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赴定君大仙坊,王凡隨行,不隨不行。 王凡納妾的對象定了,兩個全是史家閨女,有一個算起來還是史禾長輩。 遂心宗靈植師知道後,鼻子都氣歪了,哪管四村聯姻是他開的頭,非要找王凡要兩個說法。 墨奈隻好將王凡摘出來,省得多生事端,也好差遣。 宗門密史有記,掌門最喜狗腿,宗門十小人,王凡獨占八分。 飛梭上,王凡回稟:“掌門,打聽到個消息,這次的【選修大會】,四大家會多放些名額出來,說不定我們也能拿到!” 墨奈沒好氣地說:“遂心宗是什麼臭魚爛蝦你心裡沒數嗎?還有一兩年呢,到時候真有名額,你第一個上臺打。” 王凡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多話,學著墨奈閉目養氣,心裡隻想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史家姑娘。 掌門的心思他最懂,越陰陽怪氣,越相安無事。 “選修大會……”墨奈沉吟。 選修,聽著文質彬彬,本質還是鬥法,獎勵呢,就是遣家驛裡新出的修真苗子。 引風物誌《選修經年考》一文的話:西離川選修,是每幾年一次的盛會,參與宗門以鬥法分排名,靠前者優先挑選修真新秀。 待考證一,荷花家的破落,與選修有關。 待考二,廉家乃遣家驛後裔,廉家曾祖脫穎而出,戰亂後遷至西離川。 到了定君仙坊,墨奈帶著王凡直奔東門。 靈魚小店的位置很偏,但選址極準,就在凡修混居的一個巷子口,黃白色的幌子飄揚,上書“鬼手湖靈魚專賣”。 一見墨奈進來,宋旗趕緊起身要行禮,被墨奈扶住:“咱們師兄弟不講這個,王凡泡茶,我和老宋說事。” 正說著,一個油頭粉麵的青年提著糕點盒子進來:“宋大哥,你看我買到什麼了?” 見到陌生人,青年也不怯場,抬出呂管事打發墨奈,再抱住王凡有說有笑。 宋旗苦笑一下,低聲說:“呂管事侄孫,算夥計,每天就來兩個時辰,看著脾氣大,其實秉性不錯。” 墨奈點點頭,呂家這狐假虎威是自上而下的,早習慣了。 遂心宗三人出門辦事,呂家青年還安撫:“三位大哥且去,我看今天誰敢不給我麵子。” 行在路上,宋旗安撫道:“掌門也無須操心,主地道門一向動嘴多過鬥法,這事咱們占理,又有旗子,斷不會亂來的。” 墨奈嘆一聲:“唉,我哪裡在想這個事啊。我是看咱們這一輩兒,就咱兩兄弟還單著……” “呃,掌門,其實我自小就有婚配,我本想著算了,之前還好說,如今正在島上,陳家妹子又說要守活寡,說不得……” 墨奈臉一垮:“算算算了,我不想聽,啊,你真的是,你倆照單子買貨去吧!” 王凡摟著宋旗就走,交頭接耳的,墨奈當然知道說的是什麼,就在後頭冷笑。 先去煉器小院拜訪,但刀疤糙漢極忙,兩人互損數句、撂下狠話,直奔吳家寓所。 吳家是二進的小院子,墻邊種了花草植被,一棵老樹下桌椅茶具擺得好看,算是清幽寧靜了。 可惜是租的,作為開辟的新地,定君仙坊離影垣又近,地價騰貴,想買下一套院子很難。 院子一角,一個僂成團兒的老頭,正微微顫顫指導少年在瓶上作畫。 墨奈報了仙師身份,那少年丟下筆,去裡間請老夫人——吳正鰥居後納的妾室,如今也有五十多了。 老頭兒並不理墨奈,專心看少年勾的線條,吳家祖上一直是製瓷畫師,自吳正修真,清福在享,手藝也在傳。 也是巧,吳正本命就是一尊花紋模糊的玉瓶。 吳夫人一看到吳正手書,眼淚就掉下來了,被兩個美婢攙著,嗚嗚嗚的哭。 哭聲一起,吳家所有人都出來了,共十二口,男女老幼都有。 “上次……嗚嗚,如今……嗚嗚……”吳夫人哭得泣不成聲,除了老頭,其他人也都跟著哭了起來。 墨奈不好勸解,隻得坐下,等吳家人平復心緒。 那始終不言語的老頭頓了頓拐杖,恨聲道:“你們這半生的閑人富貴,哪一樣不是小正給的?隻享福不患禍?有這麼好的事嗎?如今既輪到他的機緣,又有墨掌門親來接,還有什麼不滿足?” 吳正築基,難料生死,墨奈也不好誇口,正是為難時,王凡就到了。 “宋旗說掌門這邊難辦些,讓我過來。” 墨奈才點點頭,王凡已開始甜言蜜語,把島上好處說得天花亂墜,又憧憬吳正築基後的天翻地覆,吳家人被灌了一大通迷魂湯,情緒好多了。 王凡剪著手四周看了看說:“這院子也忒小了,我出發前您家房子就砌好了,起碼大三四倍!背山麵湖,風水好得嘞……” 王凡再瞧了瞧幾個吳家後生哥兒,說:“嘿!這幾個後生俊的,我們四村正是陰盛陽衰的時候,仙師後裔,說不得三四個……” 墨奈都有些聽不下去:這滿嘴的胡言亂語……隻怕是賈老太過來,也沒有這效果,王凡太不要臉,反正他知道自己出門時,吳家那塊地上的雜草都沒拔乾凈。 既打算迎吳正回山門,吳家人立刻收拾行李,王凡拿著契書去辦手續,滿院子雞飛狗跳,也並不亂。 墨奈在樹下沉思,修士秉性與其家族相互成就,吳正出入蠻荒,為人謹慎文氣,家風也是這樣。 那餘升膽小好吃,人口又多,不知道自己去了會遇見什麼。 臨近晚飯時,宋旗也回來了,順路買了飯菜,省得麻煩。 凡修混吃,卻毫無扭捏,也讓吳家人看到遂心宗這小門小戶的好處,又是掌門師兄弟來接送,很滿意了。 夜裡三人就宿在園中,師兄弟三人聊聊正事說說閑話,就到了早晨,王凡去店裡頂班,宋旗陪同吳家回山門,順便探親。 墨奈偷偷把【飛劍】塞宋旗懷裡,惹得一向沉穩的宋旗差點叫出聲:“掌門!這可使不得!” 通往餘升宅子的路上,墨奈腹誹:“哼!你濃眉大眼的宋旗也有假惺惺的時候,你真不要,別往儲物袋裡放啊!” 飛劍,哪個修士在少年時候不想擁有呢?偷偷在院墻外看宋旗在角落把玩一品上階的飛劍,墨奈嘻嘻一笑,趕往餘家。 墨奈來定君仙坊辦的大事,就落在老餘升的宅子裡。 說餘老頭命歹,確實,畢竟西離川的三姓家奴,還有三次築基失敗的敗績。 要說他命賤,又不至於,吃吃喝喝一輩子,子孫滿堂,闖過蠻荒,住過仙坊,還要如何? 想墨奈在引蟾大仙坊三年,常聽凡人說:我要是娶了某某某,少活二十年也願意。 這樣的美人,餘升家有七個,據說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按餘升壽元,也隻少活了二十年,賺了一甲子。 何況餘升算個命好的,不然哪能平白無故撿一個上佳的修真苗子? 吳正說了,餘升家藏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單靈根,本命【風月寶刃】,是此界之物,詭代法器比陳貓貓的還多。 此女說是餘升正妻家的遠親,從小跟一群山賊長大,兩年前山寨被屠,她逃過一劫,後被悄悄帶回大仙坊。 吳正也沒見過真人,隻偶爾聽餘升提起,女孩學了些不好的毛病,家中霸王。 “八個……”墨奈搖搖頭,跨過高高的門檻,推門而入。 一個極寬極敞亮的院子,搭了葡萄架子,藤蔓下全是牌桌,玩葉子戲的、雀牌的,嘩啦啦的洗牌,僅有的三個老仆婦,拎著銅壺跑來跑去添水。 十多個孩子在院子裡穿梭著尖叫、奔跑,地上除了木頭刀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瓜子殼、花生殼。 餘家的七十二口人,絕大多數都在了。 “請問餘老太太何在?”此間人多,他既不提自己身份,也不說死訊,防一手混亂。 “後麵!噗……”美少婦朝後院吐了口瓜子皮。 繞過照壁,推開二進院門,穿過隔音小陣,身後嘈雜頓時消失大半。 後院兩側各有一套廂房一套,其餘就是片大草場地,中間一棵大樹。 墨奈再感應,好家夥! 此地竟是一階的靈地,這可不便宜了! 仙坊的這類住所,好處當是安全,也沒有被兼並、侵吞的風險,但這房租,有些吃力了。 吳正家的院子,月租大約二到四枚二階靈石,眼前這座起碼得六枚二階,還不還價。 餘升去一趟蠻荒大概能落二十多枚二階,估計大半都用作交租、日用。 為了個修真苗子,算是把積蓄全搭進去了。 墨奈朝院子中間走去,已看見古樹下的小姑娘,架著腳,拿一根黃銅旱煙鍋子,正用鞋底磕著煙灰。 這……這是什麼路子? 小姑娘一抬眼,虎頭虎腦的笑了,眉毛黑、眼睛大,一眨一眨的,總覺得會冒出什麼鬼點子。 墨奈走近幾步,朗聲道:“墨某乃遂心宗修士,特來報訊。” 話音剛落,一枚金色飛刀直刺墨奈麵門,看力道,隻是凡人武功擲法,他揮揮手,將小刀彈飛。 小姑娘阡尋一個鷂子翻身,抱拳道:“好俊功夫!道友是哪個山頭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