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聽見這聲朗笑,皆往來聲處看去,隻見不遠處的一棵歪脖紅鬆下正依靠著一位白衣青年,身後幾道氣旋,顯然是剛剛借物飛縱而成。 他發髻披散、氣息混亂、臉色蒼白一副傷勢更甚寧姓女子三分的模樣。 可即便如此傷勢卻仍不減其氣度豐采,周身紅光滿溢,一道輝赫金火劍氣自其鹵門傳入,天靈穿出,帶出道道晦暗血氣。 每完成一個周天運轉,白衣青年氣息便好上一絲,顯然是極其玄妙的療傷秘法。 他一邊療傷一邊仍有餘力用寥寥幾語就將赤水幾人言語壓住,仿佛所受創傷不值一提。 縱連陸姓男子這般與其不對付的家夥也不得不贊嘆一聲其氣度不凡,功力深厚勝過赤水這個憨貨不止一籌,難怪寧師妹對其死心塌地。 “隻怕宗門內也隻有那些得了《神霄禦雷天經》真傳的寶貝疙瘩能勝過他了。” 陸姓男子想到這,驀然一驚覺,這些寶貝疙瘩中好像就有自己那位嫡親族弟。 “該死!若非我隻是庶出,當年入應元雷宮一觀《神霄禦雷天經》傳法正碑石的,該是我陸文羿而非那陸桓小兒。” 陸文羿越想越憤恨,隻因陸家主脈作梗,不然如今這兒眾人該仰望慕羨的人該是他才對。 “白塵也是白家這代家主嫡傳,若非他父親相幫,怎能將這門金火劍煉的這般如臂使指,他們這幫靠長輩餘蔭都該死。” 他心中本有的幾分對白衣青年的贊揚轉眼間就化成了怨毒,好似兇獸欲要擇人而噬。 與陸文羿的恨屋及烏不同的是,赤水與寧師妹見了白塵都是歡喜不已,可細察之下赤水的表現卻略有隱晦。 “白師弟,你回來的…好快。寧師妹她有救了。”赤水見了白塵,渾身一顫,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驚慌,埋伏於衣袖中的雙拳緊握。顯然內心沒有臉麵上那般興奮。 寧凝見了白塵,卻是又喜又有幾分嗔怪,似乎是責難他再一次不告而別,棄她安危於不顧。 可轉眼瞧見情人被他人所傷,卻又生出幾分痛惜來,連忙關心道:“師兄,你怎麼受了如此重的傷勢。”說罷便要不顧自家傷勢,強打精神挪步至白塵身邊,慰藉情郎一番。 “恕小弟無禮,以白師兄之能再加上那把火鴛劍,這絕靈葫域中除了葛師兄外誰又能傷你,莫不是身懷私欲,想在這絕靈域中找尋當年那些埋滅的道統宗門,不幸中了禁製,這才受的傷吧。” “白師兄切要牢記臨行前長老的叮囑呀!” 陸文羿理正情緒,狀似不經意的將手中枯枝扔向火堆中,起身拍了拍衣上塵埃,意有所指的說出一番威脅的話來。 聽了這話赤水也是瞪大雙眸,看著勉強壓製住傷勢後一步步朝他們走來的白塵,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 “休要血口噴人!”寧凝剛要反駁,卻被欺近身前來的白塵撫手按下, 白塵眼皮一抬,沉聲道:“陸師弟多慮,白某非是那等假公濟私之人,先前不告而別,乃是受葛師兄所托去殺一人,半途中被擒龍宗梁道人撞破,一番好戰,這才受了傷勢。” “擒龍宗梁道人,莫非是梁霄,他可是同葛師兄一般是假丹境了,半隻腳都邁進金丹大道的強人,怎會來這絕靈域,莫非是同我等一般…” 寧凝被白塵所述吃了一驚,滿是疑慮不解。 梁霄於他們這輩修士心中可謂聲名赫赫,其中大半是兇名。 傳言此人曾經於一日間轉戰千裡,攻破十餘邪道宗門。 不僅將門人弟子殺絕,更是將這些敗落宗門法門道統奪盡,山門推倒。 更令人膽寒得是這些宗門往往不過是因為往日有門人弟子對其稍有出言不遜,便先是被其借故挑戰,然後逐步演化成不死不休的局麵,最後落得個被滅滿門的下場。 直麵這等兇人怎麼不叫寧凝心生顧慮,她輕撫起伏不定的胸口,為自己師兄招惹這般禍端感到一陣後怕,同時心中又生起一陣崇慕欣喜之情。 白師兄就是麵對梁霄也能全身而退,日後未嘗不能如他一般名揚修仙界,到時自己與他雙宿雙飛,神仙俠侶,也是一段佳話。 陸文羿和赤水也是被梁霄名號所驚,一時間噤若寒蟬,難以復出言與白塵相爭,整個山頭針落可聞。 “梁霄煉成好幾門擒龍宗正法,成道資糧、道法感悟皆是不缺。按理隻需好好待在宗門裡追求金丹大道,日後不說法身可期,元嬰確是不難。” “先不說他不必如我等一般辛苦來這絕靈域中死中覓活,尋那一線成道機緣,就是擒龍宗裡的那些老家夥也絕對不會放他一人置身險境中,斷絕宗門未來。” 赤水打破沉默,將自己的不解道明。 陸文羿在知曉白塵能從梁霄手中逃得生路後,心中忌憚更深,已是將其視為平生大敵。 再聽見赤水疑惑後,便順水推舟向白塵發難,以望揪出他的過錯,削他幾分銳氣。 陸文羿道:“那梁霄再怎般厲害,又與我等何乾!如今我隻想問白師弟,何人如此重要需要葛師兄特地安排你不遠萬裡前來殺人。” “不僅未留口信緣由,害得我等被冥屍穀修士圍攻,寧師妹險些亡歿,還招惹了梁霄這等人物。” 他越說越氣奮,宛如要將這幾日間的鬱氣通通泄盡。 “葛師兄身為葛氏族人,素來行的是光明正大之舉。我看你白塵不過是借葛師兄先行赴玄律國收繕香火功德之際,以他名義為假,行私欲謀私事為真。” “待到了外界,我陸文羿必要如實稟報執法長老,烙心鞭下無有你狡辯之機。” 寧凝聽見烙心鞭,臉色一白,顯然知道此物兇名。 見到陸文羿得意洋洋一副吃定自家師兄的樣子,又回首見師兄臉色鐵青不發一語,失了往日從容,便扯了扯他的衣袖,顯是讓師兄先行服軟,以期後續葛師兄前來分辨。 白塵好似有難言之隱,不好說出所殺之人名諱,攻守相易的情況下神情變了又變,始終難以啟齒。 眼看就要棋失一手栽在陸文羿手中。 可轉瞬間,他聽見不遠處的長空中傳來幾聲雷鳴,眉目間驟然上喜色。 往那雷聲處望去,可見空中一點銀芒似電飛轉,如蛇蜿蜒,起初不過微塵大小,幾聲過後已是近在眼前。 “雷遁之法!葛師兄可算來了。” 白塵臉色轉眼間如平湖般和緩,望了望同樣被動靜吸引過去的陸文羿,嘴角上揚,多出了一抹譏諷笑容來。 拍了拍近側滿眼焦慮的寧凝的素手,示意已無需擔憂。 “陸文羿,你既然要說法,便給你個說法,隻是莫要嚇破你的苦膽。” 隨著最後一聲雷霆之音消散,空中那道銀芒自半空中,往四人中間空地上一砸,宛若雷柱摧折,電海傾倒,聲勢無邊浩大,銀芒耀眼叫四人難以逼視,紛紛遮住眼頰。 待的雷芒電光消去。 顯露出一名氣勢磅礴,身材壯碩的青年來,須發眉毛皆是銀白,遠遠看去就像電樹雷花,狂放不羈。 加之其全身上下時不時有青白雷芒閃動,周圍人隻要望去一眼便覺渾身發麻,如遭雷殛。 宛若天上雷公降世。 來人神態倨傲,看著赤水等人的目光中永遠帶著一絲蔑視,唯有看見白塵時才稍有和緩。 這雷芒繞身的銀發青年名喚葛仲陽,乃是此次神霄派遣入絕靈葫域中隊伍的領頭之人。 起初他急於完成為宗門收繕香火功德的任務,避免橫生波折,故仗著遁法高明先一步去往目的地,如今大功告成,便尋著宗門精血命簡指引找到了幾位同門師弟所在。 初見四人,發現人人皆在,無有一人出得意外,神情略有欣慰。 可轉眼就發現寧凝和白塵皆是有傷在身。白塵也罷,自己叫他所殺那人在外界倒有些門人故舊,不難尋些麻煩。 可寧凝三人可是共同進退,又按他的調遣行事等閑不會遇見什麼險處。 可如今三人灰頭土臉,個個有傷在身,顯然是沒聽從自家命令,私自行動。 想到這,葛仲陽眼眸中雷霆湧動,擇人欲弒,渾身電芒劈啪作響,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弄得這般狼狽!” 他回頭對因避開他雷霆轟擊而後退十餘步的四人,大聲喝到,一副不窮根問底不罷休的態度。 陸文羿滿臉恭維之色,勉強克服自己在眼前男子喝罵雷威之下抖如篩糠的身軀。 瑟瑟縮縮搶先答道:“都怪白師弟,他不辭而別,害得我等實力大損,後來行跡不知怎地被冥屍穀發覺,中了埋伏。師弟幾人這才受了損傷。” “小人!分明是你想去幻蜃遺跡,攛掇我和赤水師兄同去,露了破綻這才被三缺道人攆了上來,你…你竟好意思汙蔑好人。” “咳…咳…” 寧凝見陸文羿大肆往白塵身上潑臟水,撇清自己的關係,氣不住反駁道,誰知一時牽扯自己傷勢,又咳出幾口汙血來,神智一混,身軀無力的癱軟下來。 赤水與白塵幾乎同時驚呼一聲:“寧妹!” 白塵雙臂一攬,扶住寧凝身軀,慢慢將其攙扶跌坐在乾凈地麵之上,一撫腰間儲物袋,取出一枚朱紅丹丸,輕輕塞入其口中,又取出一饢清水慢慢將其度入其體內。 “寧師妹好些了嗎!”白塵關切道。得了寧凝回應,在場幾人才長舒口氣。 “陸師弟,你何故汙蔑白師弟,分明就是你我心中貪念作遂,這才害了寧師妹。”赤水不忍見寧凝受苦,將實情招待而出。 “赤水你這個蠢貨!扶不上墻的爛泥。”陸文羿大驚失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指著麵露愧色的赤水喝罵道。 一想到眼前的葛師兄平日裡最為看重規矩條目,令必行禁必止,最為忌諱手下違逆自家命令,以前可是有好幾位不開眼的師弟因為這個緣由挨上雷鞭,事後生不如死。 這回自己私心不軌之事被這蠢貨揭露,想來絕無幸理。 陸文羿已是心如死灰,竟然開始盤算起叛門逃亡的路數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好了!瞧你們這副自亂陣腳,互相攻伐的醜態,我恨不得先一道雷劈死爾等,省的被其他門派恥笑。” 葛仲陽雙目精光湛湛,口含雷音,一下就壓住爭吵著的三人。 “寧師妹傷勢要緊,我這有三枚化冥丹。白師弟你拿去就水給寧師妹服下,可解其身上冥毒。” 葛仲陽屈指彈出三枚漆黑如墨的丹丸,被白塵拂袖接住。 白塵攤開掌心,見其上三枚漆黑丹丸麵上布滿奇妙紋路,暗暗構成了一個“屍”字,暗道一聲:“果是冥屍穀獨有的解毒丹。” “這…葛師兄何處得來這冥屍穀獨有丹丸。”赤水委婉問道。 葛仲陽麵露傲然,笑道:“自然是從冥屍穀修士處得來,為兄雖沒有煉丹的本事,但殺人奪寶確是會的。” “莫非師兄你殺了三缺道人。”赤水興奮問道。 這三缺道人不出所料該是這次冥屍穀派入絕靈葫域中的領頭人,地位堪比自家這邊的葛師兄。 先不提此人乃造成寧師妹傷勢的罪魁禍首,就說其人一亡,冥屍穀在葫域中實力便要折損大半,再不足為慮了。 葛仲陽搖搖腦袋,否認道:“那卻未曾,我歸程中偶然發覺了這老家夥的行跡,他正帶領著一隊冥屍窟修士鬼鬼祟祟的在大羽國與夙冥國邊界附近的一處大墓周圍徘徊。” 你知我素來不喜這等陰氣森森,終日與屍體為伴的家夥,便使雷法將其等殛滅大半,還滅去那三缺道人數具靈屍,可惜被他借助血遁逃了去,不過此後他也難起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