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擲地有聲。 　　“你是說他連一個女官都解決不掉，還被越珩的手下帶去鎮北王府了？” 　　手指把玩著棋簍裡的白子，年輕公子溫潤的聲線響起。 　　屠嚴連忙抱拳道：“公子息怒！都是因為越珩的侍衛忽然出現，屠肅才會失敗的！” 　　“越珩這個人，不管外界傳他如何紈絝、如何任性，他身上流淌的始終都是鎮北王的血脈，越家人就像野獸，招惹不得。” 　　說罷，二公子喝了口茶，笑聲溫和：“既然屠肅是你兄弟，那便由你去，早點幫他解脫罷。” 　　屠嚴瞳孔一縮，沉默地低著頭。 　　“還有他知道的那些，都清掃乾凈，別留下什麼線索。” 　　屠嚴閉了閉眼：“屬下知道了。” 　　二公子放下棋子，單手托著下頜，偏頭看向窗外。 　　窗外雪落窸窣，雪滿晟京，來往行人，庸庸碌碌，在他眼中皆為螻蟻。 　　“下回找天殺樓的人，冬雪節動手。” 　　“看看她命有多大。” 　　…… 　　女官署，二樓書房。 　　“衛戩查看了我的籍書？” 　　“雖說你的籍書上偽造了你爹開過武館一事，但是衛戩從小習武，對武道一途比旁人了解更甚，恐怕沒有完全放下對你的懷疑。” 　　“無妨。” 　　寧慈知道餘寶樹被調回晟京了，猜到衛戩定是問了他那支箭的事，還有楓山獵場那日，衛戩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薛玉凝看了眼寧慈。 　　薛玉凝年長寧慈幾歲，因此一直把寧慈當妹妹。 　　四年前，寧慈才十七歲，女官考試那天，別的小姑娘三三兩兩的打鬧說話，隻有她孤零零的坐在一旁看雨。 　　後來，寧慈以第一的名次通過考試，娘娘讓她親自帶寧慈，她才知道寧慈身份特殊，連籍書都是偽造的。 　　“還有五日便是冬雪節，咱們這位新陛下不喜熱鬧，卻提前十日命人籌備了宮宴，聽說是為了讓妙昭儀高興。”薛玉凝笑了笑，“我得參加宮宴，你別總是待在家中，和李善魚上街逛逛，肯定很熱鬧。” 　　如果是最開始那段時間，薛玉凝絕不會貿然提到“妙昭儀”此人，她是少數幾個知道內情的人，如今這位風頭正盛的妙昭儀所擁有的地位和榮寵，原本都該是屬於寧慈的。 　　寧慈眸色波瀾不生，點頭道：“好。” 　　薛玉凝又嘆氣道：“先前應如許和娘娘做了交易，興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入宮，可惜了北地世子一片情深，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 　　寧慈沉默地喝了口茶。 　　薛玉凝拿起匕首琢磨了半晌，臉色微沉。 　　“民間禁止生產精鐵，更遑論用精鐵鍛造兵器，這把匕首柄上的圖案是南都百裡氏的族徽，此事事關重大，我盡快會上稟，這把匕首你先收好，必要時可以用來防身。” 　　江南是南晟最為富庶之地，南都則是江南最大的城池，由百裡氏掌控，不過和北地不同，江南糧錢雖多卻無精兵和礦石，所以對朝廷的威脅要排在北地之後。 　　可如果百裡氏在偷偷煉製精鐵，那事情就非常嚴重了。 　　寧慈沒有推脫，直接收了起來。 　　“至於那件案子，娘娘的意思是讓你先避避風頭。”薛玉凝給寧慈添茶，“過段時日，等到危險過去，說不定線索也自己出來了。” 　　寧慈抿了口茶：“知道了。” 　　一來粉玉蝴蝶簪下落不明；二來黃涪已經去大理寺簽了結案書，此案在明麵上算是了結了；三來寧慈已經被人盯上，再往下查無疑會遇到重重阻撓。 　　薛玉凝看了寧慈帶來的卷宗，忍不住笑了。 　　“這是你救的那個丫頭寫的罷，想象頗為豐富，不過文筆和邏輯倒是不錯，若是她願意，可以先留在女官署當書侍，來年再參加選拔女官的考試。” 　　寧慈說：“我會問她的。” 　　薛玉凝“嗯”了一聲：“對了，黃香儀的案子算是破了，而且還是你一個人的功勞，過不了幾日娘娘嘉賞的懿旨便會下來。” 　　半炷香後，寧慈從樓上下來。 　　李善魚嘻嘻笑道：“可以啊寧慈，沒想到你真把案子給破了，我聽說大理寺的田征已經被除職了，這應該就是辦案不力、推卸職任的下場罷。” 　　寧慈並不覺得意外，不過說到底，田征也是替罪羊罷了。 　　胡喜雲忍無可忍，站起來瞪了眼李善魚：“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指桑罵槐算什麼？” 　　“既然你自己都這麼說了，那我今天還非得跟你好好說道說道！”李善魚果真有話直說，“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沒數嗎？” 　　胡喜雲雙手環胸，找書苑 wｗｗ．ｚhaoshuyuan．com微笑道：“我乾什麼事了？你空口白牙就能隨便冤枉人嗎？” 　　她敢保證自己和田征的談話絕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李善魚擼了擼袖子：“你跟田征聯手出了個餿主意，算計寧慈被迫接手黃香儀的案子，你敢說沒有？“ 　　胡喜雲嗬嗬：“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不就是冤枉人？” 　　李善魚冷笑：“胡喜雲，你可別把其他人都當傻子，你自己問問大家，你乾的那些事兒，女官署有人不知道嗎？” 　　四麵八方的目光投來，帶著明顯的了然和贊同，胡喜雲終於微微變了臉色。 　　“行了。” 　　寧慈淡淡出聲，卻沒管她們，而是問薑湄：“樓上那位薛大人讓我問你，是否願意先來女官署當書侍，明年再參加女官考試？” 　　薑湄眨了眨眼，滿臉期待：“意思是我也可以成為大人這樣的女官嗎？” 　　在她眼中，寧慈永遠是人群裡最閃閃發光的那個。 　　寧慈微微一愣，淺笑：“當然。” 　　“有前途。”李善魚笑瞇瞇地拍了拍薑湄肩膀，“等你通過明年的考試，就可以租一間屬於自己的宅子了，租賃宅子的銀兩由女官署出。” 　　薑湄愣了愣，低頭沉思。 　　那她一定要租一間離寧慈家最近的，這樣的話才能繼續每天做飯投喂寧慈。 　　不用查案之後，寧慈便要像之前一樣按時上值和到點散值。 　　所以散值後寧慈才有空去一趟鎮北王府。 　　威武邁著四條蹄子，一路噠噠噠撒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