,那還是殺了吧。” 這話剛一出口,大山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阿永麵色不改,但眼中多了幾分黯淡。 “沒想到你這麼有慧根,怪不得你梳著這麼智慧的發型,那我們先走,這裡就交給你了。狗子,你配合一下阿光。” 說罷,張家兩兄弟便直接推門而出,轉眼便消失在了漫天風雪之中。 “小光頭,你該不會想放了他倆吧?”李三見張家兄弟走遠,直接一腳踹上房門,挺了挺腰桿沖小光頭冷笑道。 小光頭沒有說話,而是轉身用力拔出張永義射入木床的菜刀,對著光看了眼刀刃,見刀刃完整,便將刀用力的在褲子上抹了抹,擦掉上麵的泥土。 “這屋裡怎麼這麼熱?”小光頭仿佛沒有李三陰陽怪氣的問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道:“狗子,你把門打開,透透氣,然後你先在外麵等我。” “你跟誰倆呢?”李三目露兇光,“狗子也是你叫的?” 小光頭抬起頭冷冷的看著李三,陌生的反差感讓李三心中一沉,下意識的摸向腰間。 但緊接著小光頭突然展顏一笑,客氣的模樣讓李三的腦子一時之間運轉的極其困難。 “狗哥,狗爺!麻煩您把門打開,透透氣,然後勞請您先在外麵等我。” 李三這次沒有多說什麼,將房門打開後,用椅子卡住門,然後自己便直直的往遠處走去,一直走到門房,看到房內唯唯諾諾的門房老漢,才又目露兇光,厲聲問道:“有煙嗎?老頭!” 屋內的小光頭手拿菜刀,手腳大幅度揮舞來活動身體,轉眼便又恢復了往常的狀態,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有什麼想說的,快說,”小光頭坐在椅子上,揮舞菜刀,仿佛在恐嚇二人,“再不說沒機會了。” 阿永還是麵無表情,隻是黯然的盯著天花板,而大山則是直勾勾的看著小光頭,咬緊牙關。 “沒有嗎?”小光頭一聳肩,“那我就要動手啦。” “為什麼?” 大山終究還是耐不住心中疑惑,不禁開口問道。 聽到大山開口,阿永直接閉上了眼睛。 大山接著道: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我們對你不好嗎?” “嗯~~~”小光頭沉吟,仿佛在組織語言,思考了半晌後方才開口道: “你見過隼嗎? 遨遊在天,自由自在的隼。 最好的隼叫做海東青。 我曾經有過一隻,是一個專門抓隼的人賣給我的。 那隻海東青很小便被抓起來了,被賣隼人精心照料,賣隼人對它很好,但是當它成年之後,賣隼人便直接把它賣給了我。 那隻海東青很聰明,能幫我做許多事,我對它也很好。” 大山揚起脖子,脖子上繃緊了青筋,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嘴裡依舊在喊,確實換了種問法: “你寧願跟兩個瘋子混在一塊,也不願意跟我們待在一起?你今早明明有機會告訴我們實情的!我們可以保護你!那兩個瘋子根本不是正常人,你剛到他們手裡,他們就讓你殺人!” “你也能看出來他倆是瘋子?!”小光頭眼睛一亮,“是吧!他倆就是兩個瘋子!怪不得我一看見他就很喜歡,就很,就那個,就對他們很有好感!這可能就是同類相互吸引吧!” “我一想到接下來要跟他們待在一起我就興奮!”小光頭揮動雙手,按著某種韻律輕輕搖擺,“你說,他們會不會殺了張玉飛,還是說他倆會被張玉飛給殺死,到底是張玉飛更厲害,還是他倆比較厲害?” “所以,你要聽他們的話,動手殺了我們?”大山眼睛充血,脖子支撐不住腦袋,大山便氣的用後腦勺一下一下重重的敲擊地板,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嘴上大聲質問道:“動手殺飛馬隊隊員?!” “你好像沒搞明白一件事哦,”小光頭的目光漸漸變得冰冷,有些漠然的看著不停敲擊地板的大山和閉目不言的阿永,沉聲道:“是我想殺你們,跟剛剛那兩個人無關哦。你看不出來嗎?他倆根本不在意你們的死活。” 小光頭站起身來,摸了摸刀刃,賊兮兮的問道:“你倆確定動不了吧?該不會等會我一靠近你倆,你倆就跳起來咬我吧。” 大山阿永二人沉默,大山不再緊咬牙關,阿永也睜開了雙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風吹得愈來愈緊,雪越下越大。 飛雪剛進屋子,便被炙熱的火爐融化。 小光頭拿起鏟煤用的小鏟子,從爐裡鏟了兩鏟熱煤,分別灑在二人身上,看著熱碳融化衣衫,看著二人被熱碳燙的青筋暴起。 “喂,你身上都起泡了,這得多疼啊?”小光頭將鏟子插回煤堆,“話說這樣你倆都不動,應該確實是動不了了,不過還是得穩一點的好。” 說罷,小光頭略一思考,便找來繩子綁在菜刀把手上,然後站在大山一米左右的位置,擺出飛刀的姿勢。 “我準頭不太好,大山,你能把脖子伸長一點嗎?” 刷! 刷!! 刷!!! 兩分鐘後,小光頭走到了阿永的那一邊,活動手腕說道:“不好意思,朋友死在身旁的滋味不好受吧?其實,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幸運的是,我也不喜歡你。不過呢,我這個人比較善良,所以還是要確認一下,你沒有要說的話了吧。” 阿永雙目緊閉,嘴巴喏動一下,終究是沒有說話。 “那我開始嘍。” 刷! 刷!! 刷!!! 等小光頭走出捕局時,李三正在跟人說話,小光頭大步向前,一邊走一邊大聲問道:“狗子,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有我二哥、三哥的消息嗎?” 那人跟李三輕聲交談了幾句,然後揮手向小光頭招呼道:“跟我走。” “這位大哥,敢問怎麼稱呼?” “何勇。” “哦,原來是何兄,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