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三名刀手已然斃命，小舅單手持棍將屍體挑到右側，以防林子裡弓手的冷箭。 　　“犢子，你沒什麼事吧？”打量著右側的林子，向吳咎和牛的位置靠攏。 　　“我沒事，你呢，弓箭有沒有傷到你？”吳咎覺得危險應該不大了，緩緩從牛腹後麵探出了頭。 　　“哇，小舅你搞什麼？”吳咎被小舅棍子挑著的屍體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盾牌，擋箭用的。” 　　吳咎：“……” 　　他感覺哪裡不對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對。 　　對麵的弓手這會兒麵如土色，背靠著大樹喘氣如牛，前腳射完箭就裝一支箭矢的功夫，隊頭和兩個兄弟就沒了，隊頭還被掛在棍子上，太恐怖了，簡直不是人。 　　倆人對視了一眼，拎起長弓就往回沖，再待下去必死無疑，逃！ 　　跑了沒多遠，“砰”一聲倆人狠狠栽在了地上，其中一個倒黴蛋直接懟樹上了，“哢嚓”一聲脖子和後背貼一起了，死得乾脆利落、毫無痛苦，主打一個不給別人添麻煩。 　　唯一幸存的隻有探馬阿水，阿水在被絆倒的瞬間手掌撐地就地空翻，站穩腳跟後迅速轉身，想看看是誰給自己下絆子。 　　“別動！”胖子阿金迅速上前將刀架在阿水的脖子上。 　　阿水感到脖子上一涼，頓時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不動，隻敢用餘光夠著去看架刀的人。 　　另一邊的瘦子上前摸了摸倒黴鬼的脈搏，確定對方涼透了之後，這才取下了對方的弓和箭袋，將屍體拖到了阿金的邊上。 　　阿水看到瘦子拖著另一名弓手的屍體過來，悲從中來，磕磕巴巴求饒：“別……別殺我” 　　瘦子撇了撇嘴，鬆開手任由屍體跌落下去，沒好氣的說道：“沒殺他，這倒黴鬼自己跌死的……” 　　“這家夥肯定是壞的流膿，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你說是不是？”阿金拉動架在阿水脖子上的刀。 　　“是……是啊，壞的流膿，真的，這家夥真的是個惡霸。” 　　也不知阿水這家夥是安慰自己還是說服自己，聲音很大聲。 　　瘦子從阿水的身上解下了弓箭，讓他拖著同伴的屍體往林子外邊走。 　　阿水一聽往林子外邊走，腿一軟便坐在了地上，“爺爺，你饒了我吧，你放了我吧，外邊那人不是人，我三個弟兄死得太慘了……求求你了。” 　　“大哥，怎麼打算的？真要出去會會對方？” 　　瘦子：“那個壯漢很強，我想拜他為師，你要是不想去那我便自己去。” 　　拜師，阿金本來不想出去，聽到瘦子要拜師頓時改變了主意，“大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弟兄聽你的。” 　　“背著死人往外走，走出去死不死的不一定，不出去你現在就去死吧。”阿金趴在阿水的耳邊，惡狠狠地說道。 　　阿水顫顫巍巍將屍體背了上去，步履蹣跚地往樹林外走去。 　　瘦子和阿金提著刀跟在後麵，倆人不知在想什麼，都沒有出聲。 　　“阿舅，你要不要放下來歇歇，我聽說死人死沉死沉的。”吳咎依舊貓在大水牛的肚子後麵。 　　“沒……”小舅的眼神一下子便犀利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林子，左手伸入口袋蓄勢待發，“有人過來了……”。 　　“別動手……別動手，我降了……降了。”怕死的阿水隔著大樹地喊了一句。 　　“出來！”小舅沒有多餘動作，依然盯著林子不放鬆。 　　阿水背著屍體剛走出林子就停下來不敢動了，很快跟在他們後麵的瘦子和阿金也走了出來。 　　“別誤會，我倆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倆就是路過，然後看到了……”阿金一出來就絮絮叨叨解釋起了前因後果，為了消除誤會，將弓箭連同佩刀一同扔在了中間的空地上。 　　“大俠，我想拜你為師。”一旁的瘦子激動地對小舅說道。 　　說完將刀往前一丟，便行大禮一頭磕在了地上，剛剛看到小舅大發神威，瘦子頓時驚為天人，拜師學武的心思再也藏不住了。 　　吳咎躲在一邊差不多將事兒聽明白了。 　　合著上次埋伏他們的便是眼前的倆人，這次碰到這個5人團便想當黃雀黑吃黑，結果螳螂讓蟬給一棒子敲死了，這黃雀又想拜蟬為師了…… 　　“……”看著眼前的場景，小舅腦子有些混亂，無法理清現場的條理，遂惱羞成怒將屍體挑到右邊沒人的方向，收棍踹腳，“砰——”一聲，掛在棍子上的屍體便飛了出去，砸在地上又翻滾了幾圈這才停下來。 　　看到小舅發脾氣，吳咎趕緊跳出來收拾場子，動腦子的活兒還得是他來。 　　吳咎指著背屍體的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埋伏我們？” 　　場中所有活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阿水的身上，阿水哆哆嗦嗦將背上的屍體放了下來，自己也癱倒坐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我們5人是……是城裡西……西城長刀幫……幫幫的人，就……就中午那會，我們隊頭找……找到我們4個急急……急忙忙地說是要去做一筆買賣。 　　他是我們的隊頭，我們……們隻能聽他的，然後便將武器藏在車裡混……混出了城，趕到你們之前埋伏在路口，然後……” 　　“你們……” 　　吳咎還想再問，結果對方突然打嗝不止，然後試圖用捶打胸口的方式緩解，然而沒過多久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輕，很快雙手便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人也趴了下去。 　　“……” 　　這場景是誰也沒料到的，也沒怎麼他怎麼就倒下去了，難道先前受了內傷？ 　　“胖子，你過去看看。”吳咎指了指以麵搶地的阿水。 　　“我？”阿金指了指自己，明顯是不想去在裝傻充愣。 　　那人死得那麼詭異，他是不想也不敢去。 　　“對，就是你，快過去看看，死的活的？”吳咎對著胖子點頭，示意說的就是你。 　　“我……我不去，不去！”胖子阿金聞言直接抱到一旁的樹上，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上去了。 　　吳咎還在想要不要讓瘦子上去看看，結果人家主動上前查看阿水的情況。 　　瘦子撿起地上的弓，用弓梢戳了戳阿水，見他一動不動於是加大了力度，直接將人仰麵戳倒了，多番試探確定人不是裝死這才上手試了試脈搏。 　　瘦子試了多次，最終說出了個眾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話，“他死了！” 　　吳咎：“能看出是怎麼死的嗎？” 　　瘦子又將死者的衣服全部扒了下來，除了一些輕微的淤青外，並沒有其他外傷，瘦子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怪了，莫名其妙就死了。”吳咎納悶了，他也沒什麼頭緒。 　　“不會是被嚇死的吧？”抱樹的胖子阿金試探地說了一句，見到眾人沒人反對，繼續說道：“他前麵就被嚇得不輕，說話結結巴巴的，我估計就是被嚇死的。” 　　吳咎不由地點了點頭，嚇死的雖然離譜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估計就是嚇死的。 　　“好了，他們五個人現在全都死了，那就不管他們了，現在說說你們吧。”吳咎也有些頭大，拜師什麼的太麻煩了，現在不得不給出個答復，怎麼也算是幫了忙的。 　　瘦子直接跪拜在小舅麵前，“請師傅收我為徒。” 　　這倒是讓小舅有些手足無措，他還年輕沒經歷過這個。 　　胖子阿金有樣學樣也給小舅磕了一個頭，他看出二人中做主的那個是吳咎，便對吳咎說道：“我倆想要拜這位大師為師，還請先生成全。” 　　吳咎給了小舅一個眼神穩住了有些慌亂的小舅，“這樣，拜師也不是一件小事兒，這麼倉促間做下決定，對你我雙方都不好。 　　你們要是誠心拜師，我就給你們一點建議，本月初六也就是後天早上巳時，你們在定遠東城門附近等我們。 　　如果到了那時候，你們拜師的決心沒有改變，我們再談拜師的可能。 　　怎麼樣？” 　　“後天再遇到，還不能直接收我們為徒嗎？”阿金問道。 　　“現在不談這個，拜師的問題下次再談。”吳咎打定了主意，遇事不決先拖兩天，二人隻能作罷。 　　雖然此番波折不小，但是卻沒浪費多少時間，敵人頃刻間便讓小舅給收拾了。 　　吳咎讓胖瘦二人組打掃戰場，二人將所有死人的衣服都扒光了，武器也歸納到了一起，盤算下來收獲還不小。 　　光是銀錢就有5兩782文之多，尋常人家五年也攢不下來這麼些錢，另外值錢的還有幾人的武器，3把刀2把弓質量都不錯都是良品，大概價值30多兩銀子。 　　沒想到這長刀幫挺富裕啊，吳咎將這長刀幫記在了心裡。 　　剩下的就是幾人的衣物，除去其中的一件被小舅一棍子捅了倆窟窿，其他的都是完整的，洗去上麵濺到的血跡，怎麼也能賣個幾百文。 　　吳咎剛剛發了一筆大財，對地上的那點銀錢不在意，況且看胖瘦二人組中的瘦子，就知道他們過得不怎麼樣。 　　於是，吳咎做主武器他們便帶走了，其他的包括銀錢、衣物等都給二人留著。 　　胖子阿金聞言要不是阿舅攔著，就要撲上來抱大腿了，太大方了，簡直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啊。 　　“這屍體這麼放著也不是個事兒，你們看怎麼處理？”吳咎和小舅都沒混過江湖，小舅雖然殺人不眨眼，那是他天生粗神經，對於善後的事兒他也不懂。 　　阿金眨了眨眼，建議道：“要不埋了？” 　　吳咎掰著手指一算，五個人得挖多大的坑，也沒挖坑的工具啊，“不好埋吧，咱也沒工具啊，總不能拿刀挖坑吧？” 　　阿金：“要不……埋一半？” 　　吳咎左右看了看，不解地問道：“一半？那要怎麼埋？” 　　阿金：“比如說，我是說比如說，咱們隻埋掉腦袋是不是就可以了？” 　　吳咎捉摸了一下，覺得阿金說得有道理，“你說得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你還是個人才啊！” 　　阿金聽到吳咎誇自己一下子不好意思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自己是人才。 　　“埋什麼埋還不夠麻煩的……”小舅嘟囔了一句，提著棍子“啪……啪……啪……”三下將剩下的三具屍體的腦袋全部敲碎了，大一點的零碎都找不到。 　　“行了吧，現在是不是不用挖坑了？”小舅若無其事地打開隨身帶的水囊，沖洗了一下手中的棒子，又用地上的爛衣裳將棍上的水漬擦乾凈了。 　　“……”三具無頭屍體光溜溜地躺在地上。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ｕaｎ.com 　　場中鴉雀無聲。 　　吳咎目瞪口呆，豎起大拇指說了一句：“小舅，你是有大智慧的，我服你！” 　　說完便扭頭彎腰狂吐不止，眼淚花都出來了。 　　“喝口水。”小舅將他的水壺遞了過來。 　　吳咎接過趕緊仰頭往嘴裡倒水漱口，嗯——這水囊？吳咎腦海裡浮現了小舅拿水壺沖刷棍子上血肉碎渣的場麵，登時胃裡邊翻江倒海，再次扶著膝蓋狂嘔。 　　終於，肚子裡的存貨全部倒乾凈了，嘔吐也停下來了，吳咎自覺已經要虛脫了。 　　他也不漱口了，“呸呸……”吐了半天口水，惡心勁兒總算壓下去了，踉蹌地將水囊還給了小舅。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用小舅的水囊喝水！ 　　小舅給了吳咎一個“你真沒用”的眼神，然後將吳咎扶上了牛背，自己將一應武器綁了起來掛在了牛背上。 　　“現在確實不用埋了，我們先走了，咱們有緣下次再見。”吳咎朝二人拱手拜別。 　　倆人再次目睹小舅敲西瓜，又堅定了拜師的決心，二人長揖，“師傅慢走，師伯慢走……” 　　“……什麼師伯，你是我小舅……” 　　“管他呢……” 　　“對了，好像一直沒問他們叫什麼呢，於禮不合……” 　　小舅回頭一望，一片楊樹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人早就沒影了，“禮——？早乾嘛去了？” 　　吳咎也回頭看了一眼，“管他呢……” 　　楊樹葉打著旋兒落了下來，微風一扶又飛了起來，秋風有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