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山頭。 李方一行六人,自柏林山的東麵進入。 正值夏季,柏樹蔥鬱,錐狀的樹葉,自樹枝向四周蔓延,讓炙熱的陽光,隻能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稀疏落下。 “李大人,柏林山頭,自紅楓村的東邊而始,至西邊的群山而終,總共十裡大小。” “山林樹植,以柏樹為主,其他樹種為次,生活在這裡的動物,多是山豬野兔一類。” “現在咱們走的這條山道,便是我等獵戶經常進山的小道。” 孫麻子一邊帶路,一邊小聲解釋。 五名獵戶,以孫麻子為首,其人模樣,正如其名,臉上長著大小不一的麻點。 李方默默聽著,目光跟隨聲音,落在腳下小道,以及四周山林上。 小道不寬,隻容二人並齊。 小道也未經修整,隻是因獵戶經常行走,踩出一條高矮起伏的小路。 在小道兩側,長著諸多雜草,以及或多或少的柏樹根樁。 柏林山頭,不止作為獵戶的狩獵地點,其中生長的高大柏樹,也是村中柴火的劈柴點。 打量幾眼後,李方看向帶路的孫麻子,問道:“前兩波的俠客,也是你們帶的路?” 孫麻子明白李方意思,當即回道:“是我們帶的,同時也發現了那頭畜生的洞穴,就在西南方。” “不過時隔一月,那頭畜生想必早已不在。” 李方卻是搖頭道:“不管在不在,先去看看。” 話語一落,孫麻子等人,臉上浮起害怕與躊躇的神色。 “放心,有我在,會保你等平安。” 李方擲聲承諾道。 有了李方的擔保,孫麻子五人,帶著李方朝東南方前行。 隨著前行,四周草叢灌木,不再筆直朝上,而是多有傾覆。 在其周邊的山地上,還能不時看到留下的爪印。 這是兇虎活動的痕跡。 李方的神情,也自謹慎變為鄭重,背負的鐵矛,早已握在手中。 孫麻子五人的神色,亦是小心忐忑起來。 直至抵達西南方,眾人的神色,方才鬆下一絲。 在西南方,群山重巒,如屏風般,將柏林片頭分割開來。 一座山巒下方,一處天然形成的洞穴,格外顯眼。 不用詢問,李方便知這是那頭兇虎曾經的洞穴。 隻不過,洞在虎去,隻留下兇虎曾經生活的痕跡。 察看一番後,並無過多收獲。 走出洞穴,李方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吩咐道:“天色尚早,你們依著小道,帶我熟悉一番路徑。” 山林猛獸,活躍其間,這頭兇虎定十分熟悉柏林山頭的地勢。 再加上推測出這頭兇虎十分狡詐,若是不敵,勢必逃走,若不熟悉地勢,談何追殺。 王麻子不敢有疑,隻好帶著李方,依著小道,開始熟悉柏林山頭的地勢。 正空懸照的高陽,也在行走間,漸漸有了日落西頭的跡象。 晚霞浮上,清風拂來。 吹走炎熱,帶來絲絲涼意。 一日奔波,多見兇虎痕跡,未見一絲蹤跡。 不過李方對於柏林山頭的地勢,卻是熟悉了數分。 “天色已暗,不適搜山,等明日再來。” 李方望了一眼晚霞,搖頭說道。 自己不是獵戶,可打小生活在李家村,或多或少知曉山林忌諱。 夜晚的山林,真正做主的山林猛獸。 再加上視野受阻,一身實力,大打折扣,可不是對付兇虎的最佳時間。 孫麻子等人一聽,懸著的心,立即落下。 他等五人,就怕這位大人,仗著一身武力,毫無顧忌連夜搜山。 這可是入山大忌。 如若橫遭兇虎,這位李大人還好,不敵可退,但他等五人,可沒有這個好命。 順著小道,一路向東,六人朝著紅楓村返回。 可就在半途中,孫麻子五人,卻是腳步一頓,似是如遇大敵,原先放鬆下來的神情,在一瞬間,忽得緊張起來。 單薄麻衣下的身體,更是在瑟瑟發抖。 李方注意到走在前方眾人的反應,目光越過五人,向前望去。 黑白的瞳孔上,倒映出一道身影。 高大的柏樹上,一隻獼猴蹲坐在樹枝上,類人的猿臂,正在上下揮動。 正是昨日出現在紅楓樹上的那隻戲猴。 恰在這時,孫麻子似是回過神來,轉身看向李方,擠出僵硬的笑臉: “李……李大人,要不繞條小道,我心頭有點不踏實。” “李大人也知道,我們這些獵戶,長年進山,心血來潮這種情況,亦是時有發生。” 李方卻是不信,目光盯著似作提醒動作的獼猴,否決道:“已至黃昏,再繞道要耽擱不少時間,夜晚的柏林山頭,更讓我不踏實。” “李大人,不礙事,我們早就準備好火把了。” 孫麻子笑臉越發僵硬,爭取道。 可李方仿若未聞,半語不言。 一時間,李方與孫麻子五人,僵持在原地。 十餘息後,李方看著紋絲不動的五人,點破心思,道:“因為那隻戲猴?” 孫麻子五人聞言,似被說中,皆是低頭不語。 李方的聲音,卻是再起: “我此次前來,既然敢接下這任務,自然有信心剿了這頭兇虎。” “若是成功,皆大歡喜,若是失敗,我這氣自然撒在你們紅楓村上。” “更不提,如今我已準備將二丫收入房中,與你等而言,不亞於雞犬升天四字。” 言罷過後,李方右手一壓,手中鐵矛在刺啦聲中,沒入地麵,黑白的瞳孔,浮出一抹兇光,冷森道: “再者,跟我進了這柏林山頭,可是身不由己。” “葬送虎口,死在矛下,隻需我一麵之詞。” 冷語入耳,半是曉之以理,半是威脅之話。 讓孫麻子五人神色變化,掙紮,殺意,妥協的神情,在臉龐上不斷變化。 “你們覺得,你們五人是我的對手?” 李方輕笑一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次開口。 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一枚鐵針般,刺破皮球,讓孫麻子五人頓時泄氣。 認命般的聲音,自孫麻子口中道出:“是的,是因為那隻戲猴。” “為何是那隻戲猴?” 李方盯著孫麻子,問道,“它是在提醒我等?” 孫麻子重重點頭,“是的,每當這隻戲猴出現時,便意味著那頭畜生,也在這四周出沒。” “依據呢?” “來自前兩波俠客的教訓。” “兩波俠客先後進山,每當遭遇那頭畜生時,這隻戲猴必然會提前出現,作出上下揮手的提醒舉動。” “這事情,你們沒有上報神意門?” “沒有,連老楊頭也沒有告訴。” “為何?” “我等五人,前後兩次帶著俠客進山,若不是機警,早就葬身虎口,換回來的隻不過是些不多的錢銀。” “再加上我等五人都是獵戶出身,在紅楓村內沒有半畝田地,若不是李大人到來,我等這時,怕是早就離村了。” 寥寥數句間,李方已然明了。 紅楓村的大多村民,種田為生,若是離了腳下的田地,哪能有活下去的本事,自然盼望有人來剿虎。 可孫麻子五人不同,有一身狩獵本事,再加上沒有對田地的依戀,自然心生離村。 而這隻戲猴,在逃離之際,能提前預警,這等消息,自然守口如瓶。 再加上進山俠客,六死一傷,重傷之人仍在昏迷,讓這等消息,無從得知。 更讓他等五人,堅信了離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