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良顯得有些氣憤道:“本府寺已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慕先生當真是一分情麵也不肯給呀,或許慕先生你還需要再考慮考慮也無妨。你要知道你與本府寺連手在這長運,你的生意保管無人敢與你為敵。” 慕千洪道:“大人美意,在下心領,隻是此事顏兄還未表態。”說著看向顏古富。 顏古富端著酒杯思量道:“這與給我送銀子有何異?區區千畝良田不知道要賣糧食賣到猴年馬月才能賺得十萬兩黃金。” 眾人見顏古富隻是微微一笑仍沒有吱聲。 田玉良啟齒道:“若是簡單算一下這一畝良田畝產五百斤糧食一年可產千斤糧食,一鬥米按二十錢算一年也不過一千多錢,一千畝也不過百萬多錢,何況種田成本也不小,按當今一兩白銀一千錢算,十萬兩黃金可是要種一輩子的地都賺不回來的,慕兄弟可不能不會算這筆賬。” 眾人聽到田玉良竟然在今日將話說到這個地步,足以說明他真的希望慕千洪可以為他做事,而且他們也知道慕千洪此人是個值得交的朋友,也有人認為田玉良並沒有他們想得那般清明,隻是他沒有機會得到他內心深處想要得到的東西而已,眼下機會已至他當然不想放棄。 慕千洪道:“大人是精細之人。” 顏古富終於開口說道:“莫說一輩子就是再來兩輩子也未必掙得出來。” 慕千洪笑問道:“顏兄意下如何?” 顏古富心頭一轉問道:“田大人除了在府寺辦案一向深居簡出,不知慕兄是如何請得田大人出山的?” 顏古富處事精明,他隱隱發覺田玉良與慕千洪的關係非同一般,當然這隻是憑空猜測無證無據,他也知道若是冒然直問一定問不出所以然,他還是選擇嘗試一問。 慕千洪微微一笑道:“小弟怎樣請得顏兄出山就是怎樣請得田大人出山,更何況小弟的出手想必顏兄應該明白。” 顏古富點點頭,心中暗想道:“我當你田玉良是曲高和寡、清正廉明原來是手指伸的比誰都長。”於是“哈哈”大笑道:“還是慕兄會交朋友,本座不及。” 田玉良笑道:“交朋友一事顏兄自然還是要上些心的。” 顏古富道:“那是,那是,本座還是要好好與田大人交朋友。” 田玉良道:“交朋友之事,不分早晚,貴在時機。” 慕千洪道:“既然顏兄與田大人交上了朋友是不是小弟也可跟著沾沾光?” 顏古富心想道:“本座高興了跟你稱兄道弟,若是本座不高興,你們就是本座腳下的隻隻螻蟻,可惜鳳凰落錯了梧桐枝。”顏古富笑著道:“慕兄,這一千畝田地對本座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既然慕兄話都已經說到自家門口了,小弟也不能駁了慕兄麵子,那這一千畝田地本座就賣於你好了。” 眾賓客見他們和和氣氣地將事情談妥不由得鼓掌喝彩,畢竟顏古富的處事為人他們比誰都清楚,不過他們更嘆服的是慕千洪花銀子如吐口水的本事。 慕千洪道:“今日如此痛快,來,咱們乾了這一杯。” 眾賓客紛紛舉杯。 慕千洪道:“顏兄一諾千金小弟自然信服,不過田大人在此我們何不勞田大人幫我們寫個文契以作見證,如何?” 顏古富笑道:“慕兄這是放心不下啊。” 田大人道:“顏兄做事一向是以信義為本,自然行事公正合乎法度,以本府寺之見這文契寫與不寫都無關緊要嘛。” 眾賓客紛紛應和。 顏古富笑道:“慕兄可是本座生平之中第一人跟本座要文契的人。” 眾賓客聽著顏古富的話瞬間覺得慕千洪的話好像說得有些過,甚至竟然莫名其妙的感覺有些得寸進尺,於是都不自覺得看向慕千洪。 唯有田玉良談笑自若道:“不過這立文契也正是‘信義’二字的彰顯,本府寺看立下也並無不可,顏兄弟,你說是不是?” 隻聽顏古富說道:“慕兄既然提出來了本座滿足也就是了。” 慕千洪道:“小弟敬顏兄。” 隨後撤下酒宴,慕千洪奉上筆墨紙硯,田玉良揮筆疾書一紙文約一氣嗬成。二人雙雙都簽了字按了手印,雙方各自存留一份。 眾賓客都是久經江湖的商人自然識趣,看到他們的文約已經寫成他們知道這頓酒已經到了盡頭,自己也不好意思逗留,是故有人開始起身告辭,一個接一個的離開,都不想再多留一刻。此時隻剩下顏古富、田玉良、慕千洪三人。 慕千洪道:“顏兄,咱們吃也吃飽,喝也喝足,咱們不妨數數金子和銀子。” 顏古富毫不客氣道:“慕兄果然豪爽至極,那本座就看看慕兄準備的金銀。” 慕千洪吩咐童先生道:“童先生從庫房取十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來。” 十幾個壯漢抬出一口一口大箱子,箱子擺滿院子,打開後院中金光燦燦,銀光片片,耀人雙目。 慕千洪道:“顏兄,這都是真金白銀不妨查驗查驗。” 顏古富走上前抽出一塊金子用手掂了掂道:“夠分量。慕兄果然爽利,那本座就不客氣了。” 慕千洪道:“小弟讓人將箱子運到顏兄府上也就不用麻煩顏兄再召集人手了。”於是道:“諸位兄弟,你們將這些箱子替在下送到顏府後,每人回來領賞銀二十兩。” 顏古富道:“慕兄太闊綽了,正好也讓他們將田契幫慕兄捎回來。” 慕千洪道:“顏兄費心。” 顏古富道:“今日本座既然交上田大人這個朋友,自然也得效仿慕兄一番,這裡的白銀十萬兩就送於田大人,還望田大人笑納。” 田玉良笑道:“顏兄弟何必如此,這是你的賣田銀本府寺怎好奪人之愛。” 顏古富笑道:“區區小財不足為道,倘大人不收那便是看不上本座了。” 田玉良微微笑道:“自古無功不受祿,今日本府寺也送顏兄弟一禮,如何?” 顏古富看著田玉良道:“大人要送在下何禮?” 田玉良道:“送你一紙文令,特批顏兄弟從今往後的生意都不必交納稅銀,如何?” 顏古富笑道:“今日本座走了大運,好事成雙,田大人與慕兄這兩位朋友本座交定了。” 田玉良道:“本府寺手頭還有事情要辦就先行一步。” 慕千洪、顏古富二人送別田玉良。顏古富也準備起身作別,拱手道:“慕兄,今日之事就到這裡,你與本座日後可要常來常往。” 慕千洪道:“都在長運城內,隻要得閑小弟定會登門拜會。” 顏古富道:“好,本座告辭。” 顏古富的寶馬香車在前開路,後麵有人趕著馬車運著箱子跟隨,街上的人見是顏古富的馬車紛紛讓開路來,這一行人大搖大擺向著顏府走去。 回到家中,顏古富盯著擺在地上的箱子暗暗沉思,他百思不解其意,他雖不懼慕千洪可是對慕千洪他還是並不如何信任,他喃喃自語道:“或許是本座多慮了。” 田玉良自出慕府後騎馬火速趕往仇府,他為慕千洪在宴席之上應付顏古富已經耽誤了不少時辰,他心中始終未放下仇府的一舉一動。他等不及了,他雖不是長運城本土人,可他對長運四天涯的了解不必任何人少,他擔心官差應付不了仇高齒反要讓她做出難以挽回的事情。他堂堂地方一品策馬而奔,乃長運城內從未有過的景象。田玉良當真是火急火燎,但此人平日養出來的威儀之氣仍可望眼欲穿,他親臨仇府守正不阿,處事不驚。 方臨近仇府之時,便已經聽到大人、小孩兒的哭喊聲,聲音走街穿巷,田玉良隔著三街五巷就已聽到,他心中怒斥道:“這群為非作歹的畜生。” 他恨不得眨眼之間就可飛過去,快馬加鞭,馬疾如風,策馬來到仇府,馬驟然急停,雙踢提起,聲聲馬鳴傳入人們耳中,他翻身下馬,連忙問把守仇府的官差道:“可曾讓他們帶一嬰一孩進去?” 官差道:“回大人,沒有任何人進出。” 田玉良點點頭,環顧四周看到仇府內的下人幾乎人人手中都抓著一個孩子,小的抱著,大的押著,不少孩子的父母被格開在外哭天喊地。 田玉良怒視著他們斥責道:“你們將手中的孩子放下,否則,本府寺絕不輕饒爾等。” 那群下人們看到府寺大人田玉良親臨,一個一個麵麵相覷,他們在仇府門口等待這麼久也沒見主人仇高齒有任何命令傳出來更是不知所措。正當眾人躊躇不定之時,仇高齒坐著轎子從府內出來。 仇高齒道:“本宮當是誰有如此大的架子敢擋著本宮的門庭,沒想到竟然是府寺大人親臨,本宮未曾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四位壯體大漢抬著一個華麗至極的轎子立在田玉良麵前。 田玉良冷哼一聲道:“你且聽好本府寺接下來要說的話。” 仇高齒道:“怕不是大人不知道本宮一直在傾聽。” 田玉良道:“放下所有孩子。” 仇高齒笑道:“可笑,本宮費力將他們抓來為何要放他們?” 仇高齒話音將將落下,田玉良已經抽刀在手砍了麵前幾個仇府下人的腦袋,頓時場麵血腥,有些人不自覺地捂住了眼睛。 田玉良道:“你們青天白日,劫持嬰孩,枉毒虐害,擾亂治安,其罪當誅,放人本府寺尚可酌情處理,否則格殺勿論。” 有些下人駭得腿腳發軟,站立不穩,一麵是府寺大人一麵是仇高齒,他們無從選擇。 仇高齒的聲音立時從轎子中飄出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慍怒道:“好大的膽子,你敢殺本宮的人。” 梅楓、江漠塵二人躲在遠處看著,梅楓道:“這位府寺大人可真下得去手。” 江漠塵道:“你不覺得他殺錯了人嗎?” 梅楓想了想問道:“這話怎麼說?” 江漠塵道:“那幾個下人都隻是聽命之人,要我說他們並沒有任何錯,反而死得太無辜了些。” 梅楓道:“婦人之見,我倒覺得這群為虎作倀的該殺,不殺不足以正威嚴。” 江漠塵道:“恐怕這位府寺大人日後會有數不盡的麻煩。” 田玉良臉色平靜地有些讓人驚悚,隻見他徐徐走入人群之中又連揮三刀,三顆腦袋滾落在地,哀哭聲一片,如雷貫耳。 仇高齒不怒反笑道:“大人好傲的性子。”接著重重地說道:“放人......” 下人們如釋重負放下自己手中的孩子,官差們幫著孩子尋找他們的親人。 田玉良對仇高齒道:“做的很好。” 仇高齒道:“大人不問什麼原因就來到我的門前殺人豈非有失體統。” 田玉良道:“接下來聽本府寺對你說的第二句話。” 仇高齒道:“本宮可是一直在聽。” 田玉良道:“若是在長運城內有任何事情無論大小皆可報由吾知,本府寺向來一視同仁自會處理,不許任何人擅自專行,擾亂法治。” 仇高齒笑道:“大義凜然之辭真是讓本宮由衷敬佩。” 田玉良道:“本府寺絕非裝腔作勢,信口開河,凡口出直言定當履行。” 仇高齒道:“既如此也罷,本宮就報官試一試。” 田玉良道:“既然本府寺身在此處有事不妨直言。” 仇高齒道:“昨夜裡有一夥小子燒了本宮的大門,甚至還偷跑進院子裡燒了幾間房子、幾座涼亭,大人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田玉良暗暗沉思道:“竟然還有人敢到仇高齒家裡縱火當真是膽大包天。”於是道:“口言狀詞本府寺已在胸中記下,這就回府寺為你立案。陳元、劉慶、童平你們三人隨仇夫人入府查找蛛絲馬跡。祁桐、趙平、唐龍你三人將那幾具已伏誅的屍首帶回府寺的斷頭臺,曝屍三日以示警醒。本府寺先回府寺等候爾等。” 陳元、劉慶、童平、祁桐、趙平、唐龍三人報刀拱手稱是。田玉良見事態已經平息,官差們忙著幫孩子尋找家人,找到家人的孩子已經跟隨父母歸家,他又看了兩眼叮囑幾句騎馬回府寺去了。 遠處江漠塵笑道:“這位府寺大人剛正不阿,為民之心當真讓人佩服。” 梅楓道:“方才你還說他殺錯了人。” 江漠塵道:“若是換作為師處理此事就絕對不會那樣做。” 梅楓道:“師傅,依徒兒之見,你還是先有本事執政一方再說。” 江漠塵道:“別以為師傅都是人家的好,你師傅我不比那位府寺大人差。” 梅楓道:“瞧你小肚雞腸的樣子,人要有大器量。” 江漠塵道:“楓兒說的有道理不過有道理的話以後就不要說了,我們該忙我們的事情。” 梅楓道:“好好好,不說就不說,瞧你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走,看看咱們的標記有沒有人回應。” 江漠塵笑道:“真是人小鬼大,走,去溜達溜達,切記不要用手搓你的臉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梅楓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囑托千八百遍了,總是這麼囉嗦。” 府寺大人田玉良在仇府前殺人救嬰孩兒之事一下傳遍長運城內外,百姓們紛紛贊頌他乃長運的青天。 顏古富聽聞道:“這田玉良還真不簡單,看來是不能小瞧此人。” 小九道:“此人一來遇事沉得住氣,二來做起事來雷厲風行是個人才,不過我看他有些太輕視仇高齒。” 顏古富思索著說道:“本座現在倒有些看不清他了。” 小九道:“莫非是因為他收了顏主十萬兩白銀的原由?” 顏古富道:“或許吧。” 方師爺沉思良久道:“我倒認為顏主可以與這田玉良多走動走動。” 顏古富若有所思道:“師爺說的是,打磨打磨他倒是一柄趁手的利劍。” 嚴常道:“利劍太快也容易反被其傷。” 顏古富道:“嚴常說的有理,不過能傷到本座的劍還沒有被鍛造出來。” 方師爺手臂上纏著繃帶坐在椅子上道:“這柄劍最好趁此火候兒好好鍛造,唯有出爐才能為我所用。” 小九道:“經此一事他便與仇高齒結下了梁子,我們是應該推波助瀾一番,若是借官家的勢力殺了仇高齒最好,殺不了也滅滅她的勢力嘛。” 顏古富道:“師爺認為我們應該怎麼幫?” 方師爺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們首先要保證田玉良的安危,順便要將此人的一舉一動監視起來。” 顏古富點點頭道:“有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