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水沒林,就是一片田地,田地的另一頭有一個村子,村子裡張燈結彩,人潮湧動,不知在辦什麼活動。 黃皮安再遲鈍也發現不對勁了,這次的場景變換過於突兀,照理說,不會有哪個村子會作死建在水沒林邊上。 他轉頭向後瞧了瞧,哪還有水沒林,隻有一片又一片的田地罷了。 “傳送?” 無想師太的本事在黃皮安心裡又拔高了幾分。 他特意觀察了下清水幫弟子,發現他們一臉嚴肅地低眉垂目,走動間特別小心,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走路上邊,根本不去關心其他。 而拉車的馬都蒙著眼,這一點黃皮安剛剛注意到。 三輛馬車裡有十四名剛入選的真傳弟子,黃皮安這輛車中有他和黃芽,後麵兩輛各有六個,一路走來,也沒見哪個孩子掀開過車簾車窗。 這種氛圍……真刺激。 黃皮安抿嘴一笑,抱燭在懷,為隊伍照亮前路。 這麼坐著坐著,眼前的光景忽然變幻起來,記憶深處的前塵往事竟然如走馬燈一樣一一浮現。 他的人生經歷比較簡單,出生,上學,畢業,工作,相親,相親,相親,相親……如此而已。 要說有沒有刻骨銘心的事,倒是有一件,那是他的心性發生改變的開始,也打開了他今後幾年荒唐的大門。 所以當黃皮安看到一幕記憶的畫麵時,心中一動,走馬燈也不再走,而是停留在這裡,然後放大,直到將他包圍。 天地有顛倒之感,天旋地轉之後,黃皮安便發現自己竟坐在一張白色的大床上,床尾的墻上掛著臺電視,電視下是一張窄窄的橫桌,桌子上有一個電熱水壺和一疊紙杯。 顯然這是一間典型的快捷酒店大床房。 黃皮安仍然保持著打坐的姿勢,懷裡的燭臺也在,借著燭光使勁看,甚至能看穿房間,看到馬車隊伍等一切真實事物。 那麼這就是幻覺了。 黃皮安往右扭了扭頭,看向右側的浴室,透過落地的磨砂玻璃,他能看到一個曼妙的肉色身影。 這一幕……黃皮安想起來了,這是高考之後的那個假期,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開房,對象是……白老師。 黃皮安清楚地記得,白老師麵對同學們的質問,說出隻要你成績好,莫說互相談戀愛,就是和她談戀愛她也願意的話。 他血液沸騰,問她此話當真? 白老師眉眼一挑,挑釁地對他說,隻要全級前三,你就放馬過來。 彼時,他的成績是全級第一百五六十。 一年後,他的成績是全級第二,高考考了六百六十六分。 大學自然不在話下,可他的心思卻不在報考上,他在臥室裡來回走動快要磨穿鞋底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發了條信息問白老師說話還算不算數,然後就接到了這家酒店的房間號。 說實話,收到這個信息,黃皮安心裡是很不舒服的,他想的是戀愛,而不是圓夢似的啪一下。 可白老師明顯隻是兌現諾言,獎勵他一次而已。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難受歸難受,去還是得去。 到了之後,白老師正在洗澡,讓他坐床上等一會兒。 等了一會兒之後,白老師裹著浴巾出來,伸手抵住他的額頭把他推倒,說要給他上最後一課。 時至今日,以幻覺的方式重溫過往,黃皮安不由苦笑,“這次總沒有人來掃黃了吧。” 花灑停止了噴水,白老師裹好浴巾再次出現在黃皮安麵前,像記憶裡那樣伸出手來,要去抵他的額頭。 “啊!” 白老師忽然痛叫一聲把手縮了回去,竟是被燭火燒了一下。 黃皮安沒來由一陣心疼,下意識把燭臺放到一邊,要繼續承接這份朝思暮想的溫柔。 放下燭臺的這一刻,溫柔果然去而復返,壓在身上,大約有一百來斤。 當時是什麼樣的場景來著,黃皮安毫無修行在身,這時已經五迷三道,他為了增加代入感,開始回想當日當時。 可剛想了個開頭,就猛地一疼,竟被使勁薅了一下。 “你個小屁孩,人小鬼大,腦子裡凈想些什麼東西!怎麼,還真想讓老娘服侍你,奪我分身不算完,還要奪我清白?簡直欺人太甚,豈有此理,信不信我薅掉它?” 在外麵以男人形貌示人的魂道人,這時表現出女人本尊的性子,帶著氣把黃皮安教訓了一頓。 她本來是想略做迷惑,提醒觀音禪院適可而止,然後再束手就擒,可沒想到這盞長生燈竟然超出預料,這個小屁孩竟然反過來控製了幻象,要自己和他快活一番。 這就是侮辱了,殺人誅心啊,她好不容易在最後關頭奪回片刻的控製權,用一招拔苗助長,出了口惡氣。 她不是沒有其他手段,但隻有這個手段才不至於真傷了對方,免得引來觀音禪院報復,把自己真殺了。 黃皮安一疼一嚇,再聽了白老師這番話,頓時驚覺真有邪修殺過來了,可自己色迷心竅,不僅不抱緊燭臺,還把它放到一邊,這會兒身體被製,卻是想夠也夠不到。 眼看“白老師”薅了一次不算完,還要繼續動手,神色裡真有薅下來為止的架勢。 我可不要當太監,黃皮安情急之下,隻得祭出烏篷船。 他心念一動,把船調整到合適的發射位置,接著凝眸用意,一道黑光便打到了魂道人的手上,而後攻勢不停,直擊魂道人的下巴,將她打飛。 身體頓時能動,他趕緊拿到燭臺抱好,然後召回船來,免得被發現。 可烏篷船在回轉的剎那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竟然一下子把燭臺吸走,而後沒入身體裡。 黃皮安大驚失色,趕緊往腦海裡的烏篷船看去,燭臺端端正正放在船篷下的桌子上,好像一直在那裡,從沒離開過。 “……” 在黃皮安無語之際,麵板多了一行文字出來。 【船飾:長生燈(贗品)】 “……敢情真是船上的東西?” 這個時候,魂道人已經不再施法,所有幻象都消失了,整支隊伍有些淩亂,但沒七倒八歪,各種失態,可見她確實很克製。 無想師太的修為不如魂道人,自然也被幻象所迷,幻象一解除,她顧不上不整的衣衫,立刻從車裡飛出。 一朵白蓮在腳下綻放,無想師太冷麵如霜,看著一臉驚愕的魂道人,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當真不把觀音禪院放在眼裡?” 魂道人還被方才的黑光震驚著,以她的魂軀,竟然絲毫不能減損傷害,直接把傷害吃滿了。 雖然傷害也就那樣,實在算不上高,速度也一般,要不是出其不意,自己也能躲開,可這種特點著實讓人驚駭。 她沒去看無想師太,注意力全在黃皮安身上,見黃皮安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看到魂道人竟然看都不看自己,無想師太冷哼一聲:“燈來!” “……哇……哇哇……” 燈沒來,來得隻有黃皮安忽然爆發出來的嚎啕大哭之聲。 無想師太猛然回頭,立刻花容失色,呼一下飛到黃皮安麵前,問他:“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