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薪輝教堂內,兩名穿著潔白長袍的少年正在打掃著衛生,但沒過多久其中一名金發的少年便氣憤的朝著另一名棕發少年開口道: “湯姆,你竟然偽造神的教誨!你真應該被綁在木樁上...”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白歌就迅速扔下了掃把捂上了耳朵。 ... 傳火日,在薪輝教會的聖典中是薪輝的火焰將歇時,聖徒們傳承薪火的日子。 這一天村內的大部分孩子都不需要晨祈,而是要在日落教堂鐘聲敲響時帶著一節蠟燭前往教堂,燃火人和傳道人會為進入的孩子們發放一塊薑餅和一碗湯。 等待黎明的太陽升起時薪輝神官會點燃所有人的蠟燭讓他們將燃起的蠟燭帶回家中直至蠟燭自行燃盡。 家中的大人則會在他們返回之前一直呆在家中將全部的光亮熄滅並鎖上所有門窗。 聽傳道人說這是為了更好的模擬當年薪輝之火賜福時的環境。 這個略顯離譜的儀式村內所有已滿5歲並且沒有進行過成年禮的孩子都必須參加。 .... 在煩了一段時間後,阿修姆似乎是煩累了終於停下了繼續在口頭上燒死白歌的壯舉,白歌也得以放下早已舉酸了的胳膊重新拿起了倒在地上的掃把。 打掃完教堂後,他們跟隨著普羅先生來去了教堂外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屋內,棚內放著一堆蔬菜,其中大部分是甜菜和土豆隻有幾小段生薑。 這幾年下來隻有烤土豆這一烹飪經驗的白歌,不出意料的並沒能得到掌勺的機會,隻能在一旁用小刀扒拉土豆的外衣。 時不時瞟眼旁邊正在將切好的生薑放入大鍋中烹煮的普羅和揉著麵團的阿修姆。 不由暗自感慨,他這麼一個沒有絲毫信仰的偽信徒竟然在幫神明準備儀式說實話還真有點諷刺。 在將所需的蔬菜全部處理乾凈切碎後一股腦倒入鍋中燉煮,將烤好的薑餅取出換下一批放入。 他們就這麼忙活到了中午才終於準備完了夠所有孩子吃的食物。 太陽不知不自覺間爬上了頭頂,忙活了半天的二人坐在教堂的長凳上,終於得到了難等的幾分清閑。 抬眼掃視教堂內一圈,除了幾個堆放物品的房間外加禱告室和更衣間外,就隻有一扇位於走廊盡頭的上鎖黑木門。 那扇黑木門是前幾個月燃火人克拉先生新裝上去的,之後就一直上著鎖沒人知道那門後到底鎖著什麼。 反正白歌也毫不在乎,不管門後是教堂的黑暗密謀,還是什麼邪惡儀式或是某種可怕的禁忌生物他都不會為此感到好奇。 畢竟在他曾看過的那些影視作品中,當主角發現什麼重大真相後都會有個黑影瞬間閃現到主角身後然後給他一悶棍,接著劇情直接變為“無人生還”。 白歌和阿修姆二人靠坐在教堂的長椅上打起了盹,畢竟再過幾個小時大家就都要開始集體熬夜了現在再不睡可就真沒機會睡了。 “哢嚓...” 清脆的開門聲在本就安靜的教堂內顯得格外響亮,白歌和阿修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向聲音傳出的位置。 消失了一天燃火人克拉先生,從那扇上鎖的黑色木門後走出,並朝他們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 “孩子們,辛苦了,作為獎勵要不要提前參觀下教堂的地下室。” “好。” “不要!”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但嘴中吐出的答案卻完全相反。 阿修姆和克拉怪異的看向了說出不要的白歌。 卻發現白歌此時已然冒起了冷汗。 “好吧,湯姆那你留在上麵等著,我帶阿修姆下去。” 阿修姆激動的從長椅上坐起,小跑著經過白歌暗暗掐了他一把後,才跑到了燃火人克拉身旁,看著阿修姆和克拉兩人手牽著手步入了那扇黑木門後。 白歌不由默默低下了頭,為房門後的阿修姆開始了無聲的哀悼: ... 教堂上的大鐘被敲響 太陽消失在了山脈的盡頭。 坐在擁擠的教堂長凳上握著一支蠟燭啃著塊薑餅,一碗亂燉而成的蔬菜湯平放於大腿。 孩子們跟著位於前端的燃火人克拉跟讀著薪輝聖典的內容,但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一名孩子顫巍巍的舉起手然後被傳道人普羅帶往那扇黑木門後。 在傳火日的晚上在黎明到來前所有人都不能離開教堂,如果想要上廁所也隻能在教堂內解決。 以往薪輝教會的神官都會在教堂內準備幾個大陶罐用於存放穢物。 然後那些陶罐內的味道就會在整個教堂內飄散,從而導致傳火日過後的那幾周每日晨祈時他們都還依稀聞到那宛如醃入味般的酸臭味。 但今天卻不同... 因為燃火人克拉先生花了幾個月時間,為孩子們在地下室...挖了個廁所... 說實話當時白歌知道真相時是有一種不真實感的,就好像有個人偷偷潛入你家中,等到你熟睡後拿著刀摸到你床頭,接著義無反顧的抓住了趴在你身上熟睡的貓咪,把貓剃成了光頭。 就挺離譜的。 身旁拿著一小本子朗讀教義的阿修姆在發現邊上的白歌沒跟著克拉先生跟讀薪輝聖典後,轉頭瞅了一眼對方,下一秒白歌就感覺大腿一疼,被阿修姆狠捏了一把。 害的白歌腿上那碗亂燉湯撒了一褲腿,沒辦法為了不再被對方物理攻擊白歌也隻能被迫開始了跟讀: ‘早知道就不和這家夥坐一起了。’ 跟讀著那本所謂聖典中的條條句句,心中卻不由再次產生了那種誤入某個傳銷組織的錯覺。 時間在白歌昏昏沉沉的跟讀中悄然度過。 看著教堂上端的木窗外的天色從昏暗到微亮再到可以微微看見天幕。 教堂外似乎些嘈雜聲響,但卻都被教堂內跟讀聲給覆蓋了下去。 ... 終於黎明的光芒穿過教堂木窗間的縫隙,照射在教堂最上端高掛的一塊玻璃板上經過折射照亮了整個教堂。 燃火人克拉敲響了教堂上放掛著的銅鐘,宣告黑夜已然結束,普羅為每個孩子點燃了手中的蠟燭後推開了教堂房門讓黎明照入內。 但門外本該明亮的天空卻突兀的出現了一大片濃煙。 原本已然困倦異常的孩子們在看到那片本不該出現的濃煙,眼神中無不流露出疑惑與驚奇。 但人群中有一人在看見那片濃煙後,在片刻的遲疑後卻突然發了瘋似的擠開了他人,奔出了教堂。 教堂內頓時響起了不少人因剛剛那人推搡而跌倒撞上椅子墻壁的抱怨聲。 白歌看著那剛剛沖出教堂之人的背影,眉頭已然不自覺的皺在了一起。 因為那人正是他哥哥傑克。 望著急匆匆離去的傑克,一股不妙的感覺沒來由的從心底湧起。 “跑的這麼快蠟燭的火焰一定會熄滅的,他家庭今年注定無法再得到薪輝的庇佑...” 身旁的阿修姆看著傑克急速遠去的背影,在一旁不滿的嘟囔著。 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轉頭看見原本在他身旁將睡未睡的白歌,竟然也緊隨其後的沖出了教堂。 在門旁站著的傳道人普羅一把抱住了準備沖出房門的白歌。 “你乾什麼!停下!啊...” 被抱住的白歌根本沒想聽對方勸阻的意思,在普羅抱住自己的瞬間身體幾乎下意識的就張嘴咬了上去。 普羅一個吃痛手一鬆,白歌便沖出了教堂。 邁開步子在鄉間泥濘的道路上狂奔著,耳邊的風浪呼嘯而過,心臟仿佛在嗓子上跳動。 ‘再快些,再快些!’ 白歌之前在看到傑克沖出時突然想起了近日在酒館聽到的一條小道消息: “貴族老爺最近好像又要買地了,聽說是為了給他那將要成年的小兒子新建造一座莊園,但那塊地的主人似乎並不願意把地賣出去。” 將這條消息與父母最近的異常結合在一起,一個極為糟糕的結果,不由出現在了腦海內。 心中不斷祈求著在過去的歲月中從未信仰過的那什麼薪輝之火,在腦海不斷祈禱。 臨近家所在的那條泥路,遠遠的就瞧見了不少穿著粗布衣的農戶,提著空水桶走過。 他們臉上都寫著疲憊其中幾個白歌較為麵熟的農戶,在看到飛奔而來的白歌時竟都投來了憐憫的眼神。 見此白歌那根心弦不由繃得更緊了幾分,但白歌的腳步卻逐漸從急變緩,力氣似被抽走般雙腿一個軟險些直接“噗通”一下跪在泥路上。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心中疼痛宛若下一秒就要炸開,眼淚不知覺的流出。 遠遠的他看到了幾座變成焦炭廢墟的房屋,有些人跪坐在了碳化的屍體前掩麵哭泣著。 那些人白歌大多都認識,他們的土地都在父親那塊田地的旁邊。 似乎是這一片房屋在黎明前遭遇了一場大火... 看著自己原本的家前,擺放的兩具已然燒得完全毀容無法看清原本麵貌的焦黑屍體,看著他哥哥傑克跪在那兩具人形前正抱著一個小嬰兒仰天哀嚎。 白歌不知哪來的力氣,再次提起腳步踉踉蹌蹌的走了過去。 那個小嬰兒身體表麵並沒有什麼明顯燒傷,白歌似抓住了最後的希望般加快腳步來到了他哥身旁。 傑克轉頭看向走近的白歌,白歌這才注意到對方雙眼早已哭紅,表情也極度難看的扭在了一團,他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緊咬著嘴唇緩緩甩著腦袋。 白歌一把奪過對方抱在懷中的嬰兒,卻發現那具小小的身體並沒有活人該有的呼吸和心跳,身體表麵濕漉漉的,他一下就猜到了起火時他父母的舉動。 他們將妹妹塞進了水桶裡... 白歌內心其實已經涼了大半截,心中在那暗罵著對方就算不懂熱傳遞,難道還沒燒過水嗎。 直接塞水桶裡,就算不淹死怕也已經成為熟人了。 但感受著那具小小身體的冰冷,白歌心中卻還是打算試一試他上輩子學的急救措施。 將小小的身體平放在地麵上,手掌放在胸骨上兩橫指處,垂直向下按壓,在十幾次過後將妹妹的下巴上抬使其呼吸道順暢後,往其吹入氣體後反復這一措施。 邊上癱軟在地上的傑克見狀也暫時沒再痛哭一時間僵硬在原地,在反應過來後迅速撲向白歌嘴上還喊著: “你在對珍妮做什麼!” 白歌抬起就是一腳把傑克踹倒,順便喊了句: “救她!” 被這一腳踹倒後傑克沒再爬起,躺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附近的農戶在見到白歌這匪夷所思的舉動後也紛紛湊了過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突然間白歌感覺背後傳來了一陣拉扯,直接將其拉倒在地,白歌也沒慣著對方一個肘擊就招呼了上去,接著繼續爬起開始了心肺復蘇。 拉扯白歌的人,眼看白歌又上去了便要再次把他拉開,白歌卻在對方有所動作之前嘶吼般的朝身後喊道: “阿修姆,別動我!你再感碰我一下,我等會就把薪輝教堂的神像砸了!” 從地上爬起的阿修姆站在白歌身後,伸出的手停頓在半空,他最終沒有再去拉扯白歌。 而是跪在白歌身旁拿出了那本縮小版的聖典將其懷抱與胸口,閉眼大聲開始背誦起了聖典上的內容。 似是想以這麼一種方式,為白歌祈求來自薪輝的恩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陽完全升起,白歌按壓的手也逐漸變慢,想要哭泣,脖頸處卻又好似被什麼東西給堵上了一般,怎麼發聲都哭不出來。 “追尋光芒之人,不可停下追逐的光的腳步,不可遮蔽求光之心,身處黑暗也不可放棄,寧以自身化起薪柴傳吾其光亮。” 聽著耳畔阿修姆這混蛋的背誦聲,白歌其實很想罵人,因為光這一句話這小子剛剛就反復背誦了不下十遍很顯然是忘詞了。 但聽著對方那明顯比最初沙啞了很多的聲音。 白歌卻再次加重了幾分手上的力道,就在他即將打算放棄之際。 太陽升起時的初陽卻剛好巧合的,將二人覆蓋在了其中。 突然,那原本失去呼吸的妹妹開始了咳嗽,大量的液體被其從嘴中咳出,嬰兒的啼哭自光中響起。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寂靜,這聲啼哭成了世間聲音的唯一。 就連一旁的阿修姆都在聽到這聲啼哭後驚訝的停下了背誦聲,兩個眼球蹬出,死死的盯著那死而復生的女嬰仿佛見了鬼一般。 在短暫的安詳後周圍頓時傳來了一陣齊刷刷的跪地聲,接著就是一聲聲感慨或感恩薪輝之火降下奇跡的仁慈。 白歌似被抽走了骨架般斜倒在了泥濘的路麵上,仍由泥沙將自己的身體與衣物侵染,大口的喘息著,淚水不斷從眼角流出低聲的嗚咽逐漸演變為了哭嚎。 ... 躺在柔軟的床上借著月光靜靜望著天花板上的浮雕,白歌深吸口氣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