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二十） 　　“我理解喬治為什麼放棄，在他看來，王皆美不是壞人，反正原告都和解了，他不想就這麼毀掉一個小姑娘。” 　　“在他放棄的時候，我以為，三藩精衛這件荒唐的事情，已經徹底劃上了句號。” 　　“但沒有想到，真正的荒唐，才剛剛開始。” 　　趙銀河聽著吉米老師的講述，整個過程中，有嘆息，有感慨，但也並沒有什麼不理解，自殺熱線的問題她早就有所猜測，隻是沒想到這麼荒唐——直到喬治收到了王皆美的頭，趙銀河完全無法理解。 　　“榮氏殺了王皆美！？為什麼啊？人都遣返了，什麼動機啊！？” 　　“誰告訴你是榮氏殺了王皆美？”吉米反問，“榮氏，根本不知道王皆美已經死了。” 　　“那王皆美到底是怎麼死的？” 　　“和自殺熱線一樣，是巧合，與事故。” 　　“啊？？？” 　　“說起來，銀河，是你幫我查到了她的死亡真相。” 　　“我什麼時候幫你……” 　　趙銀河頓住了，自從分道揚鑣後，吉米老師最後一次聯絡她，是一年半以前，那個時候，他要自己幫他查一個桑巴的販毒集團。 　　等等，割頭……這，的確是販毒集團的風格。 　　可王皆美怎麼又和販毒集團攪合在一起了？ 　　“銀河……在剛才的敘述中，我們一直將榮氏視為假想敵，但有沒有可能，我們……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什麼意思？吉米老師。” 　　“我重新給你講一遍這個故事吧，這一次，在上帝視角，以時間順序講。” 　　吉米緩緩道：“故事的起因是15年前的玉貞新政，三藩精衛將一部分業務打包賣給了榮氏。” 　　“私有化意味著市場說了算，沒有盈利，什麼都是錯的。” 　　“像自殺熱線這種東西，哪兒有什麼盈利，所以隨著時間推移，變得難以為繼，至少，是不像內務府時期那樣專業。” 　　“或許是出於協議的約束，又或許，是那位出身榮氏，管行政的副院長也有職業道德，總之，他沒有選擇直接裁撤自殺熱線，而是竭力變通維持。” 　　“一開始，三藩精衛讓實習生去接電話，具體落實交給了分管自殺熱線的科室主任，也就是，將王皆美招進去的那位前輩。” 　　“這個人是有能力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忽悠到王皆美——讓精神病專業的實習生去接電話，本來，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個時候王皆美被招了進去，但實習生做到底的合同工，哪兒可能有什麼背調，所以他們沒有發現王皆美的家族精神病史——當然，發現了也沒關係，因為那個時候王皆美還沒有發病，就算發病了，辦公室裡那麼多人，又同是相關專業的，可能沒人看出來麼？” 　　“可話務員的人員需求量大，漸漸的，這份工作成為了權貴子弟轉正的跳板，人又不夠了。” 　　“於是副院長試圖將話務員職業化，培訓上崗成為勸導員——這其實也沒什麼問題，雖然專業性弱點，但至少還有人接電話。” 　　“可負責落實的科室主任太有能力了，培訓被他變成了賣證書，副院長以為大量培訓後話務員就能得到補充，可他根本不知道，這項培訓根本就沒有提供崗位，話務員辦公室裡的人一個一個流失，最後隻剩王皆美——這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其實非常合理，因為大領導不可能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查崗，也沒人會閑得沒事做打自殺熱線，會打自殺熱線的人不會反映問題。” 　　“從頭到尾所有的環節都失控了，所以最終的結果是王皆美成為了唯一的話務員，負責三藩市乃至整個神州帝國的自殺谘詢，而她本身又有家族精神病史，巨大的工作壓力和過於負能量的工作內容活生生將她‘逼瘋’了，而她又因為自身的問題，恰恰不可能辭職。” 　　“於是自殺熱線變成了死亡抽簽，如果來電者剛好遇上王皆美發病，被害妄想會促使她對來電者進行言語攻擊，在那種基數下，當然會有人被激怒，或是誘導自殺。” 　　“理查德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選擇了，在三藩精衛跳樓。” 　　“這個時候副院長終於認識到了問題，處理了濫用職權的科室主任，緊急調離王皆美，但已經來不及了，他聽說有人去集體投訴三藩精衛……” 　　“於是他找了點私人關係，拜托市政那邊擋一擋。” 　　“而這種公開投訴是不能隨便擋的——但為了提高工作效率，也會對投訴進行甄別，市政那邊看了看，這份投訴裡沒有確實證據，大多都是捕風捉影，所以就順手賣個人情，擋了下來。” 　　“投訴真的沒有證據嗎？” 　　“真的沒有，因為那個時候我就沒有把錄音給原告聽，我隻想知道，有沒有人會擋，如果有，那麼必然會走到起訴這一步——就算是再次提交證據投訴，市政那邊不敢擋了，事情還是會到榮氏走流程這一步。” 　　“而眾所周知，榮氏如今的法務部部長，是十年前三藩市的法院院長，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起訴書一遞上去，榮氏那邊馬上就知道了。” 　　“三藩精衛的副院長當然會拜托榮氏法務出馬，然後……” 　　吉米攤攤手：“事情就會走向榮氏的正常流程。” 　　“同屬一個集團，副院長又是榮京燕的親叔叔，法務不可能不管，我事後調查，和解賠償金共計1080萬，不是榮氏出的，是副院長個人出的，榮氏法務是幫副院長處理個人問題，當然，法務出馬，或許也得到了榮京燕的許可，但說到底，這一次的榮氏法務，不代表榮氏，隻代表副院長個人——可原告們不知道啊。” 　　“原告們以為自己麵對的是榮氏，而榮氏背後的關係盤根錯節，站著整個三藩市政府，被嚇到了，所以簽下了和解書。” 　　“而那位副院長在處理原告的同時，也在處理話務員，辦法很簡單，本來就是外國人，先穩住，拖著，等簽證到期，再找私人關係拜托一下，驅逐一個本來就該驅逐的人，不是舉手之勞嗎？” 　　“我們找到王皆美的時間正好，如果早一天，她可能不會同意自首，可晚一天，簽證就到期了，她被強製驅逐是注定的。” 　　“所以，整件事情其實沒有那麼復雜，自始至終我們根本沒有麵對過真正的榮氏，隻是一個在家族鬥爭中失敗被流放到三藩精衛養老的榮家老人罷了。” 　　“而這個老人，他隻是拜托了一點點私人關係而已。” 　　“從頭到尾，榮家真正的高層，榮京燕和榮京京，什麼都不知道，就像副院長大人不知道自己的科室主任在賣證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