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話 眾響馬結伴同行,洞裡鬧糧食危機(1 / 1)

話說翟讓率領三千兵馬連夜趕路,在山道上邂逅同道中人單雄信和徐茂公。單雄信有個十三省總瓢把子的頭銜,聲名遠播,翟讓自然要賣幾分麵子,於是行禮寒暄。   這種情景,單雄信見多了,隨口回禮。兩人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句,才切入正題。單雄信問,“不知翟大王帶著這麼多人馬,連夜趕往何處?”   這話,翟讓也想問單雄信,“你又是上哪?”他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去向倒是不必隱瞞,對方是同道中人,地位又比他高得多。隱瞞的話,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不夠意思。而且,他不聽命於單雄信,就算對方阻擋,也管不了他。   於是翟讓大大方方的說,“實不相瞞,在下聽說巫王寨的孔京被北平王大舉征討。在下與他有點交情,正想去助他一臂之力。”   這話,半真半假。單雄信旁邊的徐茂公聽了,麵露微笑。他之前上巫王寨觀禮,見過翟讓,還敬過酒。所以他知道,翟讓同孔京確實是有點交情的,不然也不會出現在孔京的婚宴上。隻是,帶兵去助一臂之力,這話就不知從何說起。   徐茂公在單雄信手下乾事多年,知道響馬的行事風格。他估計翟讓此行沒安什麼好心,不然,明知官兵大軍圍山,你還帶人去,這不是送死麼?恐怕他這助陣是假,趁火打劫是真。江湖上不是有傳聞嗎,孔京同萬金坊做了筆大交易,發了。他這筆橫財被人惦記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當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翟讓這點假話,徐茂公肯定不會拆穿。   這話,徐茂公能識破,他老大單雄信當然也能,於是笑道,“這麼巧!我聽家裡的徐先生說,孔京是個人物,好奇去看看,正好與翟大王同路。”他倒沒惦記孔京那錢。   身為響馬的總瓢把子,他為人特講江湖信義和道上規矩,也喜歡結交天下豪傑,甚至還給手下立過三個規矩:一,不劫貧不劫清。二,不能欺辱女流。三,不能劫財私吞。   雖然他沒同孔京這個後起之秀,響馬界的新星打過交道,但他同朝廷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打過好幾次照麵,對方還欠著他和他朋友的多條人命,彼此都是眼中釘肉中刺。他聽傳聞說,宇文成都死在孔京手裡,於是好奇,這個孔京到底有什麼能耐,還能幫他報了血仇?   翟讓一聽,心想,想不到孔京那小子的橫財,連總飄主都惦記上了!孔京派出信使,估計收到他這入夥信的不隻自己,總瓢主也收到了。所以,這總瓢主表麵上是同道,其實是同他爭橫財的對手!想到這,他把不悅的心思咽回肚裡,笑道,“既然同路,那不如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翟讓的猜測沒錯,孔京的信使還真的去了單雄信的二賢莊。隻是陰差陽錯,信使到二賢莊時,單雄信已經帶人走了,雙方失之交臂。不過,既然單雄信主動去巫王寨,孔京這信,送沒送到都無所謂了。   單雄信也沒多想,他喜歡交友。既然大家都是響馬,同道不如同行,有事也好照應。於是,他乾乾脆脆地答應下來,指揮手下,跟著翟讓的大軍一起走。翟讓陪在他身邊,心想,同行就有機會。以後必要時可以找借口支開總瓢主,自己才有機會獨吞孔京的橫財。江湖傳聞,總瓢主武藝高強,他可不敢,也沒有必要跟人家動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經到了深夜。巫王寨旁邊的洞穴裡,孔京和幾百號響馬在地上趴了好久,都不見頭頂的裂縫再有什麼動靜。普通兵卒跳下來,他不怕。那些黑盔黑甲的精兵,他也不怕。就怕他那個表弟羅成跳下來,那他這個表哥就難辦了。   羅成武藝高強,打是難打。可是,周圍那麼多人呢,真要打起來,羅成又不是三頭六臂,這裡地方那麼窄,估計也打不過那麼多人。可要是把羅成打敗,殺還是不殺,是個大問題。   他隱約記起,多年以前自己在太平街那個地方,同他這個表弟玩得不錯。感情上,他不忍心對羅成下殺手。可是對方要是真的殺進來,當著那麼多手下的麵,他要是饒了羅成,手下如何心服?   幸好,羅成沒有進來送死。孔京心知肚明,羅成也不會來。前兩日在紫妍劫囚救自己的一戰中,羅成腿上受傷。昨天的總攻裡也沒露麵,估計現在還在山下大營裡養傷呢。這麼一想,他稍稍安心,從地上起來,長籲一口氣。   這時,洞裡的火徹底熄了,煙霧也差不多散盡了,皎潔的月光從洞穴頂上的裂縫中直射而下,顯得周圍格外寂靜。眾人看老大起來了,也紛紛從地上爬起。還沒等他們坐定,隻聽一聲驚呼響起,“糧食,沒了!”   隨著這聲呼喊,周圍的驚呼聲紛紛響起,此起彼伏。   孔京聞聲一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原來,下午那些從天而降的燃燒樹木雖然沒有砸到人,然而,燃燒生起的煙霧充滿了整個洞穴,遮擋了眾人的視線。所以誰也沒注意,樹乾上的火引燃了原本堆在洞穴邊上的儲備糧。   大半月前,孔京得知官兵圍山後,就指揮手下,暗地運了不少儲備糧到這洞裡來。他初略估算過,大概夠幾百人吃上大半月的。由於洞穴不大,放不下更多糧食,隻能運這麼多進來。不過,他覺得這麼多也夠了,反正他也沒打算在這裡堅守多久。可是,如今一把從天而降的大火,把這些儲備糧燒了個精光,隻剩滿地焦炭。   孔京一看,有點傻眼,心裡暗暗悔恨。千算萬算,自己怎麼就沒算到“糧食被燒”這步呢?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前世他看古裝劇,知道古代戰爭有不少是輸在糧草被燒,就連名著《三國演義》裡都有不少火攻段子。   看來,戲說同現實戰爭還是有很大差距。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現實中太多雜務分心,比如這大半月來,他就處理過上百件雜務。不是他不想算,而是算不過來,要是有個得力助手為自己分擔雜務就好了。   這麼想著,身邊忽然響起一把熟悉的聲音,“大哥,怎麼辦?”孔京抬頭一看,正是自己的小弟李淳風。淳風眨巴著晶亮的大眼睛,正望著自己呢。他四下環視,隻見周圍人人都瞪著眼睛,望著自己。好幾百雙眼睛,在皎潔月色映照下,如同夜空裡閃閃發光的螢火蟲一樣,十分漂亮。   不對,現在不是自己發感慨的時候。孔京狠狠搖了搖頭,大夥等著他這個老大拿主意呢!   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還有多少吃的?”淳風道,“下午剛進來時,我嫌糧食擋道,叫人搬了一點去裡麵。”他估了下周圍的人數,心裡合計了一個數字,道,“算上隨身口糧,省點,大概夠這裡人三天吃的。”   三天?這話一出,周圍立刻爆出驚呼,如同漣漪一般,在洞裡擴散開來。孔京暗道不妙,所謂民以食為天,人是鐵飯是鋼,一天不吃餓得慌。他在眾人麵前揚言,要守個十五天才有天兵天將來救。可是,如今糧食沒了,隻剩下三天吃的,如何守?   他是老大,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能慌亂,否則大夥亂起來,別說十五天了,三天都守不。於是他沉聲道,“來幾個人,把後麵的糧食守住!沒有我的號令,誰也不許動!”說著,有好幾十人跳到他跟前,爭著去守存糧。   孔京挑了幾個看上去老實,不會偷吃的手下,臨走,他不忘回頭叮囑大夥一句,“省著點吃!活著就是勝利!”走兩步,他一腳踢到剛剛從洞頂跳下來,被眾人砍死的兵卒屍首。他心念一動,下令道,“來人!把這些兵狗的屍首堆一起,別埋。”萬不得已的時候,這些屍首還有用。他心想。   處理完這些雜務,孔京帶著幾人走到後麵分穴的存糧處,下令道,“給我把這些吃的看好了,沒有我的口令,誰也不許動!”手下點頭,守在分穴洞口。孔京往外走去,走出兩步,不忘回頭叮囑道,“都互相盯好了,誰偷吃,定斬不饒!”手下打了個寒顫,心想,從來不見老大這麼嚴厲。不過就算沒這話,周圍人互相盯著呢,那是萬萬不能偷吃的。   處理完這事,孔京估計夜深了,洞外的官兵肯定都睡了,應該不會有人敢進來送死了。於是他獨自慢慢踱回自己睡的分穴。剛進洞,迎頭遇上盈盈。盈盈望著他的俏臉,驚呼道,“姐夫!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怎麼了?”   孔京苦笑一下,心想,自己臉色很難看嗎?好吧,誰要是知道,要靠三天的口糧守上十五天,還能笑得出來,那真是奇跡了。他苦笑著,低聲道,“沒事,就是餓了。”   “餓了?那我給你做點夜宵。”盈盈說著就要出去,孔京揮手攔住,道。“不必了。糧食不多,我也不太餓,省了吧。”   盈盈眨巴著她那好看的杏仁眼,目光在孔京的臉上轉了兩圈。她心想,連姐夫這個吃貨都說要省省,看來剛才她聽旁人說的那話不假。“我聽人說存糧被燒沒了,是真的麼?”   孔京點頭道,“我也希望這是假的。可惜,是真的。”說完,他又補充一句,“珍珠都沒這麼真。”   “那咋辦?沒吃的,又出不去。”   孔京心想,我也想知道,咋辦。但是,他是老大,老大都不知道的事,誰知道呢?盈盈問,咋辦。他其實想開個玩笑,涼拌。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涼拌這種做菜法。說出來,這裡人估計也不知道是啥。他隻能隨口胡扯,本來想說,沒吃的,吃屎唄。但又想,不妥。   且不說屎能不能吃,一般人不管有多餓,都不會吃這個吧?古代鬧饑荒時,人們吃過土,吃過樹皮。可惜,這裡是溶洞,四周都是巖石。如果他是學地質的,估計還能考究一下,周圍是石灰巖還是花崗巖,或是大理石什麼的。   反正,四周硬得很,連一點土都挖不出來,更別提吃土了。要說吃樹皮嘛,那更是天方夜譚。這裡一棵樹都沒有,吃啥樹皮?屍體倒是有一堆,剛才兵狗跳進來送死後留下的。   想到這,他脫口而出,“吃仁唄。剛才兵狗子進來送死,死了幾十人呢。”   “兄弟,這人好吃嗎?”這時,他背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不用回頭,孔京也知道,程咬金來了。程咬金邊說,邊咂嘴道,“好吃麼?你吃過?”他隱約記得,前兩天孔京也提過吃仁,雖然他老婆打圓場說是開玩笑,可是他懷疑,眼前這小子年紀不大,名堂不小,要說真吃過仁,他也是信的。沒準他真吃過呢?   孔京搖搖頭,他確實沒吃過仁。就算吃過,這種時候他也要顧及下形象,他可不想給別人留下個“食人魔頭”的壞印象。於是,他隨口敷衍幾句,不忘提醒大家,“省點吃,我們有一場硬仗呢。”   這時,仕信也進來了。他伸手捅了下仕信的腿,再次叮囑道,“說你呢,省點吃。”本來嘛,捅女人腿,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動作。可是,仕信的身形太可怕,一般人隻到她腰間,沒人敢把她當女人,所以這個動作倒是不奇怪。   “嘿嘿!聽哥哥的,少吃。”仕信笑笑,倒地就睡。孔京搖頭,心想,恐怕這裡最早喊餓的就是她吧?   正是:   大肚容百糧,力氣能扛鼎   一餐頂十人,問君誰敢收   說著,盈盈和程咬金都退下了。孔京慢慢走到墻角,那裡,紫妍已經在等他好久了,一見他來了,拋個媚眼,笑道,“來了?”   “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孔京點點頭,托衣睡下,拉起被窩蓋住全身。被窩下,隻覺得一雙纖纖玉手上下遊走,陶龍他的夏生。紫妍又來折騰他了,他突然感到有點煩。   話說人這種生物還真有趣,明天的飯有沒有,不知道。可是晚裡,無論如何都是要吃的。古人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他雖然覺得不勝其煩,但是,還是要喂飽澇坡的。誰叫紫妍是他老婆呢?喂寶她,不是丈夫義不容辭的責任嗎?   於是,兩人在墻角搞出好一陣響動。不對,要是周圍沒有盈盈和仕信睡著,這響動會大得多。總之一番折騰後,兩人才消停下來。借著洞裡微弱的火光,紫妍望著孔京的側臉,低聲道,“吃的,真的不夠麼?”孔京點頭道,“真的。不過放心,隻要有我在,就不會餓著肚子的。”   “真的麼?”“娘子不信?”說著,又是一番纏綿。   “哎喲,我不是說這個啦。”紫妍輕笑道,神情有點恍惚,隻聽她喃喃道,“要是人隻吃這個就飽了,那也不錯。”   這個想法,孔京也有。如果活在小夫妻的二人世界裡,什麼都不用管,就好了。這個念頭剛冒起,他又馬上打消了。不對!他的願望,才不是同紫妍一直卿卿我我下去。他是要做王的,稱王稱霸,把整個世界握在手中,這才是男人大丈夫該乾的事!他怎麼能跟手下響馬一樣,隻滿足於“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男人,就是這樣,想法同身邊的女人完全不同。也許女人追求什麼“從一而終”,可是男人永遠不嫌自己的女人多。這麼想著,倦意襲上心頭,他不禁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