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我即風暴,我即力量,我即正義(二) 喬治死後的第三天,也就是趙銀河在三藩精衛門口遇到白鈺京的這一天。 落英府,棕櫚灘,海風陣陣。 炙熱的沙灘上,頭戴遮陽帽,穿著花褲衩的老人正一邊往頭上澆水,一邊聽收音機: “根本沒有二十億!這是不存在的東西,我想任何一個有金融常識的人都清楚,二十億,是藏不了的!” …… 這位老人家叫做張桐,現年已經63歲,黃褐色的皮膚,高顴骨,大鼻子,如果不是那滿臉的皺紋,倒還真有幾分彌勒佛慈眉善目的意味——他是殷族,神州原住民。 而張彤這個名字,雖然聽起來是地道的夏人名字,但實際上是個音譯,翻譯過來是‘河園’的意思。 落英府地處神州東南,一年四季氣候溫暖,棕櫚灘更是有名的度假勝地,富商巨賈紮堆,張桐退休後,每年冬天都會來這裡住上幾個月。 至於他以前做什麼工作? 他是前任三藩市長。 在神州帝國想要從政,有兩條路子: 一條是內務府,由各司衙門組織培訓、考核、選拔,任免升遷均不公開、不透明,一切都由‘上頭’說了算,想乾什麼、能走多遠,都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好處是一入宮門此生無憂,要是運氣好點,說不定一步登天伴君左右,壞處則是,那扇門,進了就出不來,一天是內務府的人,一輩子都是。 另一條是政府,由基層區劃的普選產生,滿足一定條件就可以在某個地方參選村議會,成為村議員後可以選村乾部,然後便可以參選上一級鎮議員,接著選鎮乾部……走政府這條路必須得從基層乾起,然後一層層選上去,薪酬福利與本地的經濟情況高度掛鉤,這也就導致一地的政府官員大概率是本地人,有濃重的地域性,雖然在一個大框架下被串成了整體,但本質上,神州的政府,是高度的「地域政治」,一地的主官與他曾任職過的地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然,兩者之間並不是完全分離,比如內務府如果賞識某位官員,可以向其發出邀請,但是反過來,內務府的人,是不可能被調到政府的。 但總的來說,內務府更偏向於軍事與科技,而政府更偏向於經濟與外交,想走哪條路,完全是個人的抉擇,真到了廟堂那個層級,其實差別不大。 張桐,便是停在了廟堂的門檻前。 十年前他任三藩市長時清正廉明,風評甚嘉,內務府數次拋來橄欖枝,但他都沒有接受,甚至於在任期滿之後,沒有更進一步,而是選擇壯年隱退,享受生活。 至於為什麼? 怎麼說呢,雖然在神州沒有什麼所謂的黨派,也不存在那些什麼所謂的民主國家那樣打得不可開交的選舉大戰,但本質上的遊戲規則並沒有太大差異,力爭上遊,是要拉幫結派,權錢襄助的。 就像如今那位馬市長,張桐當然不懷疑他的能力,神州政府官員必須以基層選舉為起點,這也就意味著不管你吹得天花亂墜,事後總是得拉出來溜溜,光有一張嘴皮子走不了多遠,所以,沒有哪個人會是真的蠢貨。 但馬市長一定可以走得更遠,因為他上頭有人,而且是,內務府的人。 當年玉貞皇後死後,三藩市的政治生態就發生了巨大轉變,原本屬於玉貞一脈的榮氏跳反,馬市長上位,而張桐,不想趟這趟渾水。 …… “爺爺,吃菠蘿~” 身著泳裝的少女端著一盤菠蘿走到了遮陽傘下,這是張桐的孫女,現年14歲,如今正是暑假,便來陪陪爺爺。 祖孫兩人感情好,她也樂於和爺爺一塊玩兒,因為張桐並不像那種傳統意義上的老年人,他是學術出身的官僚,風趣幽默,眼光超前,跟著他,有樂子。 但是這一次麼…… “爺爺……我真是熱死了,我說你那麼大歲數了,三伏天往棕櫚灘跑,就不怕中暑嗎……” 女孩滿頭大汗,一邊往身上塗防曬油,一邊抱怨。 確實,大夏天上海邊曬太陽,真是有病。 張桐吐了吐舌頭,手裡捏著菠蘿,耳朵卻是仔細聆聽著收音機裡的播報。 三藩出了件怪事,一個搖滾明星當臺自殺了。 但也不是什麼怪事,從聽往日下屬說起西海艦隊準備在朝梧祭典之後停靠三藩舉行一周的艦上參觀時,張桐卷鋪蓋就跑路了。 為什麼? 西海艦隊近乎於長寧太子親軍,這位殿下的行事風格簡直是和當年的平康皇帝一個模子倒出來的,開放參觀選什麼日子不好,偏偏選在母親和妹妹的忌日之後…… 而最重要的是……陛下今年,39歲了。 他現在是,實權太子。 所以,張桐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回三藩了,哪兒人少,哪兒難找,他就去哪兒。 “誒我說,你沒跟你媽說我們在哪兒吧?”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們是偷偷溜出來玩兒,我誰都沒說——誒,你誰啊?怎麼杵著不動呢?” 女孩警惕的看著眼前的……老人家,他站了有那麼十幾秒了,一雙眼睛笑瞇瞇的,看著祖孫兩人。 張桐這才注意到眼前的不速之客。 他眼角抽了抽:“李大家?” 眼前這位,赫然是前天還在三藩的剛拳無二,李同臣。 視線再向更遠處望去,海灘邊赫然停著兩輛黑色的越野車和一輛大巴,幾名身著素色正裝的年輕人站在車邊,遙遙望向這裡。 “爺爺,這位是……” 張桐抬了抬手,道:“再給爺爺去買兩瓶冰水好麼?” 女孩雖然疑惑,但畢竟是市長之家,起碼的禮貌和規矩是懂的,也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鞠了一躬,小跑著買水去了。 “李大家又在替內務府當差了?”張桐看向遠處的人,“那些是白馬親衛吧?” “倒也不是替內務府當差,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李同臣笑了笑,“隻是受一位晚輩所托,來請張市長。” ——他並沒有否認那些人是白馬親衛。 李同臣昔年是和當今陛下一同扛過槍的人,他的晚輩,特別是能使喚白馬親衛的晚輩,還能有誰? 張桐坐直了身體,恭敬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也不是什麼吩咐,就是請張市長出席朝梧公主的祭典。” “市長不敢當,都退了,都退了,”張桐連連擺手,“那我回去收拾收拾?” 李同臣伸手攔住他:“不用了,張市長,我們現在就出發。” “行,沒問題,我跟孫女兒打聲招……” 李同臣抓住了他的手,也不知道怎麼,手上的表一下子就滑他手裡去了。 “會有人安排令孫女回家的。” 張桐愣了愣,心中倒也不憂不懼,因為自己一向謹慎,與這諸方勢力都無瓜葛,就是再大的事,也砸不到我頭上來。 就是有些疑惑,為什麼這麼急,還這麼保密呢? 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退休老乾部啊。 直到上了大巴。 “喲,老張,這得有小十年沒見了吧?” 張桐瞪了瞪眼,雖然眼前之人語氣輕鬆,但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恐。 眼前這位,是上一任的三藩市議會議長,而坐在他後邊那個,是上上任的三藩警務署署長,再後麵那個,是上任海關稽查局局長,他當年能當選,還是張桐投下了至關重要的一票。 都是,頗有威望的,老骨頭。
七十八 我即風暴,我即力量,我即正義(2)(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