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0億叛國案(13)(1 / 1)

94百億叛國案(十三)   在趙銀河綁架榮廣哲的時候,專訪進行到了尾聲。   吉米花了接近三個小時的時間陳述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講述自己與喬治交往中的種種細節。   他所謂的爆料,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料。   倒更像是把自己摘出來——因為他是與喬治一同調查了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的重要角色,而喬治又反復提到了此事,所以人們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很感興趣,如果喬治通敵了,那麼吉米呢?他會不會也有一些事情?   而他在這場專訪中清楚明白的說明了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後,自己已經與喬治分道揚鑣了,他列出了時間地點,說明了那之後自己都在哪裡,做了什麼事。   “其實關於喬治做的事情,我早有一些預感,從收到王皆美的頭顱之後,他的情緒就一直很不穩定……他,變得越來越激進,但是沒有辦法,三藩精衛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嗬嗬嗬。”   主持人問:“所以吉米律師您早就知道喬治會通敵?”   “這倒不是,我隻是感覺,他會做一些越界的事情,也正是因此,那之後我刻意和他保持著距離。”   “您覺得喬治通敵另有隱情?”   “嗬嗬嗬,主持人,我想我已經表述得很清楚了,從檢方現有的證據看,他通敵,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動機呢?動機是什麼?一個如日中天家財萬貫前途一片大好的當紅炸子雞,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是什麼改變了他?”   吉米看著鏡頭,對所有觀眾道:“是三藩精衛改變了他,可三藩精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任何事發生。”   “我們已經證實八名死者都是自殺,即便三藩精衛本身可能存在一些問題,那也不過是違反勞動法和行政管理章程的小問題,連環自殺,與三藩精衛的問題,不存在直接關聯。”   “甚至連那位王小姐也不是被誰謀殺的,她死於一場意外,而製造這場意外的販毒集團已經被剿滅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朋友們。”   “我知道網上現在有許多猜測與陰謀論,可那些說法全都站不住腳,神州是有法律的,法律清晰規範了界限,從法律的角度,三藩精衛,無需對那八名自殺者負責——至少,不是負主要責任,這,是清楚、明白的。”   “但是!”   “有一些人,不接受這個答案,喬治先生就是這種人。”   “悲痛與惋惜在他心中醞釀了仇恨,而這份仇恨因為沒有一個具體的目標,被放大到了整個社會,放大到了所有人。”   “喬治是一個復仇者,他行為的本質,是一種發瘋,針對整個社會與所有人的發瘋。”   “發生在喬治先生身上的事情,與理查德近似,都是一種意誌的崩塌,不同的是他們一個選擇了自我了解,另一個,選擇了大鬧一場。”   “所以,主持人,在我看來,這整件事情,就是一場瘋子的鬧劇。”   ……   訪問結束,當吉米走出辦公大樓時,他看到了無數朝自己吶喊的抗議人群。   這一刻,他已然成為了‘瘋子’們的領頭羊。   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坐在車裡監視他的三藩市執法者舉起了手表:   “老大,我們還抓他嗎?”   “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回頭對手下說道:“留一組人盯著他,其他人收隊。”   ……   最好的逮捕時間,是吉米走進大樓前的任何時間。   因為喬治通敵是確實的事情,而吉米作為他曾經的委托律師,協助調查天經地義,這可不是他說我和他沒關係就真的沒關係,也不是你想問什麼就在這兒,在鏡頭下問吧的問題。   執法機構將他請回去,閉門談談,合情合理,他也有義務配合。   可當他從樓裡走出來後,事情的味道已經變了。   在這麼多抗議者的眼皮底下帶走他?   執法機關有這個權力,但事情,不能這麼辦。   ……   同一時刻,榮興大廈,榮京京正對著手表咆哮:   “為什麼不抓他!你們為什麼不抓他!他就在那裡!”   “你他媽的傻麼!?”那頭的人吼道,“怎麼抓他?抓了怎麼解釋?”   “隨便給他安個罪名,你們不是最擅長這個了嗎?就像對我三哥做的一樣!”   確實,人帶走,安個罪名,不讓他再在公眾麵前露麵,甚至都不需要這麼做,暫時把他扣下,對外宣傳吉米律師正在配合調查就行了,可是……   “那好,”電話那頭的人問道,“榮京京你告訴我,現在把他抓了,明天他要不要出庭?”   榮京京愣住了。   這才是關鍵。   不管以什麼名義把吉米帶走,明天,他要不要出庭?以什麼身份出庭?被告?證人?   你怎麼能保證他不會在法庭上說出一些不好的話?   抓人,意味著,在官方層麵,承認吉米具有‘某些價值’。   “他……”榮京京忐忑道,“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知不知道都沒關係,裝作他不存在就好了,等到庭審有了結果之後,再去處理他。”   事情確實很簡單,如果吉米什麼都不知道,那抓不抓都沒關係。   如果他知道,那他必須死,但不能現在死,恰恰相反,現在,他必須活得好好的,他要是出了任何意外在旁人眼裡都是被自殺,事情反而越鬧越大了。   不抓他,就是堂而皇之的拒絕他出庭,不管他在外麵說什麼都裝作聽不見不知道就好了——法庭,才具有法律效力。   等判決結果下來,人們上頭的情緒有了一個宣泄,抗議漸漸平息,這個時候,再回頭去收拾他。   這是負麵公關的經典套路:不回應。   榮京京沉默片刻,開口道:   “我要見我哥。”   “理由?”   “我要見他!”   “你知道現在有多少記者盯著你們家的人?這個節骨眼上,不可能讓你見他。”   榮京燕的確是居家監視居住,就和榮京京在一棟樓,隻是樓層不同,但荒謬的是,執法者已經從裡到外全都圍起來了,榮家的人,根本就見不到他。   所謂的居家監視,根本就是個說辭,那些人從榮京燕自首後,就沒有讓他見過任何不必要的人。   “我要見他!”   “行了榮小姐,老實待著,別再添亂了!”   對方掛斷了電話,榮京京呆立原地,感覺事情已經徹底不受自己的控製了。   確實,不受控製了,因為很快,她又接到了榮廣哲被綁架的電話。   -----------------   榮廣哲看著站在陰影裡的女人,揉了揉手腕,心裡盤算著該怎麼逃跑,但是很快他又意識到,如果對方毫不顧忌的解開自己的束縛,那當然,是不怕我跑的。   “我……”   他開口,然後頓了頓,心中開始思索。   榮廣哲,是聰明人,他想來想去,這個時候綁架自己,那麼大概率是……   “我沒有碰儲筱筱,她的死和我無關。”   趙銀河心中嘆了口氣。   原來是有關的。   超凡的身體讓她可以捕捉到榮廣哲的所有微表情,聽到他略微加快的心跳……他們,天生就擁有一些測謊的功能,除了像吉米老師那樣的謊言大師,一般人騙不過去。   但現在儲筱筱是怎麼死的不是首要問題。   “你知道你三叔是無辜的嗎?”她問。   “啊?”   榮廣哲臉上茫然,但心中已經開始盤算——他當然知道榮京燕是無辜的,因為是他送榮京燕去自首的,他了解三叔,以及,他很清楚……榮氏通敵,太他媽的荒唐了。   “看樣子你知道,”趙銀河繼續道,“那你想必也清楚,你三叔是背鍋的。”   “你想做什麼?”榮廣哲問。   “我想讓你三叔說真話,我聽說……他和你關係最好……”   “不可能!”榮廣哲斬釘截鐵道。   出身這樣的豪門,他很清楚,如果三叔自願去背鍋意味著什麼。   “你有想過你三叔為什麼要背鍋嗎?——這裡麵,有幾分是為了保護你?”   榮廣哲愣了愣,三叔,是為了家族,這毋庸置疑,所以,他不可能幫忙,即便是看著三叔去死。   “那我們不如換一個問題,榮少爺,你覺得他真的成功保護了你嗎?”   “在我心中,三叔是個好人。”   “可你現在並不安全,他的犧牲沒有意義。”   這真的讓人無法反駁,如果三叔的犧牲有意義,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會被綁架?   “但你也不用擔心,就算你不幫我,我也不會傷害你,我需要你暫時消失幾天,然後就會放你回去——不過那個時候你還有沒有家就不一定了。”   “你到底是誰?”榮廣哲問。   趙銀河看著那張青澀而堅毅的臉,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因為這個現實其實蠻有趣的:我和他,是同齡人。   “我是誰不重要,你三叔的犧牲毫無意義。”   “為什麼?”   “具體理由你最好別知道,但你這麼聰明,應該能感覺出,最近三藩發生的事情有些關聯,好好想想吧,榮少爺,就算你三叔背下了一切,最後以叛國罪處死,你們家真的就會安然無恙嗎?”   “他是因為叛國而死,還是……法院外麵那些人?——你知道法院外麵發生了什麼吧?你知道,三藩的街頭現在是什麼情況?”   榮廣哲,當然知道。   “其實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不關心這件事,即便網上輿論喧囂,但在你三叔自首前,法庭上的真相,並不是那麼焦點,”趙銀河繼續道,“或者說,真相其實本身就沒有那麼大的意義,吃瓜群眾再熱心,歸根究底也隻是吃瓜,八卦,隻是填補生活空隙的娛樂,人們最終還是得麵對自己的生活。”   “但是……”   “榮少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人,他們真的很關心此事,因為這件事與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這件事,就是他們的生活。”   “這就是,此刻法院外的那些抗議者——他們抗議的是什麼?走私?還是叛國?”   “都不是,榮少爺,他們抗議的,是長久以來生活中的不順,是不滿在時間累積下形成的憤怒,是明明我已經很努力工作卻隻能勉強糊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榮少爺生下來就什麼都有。”   “是兔死狐悲與唇亡齒寒,榮少爺,是喬治給他們講的恐嚇故事——看看吧,三藩精衛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們竟然沒人知道,這就是你們,最終也會是那樣,像個懦夫一樣籍籍無名的死去,不被任何人知曉。”   “榮少爺,你受過良好的教育,你應該可以明白這裡麵的問題——你三叔,真的扛得下來這麼大的鍋?”   “現在發生在三藩的事真的很復雜,榮少爺,法庭最終肯定會給你三叔判個通敵,但你覺得外麵那些人會接受這個答案嗎?”   “如果他們接受,自然皆大歡喜。”   “可他們要是不接受……”趙銀河的聲音,變得冷冽起來:“榮家,會沒有一個活口。”   就像喬治給三藩人講了一個恐嚇故事一樣。   趙銀河,也給榮廣哲講了一個恐嚇故事。   還真有效。   榮廣哲想了想。   “我相信三叔。”他說。   “你不該信他,真的,”趙銀河繼續道,“榮少爺,你不該信,像他那樣的任何人,因為他們不理智的。”   “哪裡不理智了?”榮廣哲問。   “他們很清楚,前麵是死路一條,但是他們沒有辦法停下來了,可你不一樣,榮少爺,你這輩子犯過最嚴重的錯是什麼?——是那天晚上發生在你生日聚會的事情?有多嚴重?你是讓她跳脫衣舞還是揩了她的油還是你真的把她睡了?”   “想想看,你的事情能和他們比?”   “你還年輕,路還長,不要把命交到他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