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集會,右腳退出修真界(1 / 1)

餘下史 兀那小修 5777 字 8個月前

墨奈原本的打算,是要等到蓄須之後大變樣,再入祥和坊市的。   自己作妖,當然不能自投羅網。   至於【玄武穿石陣】暫時無須擔心,其次陣法運轉所用赤石,表麵上看紅彤彤的,像火係陣法多些。   還好,並不是事發了。   叫住墨奈的,隻是個煉氣修士,卻能當著甄家主的吆五喝六,顯然有些來歷。   “怕你不知道,我是呂家的。”   長竹竿修士自報過家門之後,墨奈就隻能肅然加乖乖聽話。   確實可以神氣,就這一手狗仗人勢用得也是極好的。   修真界的大仙坊,起碼要有三階上品,【定君山】即是,所以定君仙坊一向是是金丹修士盤踞。   有執中院修定義幾十年前的【西離川之亂】: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金丹修士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兇殘到這地步,修真之惡,全在金丹,其壽元長、布局深、下手狠……   數十年血色西離川,薩、呂、魯三族與六甲劍派笑到了最後,共同經營定君仙坊,稱【四大家】。   眼前呂姓修士,正是呂家管事。   “我去過你家山門……還好碰上了,這就一同走吧。”   呂管事這次出來,是通知附近宗門議事,回轉甄家,是蹭甄誌勇的【化脈晶牙舟】,這二階法器,一個多時候就能到祥和坊市。   墨奈在甄家山門呆一個多時辰,對方對議事隻字不提,個中滋味,墨奈隻有默默品嘗。   “呼,真好,要自己飛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到呢,”呂管事落到地麵,嘆息說,“唉,這牙舟真心不錯,又快又穩,嘖嘖,這雕工……”   “哈哈!這小舟當年是花了大價錢請人煉的,老呂要是喜歡……等你築基,它就是我的賀禮如何?”   “當真?”見甄誌勇點頭,呂管事十分興奮,隨即眼光黯淡了一下。   凡修之別,築基與否。   修真界最寬的這道門檻上,不知攔了多少修士的生離死別。   預祝築基,恭喜發財,沒有任何區別。   去議事堂的路上,與呂管事打招呼的絡繹不絕,從宗門隨從到築基掌門,他這承上啟下的角色如魚得水。   墨奈遠遠落在最後,被一名年輕仆役拉著套近乎:“老兄,你哪家的?”   “哦,我遂心宗的,”見仆役麵露疑惑,墨奈補充,“剛到西離川不久……”   “喔喔喔……椅子山嘛,”仆役提高調子,“我知道我知道,那塊的魚是真好吃,兄弟我……”   墨奈這頭套話應付,議事堂門前的築基修士已開始禮讓了,甄誌勇進去時才回過頭,不可察覺的朝墨奈使個眼色。   仆役還兀自話癆,墨奈拱下手說:“對不住,我該進去了。”   “誒,你……”   仆役還想攔一下,見墨奈對知客亮了腰牌才明白過來,,恨聲道,“哼!我從未見過如此……”   後麵的話,也不敢真罵出來了。   畢竟凡人。   議事堂就是沒開門的拍賣會,做得還算氣派,起碼安了玉璧、宮燈之類的照明之物。   臺下四五十號人,築基修士占了一半,臺上卻高坐四名練氣小道,這般荒謬景象,也讓場間鬧哄哄的。   呂管事見狀也不生氣,當即喊出十三家宗門名字,一聲比一聲響亮,念到一半,會場就鴉雀無聲了。   “一年一集會,也不麻煩吧,我等提前通知,還有這麼多人沒到,是我等修為不夠,輕慢了各位前輩麼?   無人應答。   呂管事冷笑一下:“我等四人來,是覺得前輩們說話能自在些,想要不自在的,舉舉手就行。”   見沒人舉手,呂管事就開始介紹新入籍的宗門,第五家就是遂心宗了。   “墨掌門,起身和各位見見禮唄。”   坐在最後一排的墨奈趕緊起身向幾方拱手,場間突然又嘈雜了幾分。   “墳頭草……”   “最好的亂本命,嘖嘖,能活到死……”   “力挫外海築基,勇奪椅子靈山,在引蟾仙坊已經有說書的了……”   完了,買陣的事沒發,建宗的事發了。   隔了幾千裡路不止,一點破事也傳到了離川。   墨奈企盼呂管事能管管場間雜音,定眼一看,他正聽旁人解惑,時而蹙眉、時而點頭,時而回看墨奈,最終恍然大悟。   哦,大家好,我就是雜靈根亂本命的下品天賦擁有者、遂心宗隨時準備卸任的掌門、壯年修士墨某。   再看甄誌勇,正掏出五根手指,跟旁邊修士擠眉弄眼。   哦,練氣五層。   “墨掌門雖還隻在練氣,可他家【五丁符】買得最多,墨掌門,【擒妖抓】可好用?”   呂管事聲音放大些,頓時將議論聲蓋了過去。   “是什麼大路貨我祥和坊市沒有的?又是什麼金貴東西,我定君仙坊沒有?【結廬城】、引蟾仙坊的東西就那麼好?還請人順路帶貨?帶貨的是大坑啊道友們!”   看呂管事氣勢,也知道四大家做慣了強買強賣的生意,修士舍近求遠,並不意外。   “最後我得提醒一句啊,是我等四家撐著,才有現在和氣生財的局麵。板著指頭數,西離川也隻太平了十幾年,到場前輩都是有望金丹的,切不可因小失大,今日我等若有得罪,還請海涵。”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呂管事說話夾槍帶棒,在場宗門隻能衷心表示支持。   呂管事一宣布散場,墨奈急不可耐地離開,身後果然有人在問:“咿,這墨掌門怎麼有點眼熟呢?”   “我剛才就想說的……好像見過。”   一聽這話,墨奈走得更快,幾乎是抱著腦袋,鉆進巷子,穿過舊鋪,繞一大圈,才到了坊外。   墨奈慢慢行在江畔,麵容、身形全是落魄與落寞,靠亂本命建宗得了掌門,受益還是受辱,不好說。   “老墨你走得也忒快了啊……”甄誌勇齜著一口黃牙,拍著墨奈肩膀說。   墨奈既無心情,又有怨氣,耷拉腦袋不作聲。   “老墨你不會在怨我吧。剛才他們那麼說,我能幫你鳴不平嗎?作為築基修士,肯定要附和一下,表示看不起你啊!”甄誌勇的客套話張嘴就來。   俗話說伸手不打修為比自己高的,墨奈隻好和他虛與委蛇。   “反正咱們各論各的,在外我和你差著輩兒,但私下咱們是兄弟!”   “哼!真是兄弟,為什麼不帶我一程!”墨奈冷笑,還朝飛高的甄誌勇慢慢揮手道別。   眾人的奚落指摘,或明嘲暗諷,他誰都怨恨不了,命運如此,活該生受。   原來活該的活,是這樣用的,與活到死一樣。   墨奈得靈地的逸事,也就風物誌裡一筆,或一章,或一書,或一史。   可能哪天,這個人物就被【火球術】燒了,也就在風物誌裡再添一筆的事。   “某年某日的某一天,遂心宗墨某,失聯,五十年後的黑市拍賣,一件【燈霞道袍】被交易。”   實在不值一提。   而真實情況是,議事堂中的受辱,是墨奈踏入修真界後遭受的一次重大打擊。   原因簡單,受辱後沒占到便宜。   洪九指嘲諷他兩年多,最終把老婆送給他當客卿;拜無登差人罵他幾個時辰,拱手送出靈地;老三老四拋棄他,但給了掌門之位。   就連門人之前瞧不起他,也湊份子買下【擒妖抓】不是?   而去坊市議事,他才知仙途漫長。   但看那些築基前輩,被練氣修士訓得抬不起頭,而自己還隻是個找不到本命器的掌門。   背一個門派修真,好難啊。   若隻是隨洪九指做個逍遙散修,天天拿鼻孔看凡人,哪裡受得了這麼多的氣?   回宗後,墨奈把自己關進木屋,水米不進,眼望房梁,門人也猜到是在外麵受了刺激,不敢問,隻每日找事讓王凡匯報。   “報!掌門拜過山門之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遊龍幫大船每日已不再航到湖心!”   知道了。   “報,甄家家主派人送來一匣靈果!”   知道了。   再過了三四日,墨奈才黑著臉出門找東西吃,吃到一半又跑去砍樹,說給兩位長老和客卿打套桌椅。   自此之後,墨奈躲在房中敲敲打打,把所有心神耗在桌椅板凳上,嘗試折線紋和重環紋重疊使用,陰線和鏤空的位置故意刻得兇狠……   到了深夜墨奈悄咪咪出來尋吃尋喝,眾人刻意閉門不出。   所有人都在等,等掌門好起來,等張長老歸來,等風長老築基,等客卿入門。   總會等到一個好消息。   某一深夜,墨奈木屋的門窗緊閉,風濤濤已站在他身後,低聲道別。   “我築基契機已到,這就出發去尋機緣。”   老四說了這話,卻沒有立刻飄然離去。   修士破大境界,都有心血來潮,或方位感知,或某人某物,是為機緣。   風濤濤此行,最好築基,最壞身死道消。   大道兩端,生死考驗,凡修之別。   老四聲音中的謙遜,在墨奈聽來,有憂慮,有茫然,就像他們兒時初見,那個白臉兒小孩的怯生生。   老四太會服軟了,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低頭。   至於他為什麼如此,墨奈太清楚了,他死盯著老四,一言不發。   良久,墨奈嘆一口氣,換上歡喜嘴臉與風濤濤把臂出門。   他盡量拔高語調的宣布:“人來!大擺喜宴!風長老要築基了!”   眾人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