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無憂的過去(1 / 1)

提燈與長劍 鬼與影 8474 字 2024-03-17

躺在莊園側屋的白歌看著刻有浮雕的天花板,再次感慨起了這個世界的荒誕。   他竟然躺在了他最厭惡的莊園裡,至於為何他會對莊園如此反感,就要從多年前的那一天薪輝教會“傳火日”說起...   ...   “悲傷,好悲傷!這是什麼該死的教育。”   穿著潔白長袍一頭棕色短發披散雙肩的男孩小聲的抱怨著。   他叫白歌又稱小湯姆,今年9歲,他現在正在趕往小鎮內的薪輝教堂,因為按當地宗教的規矩13歲之前的孩子都需要在每天清晨前往教堂祈禱一番後才能開始一天的生活。   而他...卻遲到了。   如要問原因,那他絕對會否認這和他昨晚在山上砍柴時因太過深入林子而踩中獵人陷阱在樹上被倒掛了一天有關。   想到這白歌不由暗自嘆息。   如今的情況甚至比曾經當社畜還不如,畢竟起碼社畜還能吃飽。   在感慨之餘,他已經走到一座尖頂小教堂附近,教堂正門口高大的實木框架上掛著一枚用黃銅鑄造而成的長劍與提燈的象征徽記,那是獨屬於薪輝教派的聖徽也是他們所信奉神明的象征而眼前這座小教堂很明顯就是白歌此行目的地。   教堂大門敞開著,教堂內坐著一排排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眼見教堂內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不怎麼虔誠的信徒,白歌就準備從教堂側門偷偷溜進去,畢竟他這種不誠的行為要是被主持祈禱的薪輝神官發現那可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事。   溜入教堂環顧一圈,在找到了一個空位後白歌就準備悄咪咪爬過去。   “喂!山姆!你怎麼又錯過晨祈了!”   白歌還沒爬幾步一聲略顯稚嫩的聲音就在教堂內響起,聲音並不大卻在一陣齊齊的禱告聲中顯得無比突兀。   順著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名穿著刺有提燈與長劍徽記的黑袍男孩,那男孩白歌認識叫“康森”是小鎮商販的兒子。   很明顯剛剛這家夥把白歌現如今的名字喊錯了。   白歌也並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因為剛剛聲喊話成功驚擾了在教堂前帶領禱告的傳教人普羅先生。   望向緊皺眉頭盯著自己的普羅傳道人,白歌也隻是強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當做回應。   ...   清晨的鳥兒掠過樹梢孩子們依次完成晨祈離開了教堂。   除了一個人。   那就是白歌,他正在教堂的小隔間內懺悔著自己的不誠與懶惰。   但其實他心中正在用前世的語言把某名同齡人罵的體無完膚。   在小隔間內度過漫長的十五分鐘,終才離開教堂。   環顧四周在沒發現那“賣主求榮”的混蛋後白歌張嘴用家鄉的語言來問候了一下對方全家。   他剛剛得到了一條極為“神聖”的任務,那就是在明早需要到教堂來當“苦力”。   明天是每年一次的傳火日儀式,而在這場儀式中每次都會有一兩個幸運兒被選中,來幫薪輝教堂的神官們準備儀式中所會用到的物品。   當然這所謂的幸運兒在白歌眼中就是純純的倒黴“苦力”,不僅拿不到錢也不會在儀式中擁有什麼特殊待遇,反而還會變成儀式進行中最辛苦的人。   他這一世的父親是個普通的農夫,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父親並不是任何一個貴族的農奴也沒有租借別人家的田地。   家中一共五口人,小一輩除他之外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哥哥。   哥哥在村子中的一家作坊當學徒,妹妹剛剛斷奶。   老一輩的隻剩下他父母了,至於爺爺奶奶這種老人在白歌未出生前就已經過世了。   家中的田不大但所有人零零碎碎的多乾點活,加起來的收入也可以勉強養活一家子。   回到距小鎮不遠處的家中,脫下身上這套在祈禱才穿的長袍換上另一套日常穿的粗布衣提起放在廚房門口裝著柴刀的籮筐,從餐桌上放著麵餅的木碗中拿走一塊便往村子附近的山林跑去。   順著山間小道一路快跑上了山,手上的柴刀時不時揮砍,刀光所過之處皆會有一片無辜的綠植倒下。   在山林間奔跑之餘,白歌還會順手折一些植物的嫩芽充饑,畢竟現在才剛剛開春,野菜野果這種東西還沒長出來。   白歌也時刻注意著四周的狀況很多大型動物在一個冬天的冬眠後現在正出來覓食,還記得去年白歌就不幸在砍柴時遇上過隻與熊類似的多毛動物,當時白歌在樹上和那家夥耗上了整整一晚才得以幸存。   要不是他父母第二天一早就帶著獵戶來找他,那他就算沒被那家夥吃掉也絕對會活生生凍死在樹上。   至今他還記得在後半夜時聽到森林裡野獸的嚎叫時,他真的差點嚇得尿了一褲子。   那種體驗簡直比他上輩子玩過的所有恐怖遊戲和看過的是所有恐怖電影加起來還可怕。   隻能靠捂住耳朵仰望天空中唯一明亮的月亮才能獲得些許心安。   當然除了遇上這種糟心事外也有過不少好事,就比如遇上些被其他動物吃剩下的動物屍體,那些動物屍體身上的皮毛可都能賣上不少錢,一張皮就抵得上他砍一周柴的收入。   隨著時間流逝白歌身後背著的籮筐內逐漸被一根根木柴填滿。   這些樹枝其實還並非柴火,剛砍下的枝乾還殘留有樹木的汁液,並不能直接拿來燒火,起碼還要曬上好一段時間。   當太陽爬上頭頂時白歌已經砍了三籮筐的柴,將其中兩筐用山林內的藤條綁成兩捆。   扛在肩頭。   帶著三捆柴下了山將一捆柴放到他們家曬柴的院子裡,背著另外兩筐柴就向著村內的製炭坊走去。   臨近炭房白歌就看到了一個年齡和他相仿的男孩,男孩金發碧眼,蹲坐在門口啃著麵餅。   男孩臉上還沾著些炭灰,看到白歌背著柴火過來眉頭頓時皺到了一起。   接著一句白歌聽得耳朵都要起繭的話語便再次傳入耳中:   “不誠者,你遲早會被定在木樁上燒死。”   他叫“阿修姆”是這家製炭坊主人的兒子,他們一家都是極為虔誠的薪輝教徒,而他更是不得了教堂裡的傳道人說,他好像有極為純粹的柴薪,有成為聖者的潛質,再過幾年就會被帶去薪輝教會的大教堂,在那會經歷一場考驗如果通過則會成為薪輝的一名傳道人。   當然公布這條喜訊的燃火人克拉,當時可就不是說的這麼簡潔明了的,那家夥足足嗶嗶了一個早上,而且說話還極具宗教神學色彩動不動就開始贊美薪輝之火,有種前言不搭後語的美。   反正當時白歌聽了半天就聽出了一個答案:“阿修姆很燒”   將這個答案翻譯成自己家鄉的文字後,白歌當時就在腦內將‘騷’和‘燒’進行了諧音替換,一時沒控製住直接笑場了...   然後他就和這家夥莫名結下了梁子,也是在那一天之後,阿修姆開始了有語言‘燒死’白歌的偉大事業。   看著眼前這個皺著眉頭的同齡人,白歌為了讓這兩捆濕柴能賣上好價錢,於是放下柴火,故作鎮定的將左手按在心口右手橫在胸前做出薪輝教派特有的祈禱手勢後朗聲道。   “我在此向薪輝之火懺悔自己的不誠,祈願薪輝將驅散我的迷途,阿修姆為此再此見證。”   見白歌這麼說,阿修姆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因為按薪輝教會聖典的條例:   13個燃火紀內,也就是13歲以下的孩子不受罪孽侵染,若其有罪隻需誠心懺悔便可得到赦免。   這所謂的燃火紀是薪輝教會對一年的一種稱呼,聽說那什麼永恒聖光教會好像用一光時來稱呼一年。   看著皺眉不展的阿修姆,白歌噗嗤一笑,他是覺得阿修姆如今這表情很是有趣,有一種在大馬路上突然鬧肚子找不到公共廁所的味道。   眼看阿修姆又要開始發病,白歌連忙伸手從衣服內側裝麵餅的口袋內撕扯出一小塊麵餅塞進了對方嘴中。   “薪輝曾教誨,教徒間當分享,分享得其快樂。”   在撂下一句他現編的教言便不再理對方,拎起濕柴就大步進入了製炭坊。   隻留下了依舊呆楞在原地的阿修姆。   轉頭看著已然走入製炭坊內的白歌,阿修姆腦內卻在進行著一場頭腦風暴。   多次翻閱薪輝聖典的他怎麼不記得薪輝之火有這樣的教誨?   白歌在製炭坊將三捆濕柴以1枚銅錢的價格賣給了名被稱為“黑湯姆”的爐工,如果將其與前世的貨幣進行換算大概就隻有5毛錢。   但全村最便宜的黑麵包也要一塊五,雖然錢少但有句老話不是說了“積少成多”嘛。   將那枚銅幣拋向空中再一把拍在手背上,就這麼往返著這個動作走出了製炭坊,一眼就看到坐在門口的阿修姆正極力翻動著一本巴掌大小的薪輝聖典。   不用猜白歌都知道這個二愣子把他隨口說的玩笑話當真了。   他也並沒想和阿修姆解釋什麼,反正他不管怎麼解釋阿修姆開口第一句肯定又是要把他‘燒死’。   背上裝著柴刀的籮筐白歌邁開腳步就向村內羅姆酒館所在的方向跑去。   一幫背著籮筐的孩子聚集在羅姆酒館一扇窗戶下,他們豎著耳朵似乎在努力聽清楚酒館內吟遊詩人所講述的一個個壯麗驚險的故事又或是其他酒鬼在醉酒後所說的那些瘋言瘋語。   當然大多數都是些如:“某個賊有錢的貴族又要新建造莊園”或“某個城鎮或村子鬧邪教徒”“哪個國家的食物或酒很好喝很有特色。”這種無用的小道消息罷了。   雖然無用但白歌也愛聽,起碼總比呆呆的望著田野啃著烙餅強。   孩子們時而相互討論時而又哄堂大笑互相打趣好不自在。   “哎,山姆,你今天怎麼這麼遲才到。”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窗戶處傳來,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穿著一身乾凈布衣的康森德,他並不是在窗戶下方偷偷聽,而是在酒館的那扇窗戶內伸出大半身子向趕來的白歌喊道。   他右手還拿著一個橡木酒杯,當然那酒杯內裝著的當然不可能是酒。   對於這個家夥白歌沒什麼好說的,這家夥一直如此,對每個人都是如此這可能是源於他自身所處階級給其帶來的優越感,又或者隻是單純看不順眼白歌他們這種泥腿子。   沒有理會他的話語,隻是默默的湊到了那些孩子旁拿出了還剩大半的麵餅聽著窗戶內傳出的交談自顧自的吃著。   康森德見白歌沒有反應眉頭不由微微皺起,目光看了看那杯被他帶著伸出窗外的橡木酒杯,接著手腕微微傾斜。   杯內的液體順著杯壁流出,不偏不移倒在了白歌的頭上,順帶還濺射到了白歌身邊那些倒黴孩子的身上。   有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的發出驚呼,頓時引得上方酒館窗戶中傳出一陣笑聲。   笑聲的主人們都是那些村內其他自詡父母有個體麵身份的孩子。   看著那被液體浸透大半的麵餅,白歌皺著眉頭瞟了在窗戶上舉著橡木杯的康森德,快速把那本就不大的麵餅塞入口中,在幾番咀嚼後咽下肚。   那粘上液體的部分變的甜了些,說句實話味道雖然有些怪但並不是很難吃。   見除了剛剛那陣尖叫後便沒有其他反應,康森德似失去了興致譏笑著朝下方的眾人喊道:“你們這幫泥腿子快滾遠點,那股土腥味都把我熏的吃不下飯了。”說完便直接縮回了身子不再見對方身影。   見康森德縮回身子這才有孩子低聲埋怨道:   “康森德,這家夥真是該死,他這樣的人遲早會受到薪輝之火的審判的。”   “是啊,薪輝不會庇佑這種混蛋的。”   ...   “各位我們要不去河邊吧,把身上的這些臟東西洗掉,順便再抓幾條魚。”   就在那些被濺到的孩子們在低聲抱怨之際,另一道聲音卻突兀的打斷了眾孩童的喋喋不休。   那是個高大的男孩,他叫山姆,是村子裡的孩子王。   所以山姆這提議一出根本沒人反對,大家夥齊刷刷的跟著山姆朝村子附近的一條小河走去。   隨著其他孩子跟著山姆離開窗戶下方,原地隻剩下了白歌一個人。   山姆轉頭朝白歌問道“湯姆,你不走嗎?”   白歌看了眼剛剛康森德伸出身子的窗戶後,向山姆搖頭婉拒了對方的好意。   在拒絕了對方後白歌快步跑朝村子中心薪輝教堂的方向跑去。   當然他的目的地並非教堂而是他哥哥打工的作坊,隻不過那間作坊的位剛好就在教堂附近罷了。   作坊門口擺放著各種動物的皮革,還有些正在加工的皮革被用麻繩捆綁拉開擺在一張張木架子上進行乾燥處理。   “小湯姆,今天也來了。”   坐在門外的黑發男子,略微停了停手頭正處理動物皮毛的動作朝白歌打了個招呼。   白歌禮貌向對方回以問候便大步走入作坊。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門旁一個蹲坐在地上拿板凳當桌子,對著塊皮革敲敲打打的高瘦少年。   “哥,我來幫忙了!”   一名少年在聽到聲音後略有些僵硬的抬起頭朝白歌後露出一個笑容後再次低下頭繼續對著手中的皮革開始敲打。   少年穿著一件皮革圍兜戴著一副皮手套一頭棕色短發略微偏瘦,那就是他的哥哥名叫傑克。   似乎是長時間的工作導致傑克的肌肉已然有些酸脹才使得他在做抬頭這麼一個簡單動作時都顯得有些困難。   白歌在作坊老工匠那領取到了一份在貴族老爺定製的皮革甲上刻製所對應徽記的任務。   熟練的在皮革背麵用炭筆畫出貴族徽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用小骨錐和小木錘沿著畫出的黑線緩緩敲擊使得徽記突出。   這份任務其實算不少多難但奈何工作量大...   當然白歌最開始來幫忙時隻會被分配到裁剪皮革的任務,隨著來的次數越來越平凡。   作坊的工匠漸漸發現白歌裁剪皮革的手藝還不錯然後就又給他增加了工作難度,當然特別重要的任務是不可能交到他手上的。   他哥哥傑克在這家作坊內當學徒每日薪酬是8枚銅幣,但需扣除一半的銅幣作為學習技術的學費,好在作坊是包午飯的,這很有效的減少了必要的財物支出。   而他之所以來幫忙除了抱有偷師的念頭外,作坊老板也會多支付一枚銅幣作為報酬。   雖說錢不多但聽一些歲數較大的老工匠說起這已經比幾十年前好了不少,因為當時的舊律法中學徒是沒用任何薪酬的,工坊隻需要給予學徒一頓早飯和午飯就夠了。   黃昏時分。   他與傑克帶著6枚銅錢一起返回了家,一家人圍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桌旁,今天的晚餐是土豆湯和黑麵包,他們要趁著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前將晚飯吃完,這樣才不會用到家裡那根隻剩下小拇指大小的蠟燭。   他和他哥哥傑克睡一個房間,父母與妹妹睡一間。   傑克勞累了一天很快就睡過去了,但白歌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在剛剛吃飯時他總感覺父母這幾天比起往日有些不太一樣,話明顯少了很多。   就連平時吃飯時會談論的田間趣事這般的閑言碎語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