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滋味(1 / 1)

百煉爭仙 一聖正氣 4613 字 2024-03-17

時光冉冉,半年晃過。   大坪地,練武場。   一道少年身影,佇立而站。   挺直的身軀,隨著一塊塊碎石飛濺射來,左右晃動,一一躲開。   這道身影,正是李方。   半年的時間,讓正在長高的個頭,又竄數分。   那隻能堪齊汪海胸口的個子,如今已能抵碰到下頜。   流淌的汗水,在炙熱的烈陽下,愈發浹背,也讓落下的點點光線,從皮膚上折射出淡淡的黃銅色澤。   半年的打磨,日夜苦練,寒暑不斷。   半年的消化,老參入腹,銀兩作助。   通通化作氣血的資糧,讓初具輪廓的身軀,飛躍般變化。   練出一塊塊硬鼓鼓的結實肌肉,生出一道道凝煉般的剛硬線條。   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亦是生出三分鋒芒。   黑白的雙瞳,自通透與堅韌後,再添一道銳利。   咻。   又是一塊碎石,急速射來。   李方微微瞇眼,黑白的瞳孔上,烙印出碎石的軌跡。   抬臂,伸手,往左前方輕輕一抓。   明明射來的碎石,離手差上三寸,可當小手輕抓時,竟是自投羅網。   筆直落在了手心上。   半年打磨,體魄在變化,功夫在精進,武學亦是在進展。   自領悟精髓,步入初窺門徑後,又經不斷磨礪,抵至登堂入室。   在參透三門不入品的武學後,更是更進一步。   距離略有小成,也隻差臨門一腳。   距離抵達“截”字,亦是紙糊窗戶,隻差輕輕一戳。   截盤手,一截一盤。   以眼為截,觀四方,望八麵。   看破意圖,窺破行動,截破招式。   如此方能練成那“截”字,料敵於先,後發先至。   正如那小小碎石,明明來勢洶洶,最後卻是請君入甕。   至於一盤……   李方輕輕搖頭,收起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未學爬,先想走,如那空中樓閣,鏡花水月罷了。   日落黃昏,紅霞映染。   一日練功,就此結束。   汪海拍了拍手上沾滿的石屑,看向生出三分鋒芒的少年,銳利的雙眸,浮起七分感慨。   僅是半年,不過半載,卻是翻天變化。   眼前的少年,以超乎他的預想,在飛躍成長。   成長的速度,讓他感慨,令他吃驚,更使他心驚。   來自本能的心驚。   那是站在食物鏈上端的獵食者,遇到傑出後輩的戒心。   那後輩,比起自己,更加出色,更加非凡。   每一日,都能感受到後輩,在汲取養分,飛快成長。   每一天,都能感受到後輩,在吸血吞肉,日漸茁壯。   那無法言喻的急迫感,每一日,都在劇增。   那無法表達的惶恐感,每一天,都在劇加。   害怕後輩超越自己,恐懼後輩取代自己。   可偏偏……   他就是那道養分,他就是那條連接胎盤的臍血,他就是那塊淋血的美味佳肴!   可在惶恐過後,那銳利的眼眸,又生出三分火熱。   隻有這般出色的後輩,唯有這般成長的後輩,才能對上生來就站在天才二字上的沈順朗!   隻有如此,才能將功贖罪。   才能讓自己,從入眼,到上心!   旋即汪海收起雜念,走向李方,笑道:“上山前,楊文興那邊來了消息,說你要的東西,已經鍛鑄收尾。”   “想必這時候,正在觀中等候。”   李方聽後,眼前一亮,“當真?”   “自是真話。”   汪海微微點頜,隨即話語一變,半是真話,半是玩笑,“你啊,真是學誰像誰。”   “不僅學了我的好,還學了我的壞。”   “如今連這半信半疑,都學了個遍。”   李方卻是搖頭,打趣回應,“師兄說笑了,我這才學了不到一載,哪能掏空師兄的存貨。”   “說不準師兄留了好幾手,就等著我自討苦吃呢。”   “你啊你,真是越來越滑頭了。”   麵對打趣的話語,汪海既好笑又無奈,“不僅能說會道了,還會變著法挖苦人。”   “依我看啊,你這小滑頭,教不得。”   “師兄又說胡話了。”   李方再次搖頭,輕聲道,“哪裡是小滑頭,分明是小雛鷹。”   話語落下,讓汪海的笑意,戛然而止。   那銳利的眼眸,生出感慨,“是啊,小雛鷹長大了,要展翅飛翔了。”   語落過後,是無聲寂靜。   汪海邁出步伐,向山下走去。   李方跟在身後,追隨身影。   一如之前的那般,大大的身影在前,小小的人影在後。   隻是那距離,變了。   從那規矩的一步之遙,變成了試探的半步之差。   汪海餘光瞥見,卻又視若無睹,默認了李方的逾越。   小小雛鷹,羽翼漸滿,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再是那個蹣跚學步的幼鳥了。   想要推開遮風的身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迎風展翅,翱翔天際。   李方默默跟隨,低垂下的瞳孔,交織著掙紮與煎熬的目光。   越發通透,越發膽顫。   那在心頭,烙下尊師重道的身影,隨著通透,越發讓他感到寒冷。   看不透,猜不著。   那落下話語,那頭次笑意,隨著時間,在心頭上,漸漸品出別樣滋味。   那目光,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一方正在成型的陶胚。   隨著陶輪轉動,旋轉的泥土,在大手上,漸漸捏出想要的形狀。   成型了,滿意了,自然放在一邊,靜待後續。   裂開了,變形了,置之不理,任由陶胚從陶輪上,跌落地上,摔個粉碎。   讓他既生後怕,又湧不甘,隻能拚命苦練,拚命證明著價值。   能被瞧上,能用得著的價值!   這在前方,那曾經推心置腹的身影,隨著通透,越發讓他感到陌生。   那推心的話語,那置腹的教導,隨著時間,在他心頭,漸漸察覺出別有意圖。   像是那粗糙的生鐵,經過熔爐灼燒,再由鐵錘鍛造,漸漸錘煉成一柄鋒利的寶劍。   寶劍流光溢彩,鋒芒動人。   讓人忍不住動心,讓人忍不住愛撫。   可那寶劍,在武者手中,終究是用來見血,是用來……   對付人的!   讓他如坐針氈,拚命掙紮,又讓他忐忑不安,煎熬交加。   隻能一次又一次試探,去試探那別有的意圖。   隻能一次又一次追趕,去追趕那前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