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青竹(1 / 1)

緋衣春 尚方寶見 3967 字 8個月前

山林寂靜,雪落無聲。   高門上懸掛的精巧宮燈微微搖曳,照亮了牌匾上的字——靜山別苑。   自從出了人命,靈安長公主命人將此別苑鎖了起來,隻定期命雜役過來打掃,因此不用擔心被人撞見。   寧慈提著燈籠,從舉辦宴席的主廳走到黃香儀溺亡的池塘,又從池塘走回主廳,往返幾次,最後在池塘邊站定,低頭看了一會兒黑黢黢的池水。   之後寧慈去了廂房,一間一間仔細搜尋。   按照卷宗上眾人的供詞,案發當日所有賓客都在主廳宴席上,有人提議行茶令,兩輪之後靖成世子妃身體欠佳前往後院廂房小憩,第三輪茶令開始時,黃香儀借口手帕丟失把兩個貼身丫鬟支走。   黃香儀是在在第三輪茶令結束之後離開宴席的,坐在黃香儀旁邊的是她的閨中好友、林太傅的孫女林月嫣,林月嫣正是興頭上,以為黃香儀離開是去如廁。   從主廳到的池塘路上,黃香儀明顯有意躲開其他人,因此在她離開宴席之後沒有一個人見過她。   五輪茶令結束後,黃香儀的兩個貼身丫鬟回來了,而她本人卻還未歸席。   廂房門窗緊閉,陷入深深的黑暗。   燈籠放在地上,暖橘色光芒映在寧慈側臉,同時也照亮了一方範圍。   寧慈半蹲著,眼睫投下一小片陰影,微微俯身,手指從床腳柱斜後方撚起一個東西。   放在燈籠前看了眼,是一顆冰藍色珠子,通體渾圓、晶瑩剔透,中間有打磨的孔洞,明顯是作點綴用,從衣物或頭飾上掉下來的。   寧慈用指腹撚了撚珠子,觸感細膩潤澤,品質極好,捏著湊近輕嗅,隱約嗅到了一絲蘭花香。   ……   翌日。   屋頂上。   屠肅揉了揉老腰,目光緊緊鎖定隔壁的隔壁的宅子,看見一個女官上門拜訪,大門合上後再次沒了動靜。   嗯,沒有異常。   屋內。   薑湄一覺睡到自然醒,元氣滿滿地起床準備去做早飯。   她穿好衣服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時,看見女主和一個穿著同款緋色官服的年輕姑娘坐在火盆邊喝茶聊天。   薑湄有種長輩在外麵聊天、自己在屋裡睡懶覺的感覺,怪害羞的。   “你就是薑家姑娘?”   李善魚熟練地倒了杯茶,笑瞇瞇地招呼薑湄過來喝茶烤火。   接過茶盞的同時,薑湄一臉乖巧地說:“謝謝大人。”   李善魚一邊敲核桃一邊說:“我昨日休沐,才曉得你接手了黃香儀的案子,到底怎麼回事?”   寧慈兩三句話簡單講了一下。   李善魚撇嘴:“我就知道定是胡喜雲從中作妖。”   薑湄也是現在才知道女主接手這個命案是被別人聯手算計了。   喝完茶,薑湄去做早飯了。   李善魚詢問查案進展,寧慈將卷宗和昨夜撿到的珠子給李善魚看。   迅速瀏覽一遍卷宗,李善魚捏著珠子琢磨道:“這可不是一般人用得上的。”   “在靜山別苑後院廂房裡找到的。”見李善魚露出疑惑,寧慈補充道,“賞梅宴當日靖成世子妃曾在廂房小憩了一刻。”   李善魚:“如果此物真是靖成世子妃的,那她說的就是真話,她比黃香儀更早離開宴席,之後也確實去了廂房小憩。”   寧慈讓李善魚再聞一下。   “……有微弱的香氣,可能是香露。”李善魚語氣不是很確定。   香露是用新鮮花朵製作而成,氣味香而不膩,晟京的夫人和千金小姐大多都有在頭發和衣裳上灑香露的習慣。   “所以珠子上的香氣多半是沾染了靖成世子妃用的香露。”李善魚嘆氣,“沒什麼用處的線索,但也隻能先順著往下查查看了。”   寧慈笑了一下:“先吃飯吧。”   話音落下沒多久,門口響起腳步聲,薑湄探頭探腦地說:“粥好了!”   本來李善魚是來叫寧慈一同出門吃早飯的,結果反被寧慈留下用膳。   薑湄做的砂鍋圓子粥,粥米雪白,上麵點綴了切得細碎的翠綠青菜,配了幾樣爽口小菜,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李善魚毫不吝嗇地誇贊了薑湄的廚藝。   熱粥軟糯鹹香,寧慈慢吞吞吃了半碗,忽然想起來,把衛聽音送的鏤空三花金簪翻出來給李善魚。   薑湄呼嚕呼嚕喝粥,眨眨眼,這不是女主救她用的金簪嗎?   金簪和手指沾染鮮紅的畫麵至今歷歷在目。   李善魚沒有推脫,熟練地收進荷包,笑容滿滿道:“那就替濟善堂謝謝你了。”   寧慈“嗯”了一聲。   吃完飯,李善魚去女官署上值,收拾了一番後,寧慈帶著薑湄出門了。   街道上馬車絡繹不絕,兩旁樓閣鱗次櫛比,店鋪叫賣不絕,熱鬧非凡。   薑湄跟在寧慈身後,走進一家名為“簪寶閣”的店鋪,店鋪有三層,寬敞明亮。   “這是古代的珠寶店?”薑湄小聲嘀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簪寶閣掌櫃瞧見寧慈的官服,當即作揖道:“大人是想買東西嗎?”   寧慈取出珠子:“此物是否出自簪寶閣?”   簪寶閣掌櫃隻看了一眼便認出來了,頗為自豪地說:“這顆珠子乃是冰玉翡翠打磨而成,今年冰玉翡翠產量極少,整個晟京唯有我們簪寶閣買到了一塊。”   寧慈示意他繼續。   簪寶閣掌櫃捋了捋胡須,沉吟道:“冰玉翡翠一共打造了三件飾物,一支簪子、一朵珠花,以及一對耳墜。”   “珠花被誰買走了?”   簪寶閣掌櫃略作遲疑:“是靖成世子妃買走的。”   一旁薑湄小聲道:“看來靖成世子妃真的去了廂房,那她是不是就沒有嫌疑了?”   “先記下來。”寧慈沒有回答薑湄的問題。   薑湄立馬奮筆疾書,她用的是一種炭筆,出門在外比毛筆好使多了。   二樓。   越珩原本百無聊賴地倚著欄桿,目光忽然落在一支發簪上。   那是用一根完整竹枝做成的,清雅又意趣,表麵打磨得光滑細膩,聞之有天然竹香。   簪寶閣夥計笑嘻嘻道:“貴客好眼力,這可不是普通的竹子,而是生長在藥王穀、浸了百年藥香的天青竹,常年佩戴還可延年益壽呢。”   越珩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讓尋風去付錢,他側倚在欄桿上,再次無所事事地往下樓下看。   那個和他結下梁子的年輕女官正在和簪寶閣掌櫃說話,她側身而立,纖細亭亭。   就很像他剛買下的青竹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