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掌門,表麵師弟慶賀遲(1 / 1)

餘下史 兀那小修 6339 字 8個月前

“墨奈,建宗名器也。”   大概是我給這世間修士、萬物留下的唯一印象吧。   三年大仙坊,他多次發願,要英雄登場,要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做臺下嘍囉。   而不是現在,像個小醜角,似個大蠢物,和那年看凡人斬頭的公開處刑何其相似呢?   更別說人叢裡,同樣有嗥出的叫好聲。   入了夜,外間再無聲息,他心中反反復復自艾自憐的聲音從未斷過。   一扇門忽然才開,揭院使又問拜無登:“你還要申辯?”   拜無登再拜。   “行吧,你倆跟我來。”   入了裡間,除三院使在列,還另有一個院役打扮的練氣期老修士。   拜無登一見此人,立刻頓在原地,仿佛知道自己要被砍頭。   墨奈並不傻,眼前老修應該就是拜無登買消息的內應了。   揭院使什麼人物,當然不會和墨奈二人解釋,隻對這老頭說一句:“老石,餘生好好享福去吧。”   他右手朝老院役虛推,掌心一道紅光,緩緩飛向對方小腹,石姓老者咬著牙,生受了這一擊,本是黑色的頭發瞬間一片花白。   氣海破了,修為廢了,大道斷了。   怎麼說都一個意思:被打成了凡人。   “或許也是好事。”揭院使朝舒海笑嘻嘻說,“舒家妹子,你可別再生氣啦。”   舒海哼了一下:“我可沒讓你做什麼。”   揭院使點頭稱是,揮手讓石頭老下去。   電光火石的變化之後,拜無登跪倒在地,不住自責道歉,囉裡囉嗦告罪。   “啊啊啊,鄙修是獸油蒙了心,讓院使費心,不過我隻向石道友要了住址,其他信息都是我在坊間打聽,絕沒有盜取暗標……”   揭院使笑說:“嘿嘿,我是保自家人,否則你盜不盜暗標,都不在世上了。”   拜無登臉都青了,雙手捧出幾個小瓶:“這裡有十顆外海妖丹,請院使海涵……”   舒海把頭瞥到一邊,十分嫌棄。   墨奈認得瓶子,又見拜無登如狗一樣叩頭認錯,恨不得劈頭蓋臉來一句你也有今天。   臺上的受辱,好像賺回來一點點了。   揭院使接了妖丹,打開聞了下,說聲“還不錯”,笑嘻嘻走了。   知道自己能活,拜無登鬆了口氣,但仍跪在地上,動都不動。   舒海沒好氣的問墨奈:“你知道你宗門改了名字?”   墨奈搖搖頭:“小修是唱標時才知道的。”   若換個修士見到舒海出手懲治惡徒,不說伏地大拜,起碼做出熱淚盈眶的模樣。   看這小修,竟然假都不假一下,在場的人都知道,也懶得見怪。   換個人在墨奈位置,道心都要碎了。   舒海說道:“千餘年之前,我觀元嬰修士開宗立派,取名【燈霞宗】,草真人,該是你們始祖師?”   聽到舒海提及,墨奈朝南虛禮,【燈霞宗】正是師門之名,但其他的,他是不知道的。   他問道:“請問舒前輩,貴宗是?”   舒海勃然大怒:“你修的什麼大道?連你家老祖出自【知常觀】也沒人說過的麼?”   “啊!”墨奈大吃一驚。   什麼?我家老祖是知常觀修士出來的?那王、揭二人又是什麼來歷?都是超級宗門?   墨奈胡思亂想,還情不自禁傻笑一下。   舒海見他呆傻,估計真不知情,情緒緩和了幾分:“你師父好膽,擅自改換宗名就算了,暗標玉簡裡提都不提,要不是王院使提醒,我怕還蒙在鼓裡!”   得知宗門竟是知常觀跟腳,就不得不辯護一二了,要惹起舒海不悅,做什麼都算清理門戶。   嗯,這麼一想,石姓院役的下場算頂好的。   “大致是之前幾次建宗都被人攔截,所以才隱去原名的吧,遂心是師父這一脈的座峰,我師……”   無非再賣一次慘,無非再講宗門往事,順便講講師父天道誓約,隱指拜無登抄襲。   果然,舒海很生氣,眼角不時瞥向拜無登,隨時就要發作。   這時王中淳接過話問:“拜家主,你現在還要申辯嗎?值守院監也是姓舒。”   拜無登不敢作聲,隻是不停磕頭,再沒有半分修真之士的儀態。   舒海道:“入籍判決和淵源無關,誰在外麵說了,我拆誰山門。”   墨奈趕緊應下,他並不傻,千年之前的香火,至今能剩點飛灰念想,就算好的了,還要什麼飛行器?   再說,真和淵源無關,是現在局麵麼?   舒海這話仍在護短,威脅拜無登的意思更多。   舒海袖子一揮,將拜無登卷了出去,由於厭惡,她手上加了暗勁,他跌出去估計還得受點小傷。   “這下你讓他兩家結怨了。”王中淳笑說。   舒海麵若冰霜:“他最好記仇。”   在數十本建宗雜記筆談中,一篇名為《奪靈地!練氣小修掀翻築基家主》的小文,引起了史家興趣。   文中提到,某大宗女修,初掌院使,錯信外海蠻修謊話,甚至不惜與經年老吏爭吵,還差點斷絕同門香火,既惱又羞,不僅遷怒世間第一大宗的誠信老修……   該文因多處信口雌黃,遭到禁絕,唯此一句還算公允,故而引注。   此時王中淳引回正事,說道:“行了墨小修,來把手續弄了。”   麵對兩位築基修士,墨奈竟倔了起來:“呃……我不想做掌門……也做不了掌門,能不能空缺掌門位置,隻簽文書……”   非把掌門丟給兩個壞種師弟不可,他心中冷笑,總不至於我一個人受苦。   “砰”的一聲,舒海又拍桌子,驚得墨奈趕緊單膝下跪。   王中淳一笑,飄了出去,並隨手打出一道隔音符籙,決不摻合這“家事”。   “你起來!”   舒海雖是築基,此時卻才二十多歲,三番兩次被這大胡子修士跪拜,很不歡喜。   “哦……”他站起來,但並沒有改口的意思。   “你家始祖草真人,是以兩根【不焚燈芯】做的本命法寶。是以她創的《式辭卷》,必須草木類的本命修士修煉,所以那天不用看你演示功法。”舒海沒好氣的解釋。   哦,所以我本命器呢,他想。   “宗門落難,欲立繼任,就贈予象征道袍,隻有掌門,才有儀容風度的要求。你身上道袍的【正冠】屬性,不是你這色胚做壞事用的。”   哦,我是色胚,不是掌門,我三年仙坊,尋訪客卿、恐嚇凡人、漫步青樓,【燈霞道袍】最是好用,以後還用,他想。   “你是不是輩分最大的?”   哦,所以我兩個師弟可以躲著不來。   “你本命是什麼?”   哦,我本命是師父建宗利器。   “別以為你是亂本命我就不敢殺你!”   哦,前輩殺一個看看,讓師父那老東西也知道錯得離譜。   “你是不是有病?有掌門不做?”   ……   舒海越說越快,聲音越來越大,大有墨奈再不答應,就被立斃掌下的危險。   許多次墨奈回憶起被院使質問的情景,都深情說道:我那樣心境,那樣被師門利用,還做這勞什子掌門的話,就是自輕自賤。   舒海開始冷笑:“哼,我知道你這色胚心思,之後傳位給誰我不管的,今日你不領掌門,也別想做什麼田園富家翁了。”   墨奈馬上拜倒,高舉雙口中大呼:“遂心宗掌門墨奈,接令!”   經歷如此美妙的開局,和收官,墨奈無動於衷,但紫色小旗到手,他終於感慨起來。   為什麼要在執中院建宗?為什麼不自尋無主靈地?是什麼讓小小湖心島如此搶手?是什麼引來築基修士爭奪?   就是這紫旗。   【執中令旗】,單次法寶,一經激發,等同提告,院使趕到前,任何人對執旗宗門出手,視為執中院之敵。   與其說師父是為一顆【築基丹】死的,不如說為了這東西。   舒海透露:“所謂執中,不偏不倚,如何執中,是門學問,你想明白了,宗門多存幾年不難。”   “拜謝院使。遂心宗不忘此恩。”墨奈真心誠意的說道。   我謝謝你,把掌門送我手上,謝謝你全家。   ……   出了執中院,天就要亮了,大仙坊徹夜的燈火照著每一條路,卻沒有他的歸途。   無可奈何,他仍是回了留仙居,除了紫色小旗時不時的慰藉,一無所有。   “拜見掌門。”   才推開寓所院門,眾人恭賀聲就響起,聲音整齊響亮,仿佛一直在等這句。   不奇怪,相關告示估計昨天就張貼出來,隻是其中辛酸喜悅和他們說不著。   墨奈擺擺手,回了自己房間。   “遂心宗傳功(護法)長老拜見掌門!”房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張吾瀾、風濤濤兩個師弟一拜到地。   哼哼,這是要坐實了唄,墨奈倒剪雙手,生受禮節,渾身上下散發掌門威嚴。   老三再拜:“建宗入籍,雖千萬人,掌門往矣!現場難堪,掌門苦,我二人亦心中垂淚。”   兩個逆徒,怕是躲在執中院裡觀看呢,現在說怕看見我出醜?   他猛地亮出掌門令,喝道:“遂心宗張吾瀾接令,即日起,汝為本宗新任掌門。”   “噗……”張老三還彎著腰,卻笑出聲,“回稟掌門,此事可否延後?師弟有四村百姓遷居之事,千萬裡的漂泊,十分繁瑣,另外還借據、質押什麼的……”   “這……”確實,這方麵的事,確實隻有老三接著搞完。   墨奈又轉向風濤濤:“四兒,你怎麼說?”   老四劍眉星目一笑:“掌門師兄,一切等我築基再說可好?”   “哼!師父在世,你這話好使,如今嘛……”   墨奈拿出掌門氣勢,正要逼迫,卻發現四師弟靈力內斂,似是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你……練氣大圓滿了?”見他微笑點頭,墨奈連贊:“好好好!好哇!宗門大興有望啊……”   我真像極了老東西,我真賤,真的。   墨奈聲音猛地拔高:“老三老四!”“看這是什麼!?”   他早忍不住了,掏出的【執中令旗】左右揮動,臉上驕傲。   萬般愁苦又如何?臨陣脫逃又如何?熬了這許多年,終是遂了師父遺願,拿了靈地!建了宗門!   “掌門師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