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揭火,眾人都上了大殿,把自家掌門上下一打量,發現還是個一點兒沒少的囫圇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他嘆口氣,開始趕人:“燕柒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霎時間,人走得乾乾凈凈。 墨奈問道:“那什麼,你本命是不怕【搜魂術】的對吧?” “你被搜過?”燕柒反問。 “哈哈,”他乾笑,並把華不留儲物袋撂給她,“揭火這小子是我建宗恩使,好端端搜我作甚?他有事問我,還幫我報仇……誒,我問你話呢!” “沒被搜過,不清楚,”燕柒打開儲物袋,稍微點了點數,“你出去一趟,就掙了這麼點?” “嘿!”他氣笑了,“感情我在師妹心裡就這麼個用途?” “大差不錯吧,”燕柒收起儲物袋,“舒院使之前跟我講過幾件秘事,大抵是不怕我被人搜魂吧。” 這還和自己之前猜的差不多,墨奈點點頭。 修士本命落在不在此界的未知法寶或古寶時,偶爾會撞上大運:可不懼修士搜魂,再是像燕柒這樣的【七照】或【九幽】一類的虛無本命,也有此能力,隻是無論哪種,優勢也僅限於此,且大道坎坷,不撞上更大的運勢,能攀到築基就算好命了。 而自家這是什麼情況呢?糊弄揭火可以說是【無字劍碑】的功效,其實他“本命裡有墳”的說法可能才是對的,做夢時看到的那堵雲山霧罩的高墻,難不成真是一座巨墳?還是我就被困在一座墳裡?等我化築基、成金丹,就鉆出來,成為活到死的小草一株? 在想當日在露仙宗,那女魔頭露之恩,用蠱惑功法攝我心神,我正說到緊要處就狂吐鮮血,是本命護主嗎?還是說再說下去就會吐血身亡? 燕柒看墨奈怔怔發呆,皺眉問道:“還有事?” 這女子,是要找個漢子好好教訓教訓了,山門裡也就她還孤寡著,難怪火氣這麼大。 “你跟我進來!” 墨奈做賊一樣,拉著燕柒走入宗門大庫旁的密室,【五仞儲物閣】朝地上一抖,什麼【玄墨樹葉】,什麼【忠恕正心劍】、【律呂兩均鏡】,嘩啦啦一片地上鋪了一片。 “何如?” 大庫女奉行神情嚴肅的看了看薩喜的鏡子,嘆口氣:“師兄你真的是……不惹點禍是決計不回宗的。” “行了行了行了,我外頭哪次不是死裡逃生?從你這兒一句好話聽不到啊我,全埋怨,你以為我想麼,一出門就跟撞了邪似的,這次啊,更邪門我跟你說……” 宗門密室,午後,四顆螢石照得明亮,那疊厚厚的【玄墨樹葉】分作六份放在案幾上,燕柒手裡還拿了一部分,邊看邊按順序分類。 “剛才和你說的這兩件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呢,在我心裡已有了個正解。先是這開疆修士寫的日誌,起碼四五十年前的事了,後來不知是壽元盡了還是被蠻獸找到,總之死了。” “這梅浮塵呢,探尋影垣深處時無意中發現了他的屍身和日誌,回來的途中不知遇上什麼事,人活了下來,日誌卻被薩喜撿去,再被我一劍怒斬之。再就是梅浮塵被他宗門接回去,至於發失心瘋鑿船什麼的我不信的,大致是五蘊宗知道了日誌的事,找個由頭方便追查……若不是這日誌落在我手裡,還真難聯係起來。怎樣,我這探案能力還行吧。” 燕柒眼睛不停看樹葉上的文字,卻仍可以分心答他:“不是很對得上。” “哪裡對不上?時間不是剛剛好麼?” 她放在樹葉,嘆口氣說:“師兄聰明反被聰明誤了,這明明是兩件事。薩喜好不容易出關,就算去蠻荒,也應該有人陪同才對,他被舑鬼纏上時附近沒別的人不是嗎?人呢?這日誌又不是重器,卻藏在他袖子裡,是什麼道理?我若是薩陽,必懷疑有人搞鬼。” “我也想過這一茬,有可能是有人暗作手腳針對薩家,要麼就乾脆是薩喜倒黴唄,反正西離川最不可能殺薩喜的,我算一個,”墨奈摸摸薩喜的儲物袋,“可惜這些好寶貝了,賣不能賣,用不能用。” 燕柒抽出幾張樹葉遞給墨奈:“所以日誌就未必是梅浮塵帶回來的……師兄看下這幾張日誌,有些怪異。” 我看看。 “……還好沒有呼救,那空中修士太陰森了,是在此地練什麼外道功法麼?還是說乾脆就是鬼修?金丹鬼修啊,太少見了,這是活了多久的?唉,我被困這麼久,要是也能轉個鬼修該多好……” “娘子,我打算入這洞窟看看了啊,裡麵雖然鬼哭狼嚎的,卻不仍有稚獸進出藏身,那空中的修士也進去過,卻再沒出來,我估計肯定還有其他出口的。主要是那隻二階【夜澗獅】已經離我很近了啊,娘子,如果我死在洞裡,願我的魂魄飄搖回鄉,看你持柳枝在村外的溪邊等我的倩影……” “五十年了,自我被散修追殺,從無名鬼窟裡的暗河鉆出來,有五十年了,目測我在影垣西北,周圍到處都是高階蠻獸,跑是跑不掉了,我自知壽元將盡,再說難聽點,我是人是鬼都不好說了,希望你看到我這篇日誌的時候,我可以奪舍你……” “鬼修?”墨奈沒時間翻看日誌,此時看罷倒吸一口涼氣,“好大手筆啊,這東西要真是有人設計塞給薩喜,怕是足夠讓薩陽喝一壺的,隻可惜薩喜死的悄無聲息,還真想看看狗咬狗呢……那這麼說的話,即便揭火來找的不是日誌,怕也和此事有關了!” “所以師兄是被搜過魂了?”燕柒又問。 墨奈嬉皮笑臉:“這造孽道法之所以是禁術,不就因為太過傷天害理麼?你看我這頭臉,炯炯有神,哪兒像個癡呆兒?” 燕柒盯著墨奈看了很久:“應該不是……眼下師兄既然應付了揭火,之後隻需看看薩家反應就行,薩喜是誰殺的,你都有嫌疑。另外,這日誌被人抽走了許多張,怕是都和鬼修相關的,無論是針對誰的陰謀詭計,都不是師兄這樣的修為可以參和的,所以日誌以事千萬不要在外提起。” “不然我找你做啥?”墨奈故作輕鬆的伸個懶腰,“那這堆東西你幫我藏好,若是有人想搜你魂,就說你和人舒院使情同姐妹……對了,舒海和你說了什麼秘事?” “掌門師兄搜我魂就什麼都知道了。” 嗬嗬。 他尷尬笑過,預備要走,眼珠子轉一下,又轉頭對燕柒伸手:“你把華不留袋子裡的靈石都我給。” 燕柒理都不理:“入庫了。” 墨奈急道:“五蘊宗才出點事揭火就跑咱家來,外頭會怎麼想,這靈石反正是他給我的,還不如拿出來買個好東西,就當賀他破境的禮物,省的外頭瞎傳他來找我問案,順道去定君仙坊現個身,走個近者反能免其禍的路子,你想啊……” 油嘴滑舌一說,十五枚三階靈石到手,這華不留,這些年也沒吃拿卡要,還好自己機靈,蹭回來一點私房,揭火破境麼,十枚三階盡然夠了。 出了密室,心事重重但仍哼著小曲的去各人洞府那裡溜一圈,被洪九指罵了個滿臉通紅,才放下欲擒故縱的身段兒回了自家院子。 “你回來啦。”他大喊。 “是我回來啦……呸!”她回過一句,才發現著了墨奈的道,童聲啐了一口,就不言語了。 進了內室,她側坐床邊,看著窗外桃枝,與春風裡的粉紅花兒是一樣的嬌羞。 “鋆潔道友?” “呸!” “女俠?” “呸!” “夫人?” …… “咳!”有了響應,墨奈抓出【皆歡喜九曜誅龍真功】、【寶色劍鼎樂空雙運秘經】兩本外道雙修功法,“夫人,這兩本書啊,我看了之後,一路在想……” “呸!這書你拿到手才多久?還一路在想?我看你滿腦子都是這事吧!”呂鋆潔羞得滿臉通紅。 墨奈一臉的道貌盎然:“我與道友說正事,一點歪門邪道的心思都沒有的,薩喜那狗賊的書雖說醃臢了些,但裡麵有一篇確實有用,我讀你聽聽?” 見呂鋆潔沒有反對,他捧書朗聲:“……態自天生,非閏學力,然雙修之態,不得不由勉強,雖由勉強,卻又類乎自然,是以妝龍像龍,妝虎像虎,實歡喜鄉之異趣也,若不設身處地,則謂陰陽不可相無的矛盾……” “聽!不!懂!” 墨奈打個哈哈:“我解釋下,夫人是被動奪舍,所以神魂中既有過去,也有現在,兩個人因為大相徑庭,導致難以接受、調和,所以養了好幾年才漸漸平復,對吧。” “嗯。” 他一拍大腿:“對呀!剛念的雙修章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說的就是如何分身飾演自己,配合呂翁給的那本……啊不,可能你叔父早就考慮到了,他給的這本書裡,多講情真意切、抱樸含真,你兩人心性都有,互為掣肘多時,不如借房中劍鼎之術,一一釋放,既存現在,也留過去,就不矛盾啦!” 墨奈這頭講得眉飛色舞,腦子裡做著今日姐姐明日妹妹的白日夢,呂鋆潔默默聽完,笑了一下。 “何如?”墨奈正色問道。 “很好!”呂鋆潔起身,打開木櫃,取出一個大褡褳,擱在桌上,看上去極重。 墨奈急道:“這是什麼?我是為你鞏固神魂提的建議,好聲好氣的,哪兒你就要分行李回娘家了?” “哈……”她嫣然一笑,“是你要走,與我何乾?” 任由道侶將褡褳給他背上,再抵著他的後背一路推到樓外,正看到黃欣躲躲閃閃站在門邊,就什麼都懂了。 “我與黃家姐姐說話,你睡到那邊去!” …… “這都什麼破事!”黑燈瞎火裡,墨奈恨聲,再一個潛龍翻身,起來大灌涼茶。 吱呀一聲,留著的門終是開了,進來一個人影,如黛的青絲散在肩上,這人對房內擺設似是極熟,隻是走走停停,很是猶豫。 墨奈心下冷哼,暗道“過來吧你”,再是靈力一抖,已將那人兒攝入懷中,窗邊的明月映照下,看到黃欣亮的眸子浮上一層水霧,玉顏紅暈,雪膚花貌,自是讓人不可自持了。 “呂家姐姐讓我過來探探路……”美婦的熟艷與少女的嬌柔混淆視聽,春色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