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空間內充滿昏黃的霧氣,像是天地未曾分離時的混沌,唯有正中間發出淡淡光輝的三件物品吸引了蘇硯全部的心神。 “出!”蘇硯將真氣往囊中一轉,裹住三件寶物一使勁,掌心墨鯉囊袋口微張,熒光一閃,三件寶物便被挪出了囊袋,由微及廣,從小變大,懸空出現在蘇硯麵前。 蘇硯看著三件遠遠大於囊袋內容的寶物,想起袋中能容乾坤大的空間,又贊嘆一聲仙家寶物神奇。 這三件寶物浮現眼前,蘇硯這才看明其清晰模樣。 首先是那玉瓶,瓶口大而瓶頸細長,延伸至瓶肚卻又寬漲起來,十分古怪。 瓶口中用玉塞堵住,卻仍然往外滲出絲絲細小雷霆,像是瓶身中有雷漿電液,忍不住要崩碎瓶身,迸發出來。 瓶身正麵繪有一兇惡鬼神麵孔,擇人欲噬。 蘇硯看了兩眼,便覺頭暈眼花,昏沉欲吐,連忙挪開目光。 一招不慎被瓶麵兇厲鬼神像所唬,蘇硯便也不敢多瞧古怪玉瓶,將其拋之腦後,便稍顯急迫的查看那柄寶劍。 隻見此劍身如青金玉打造,極為細長,約有四尺。 劍麵紋路似雷霆奔走,又匯聚中心顯出兩個不知名仙篆文,威嚴無鑄。劍柄處刻有異獸逐雷像,活靈活現。 整劍無鞘,鋒芒畢露。 蘇硯少年心性,對仗劍除妖魔的仙俠人物憧憬不已,又見如此神兵寶劍橫陳於麵前,唾手可得,早已按捺不住,便想伸手觸摸劍柄,可手指將至未至時,蘇硯卻又收手而回,想起之前自己觸摸鯉囊被咬的經歷,心有戚戚然。 這些仙家寶物個個非等閑之物,之前鯉袋需借自家精血認主而開,未傷己身。可麵前寶劍乃攻殺之器,驀然觸碰,恐起變化,萬一神劍通靈,回身一劍斬了自己也絕非危言聳聽,還是先擱置一旁再做打算。 目光再移,最後一物乃是本道書,與之前怪異玉瓶、威嚴寶劍不同,之前兩件寶物皆是外表華貴而神秘,一看便是寶物,而這書冊初看下外表封皮與身上的《嘯嶽訣》相似,平平無奇,甚至相比下還稍薄一點,隻封麵上書寫文字換成了《神霄禦雷天經》這六個大字。 蘇硯以為又是如《嘯嶽訣》那般用仙文神篆書寫的仙家秘籍,自己隻能眼饞卻無法修煉的雞肋功法。略有失望下準備翻閱一遍,或許能發現如吐納法一般的意外收獲。 可隨手翻了幾頁,神色便由平淡轉為驚訝,復而露出狂喜之色。 眼前道書正中文字雖然也是用和《嘯嶽訣》同樣的仙篆書寫,卻在篆字間的文隙中用細小的尋常文字書寫解讀了一遍,而看這字體筆跡,曾臨摹過屈夫子字帖的蘇硯又如何不知是何人所寫。 有此意外發現,蘇硯生怕自己又遺落些關鍵,便忍不住抖落書冊一二,果然又從中掉落出一封毫不起眼的書信來。 蘇硯忙不及將書信捧起一覽,見正中上書四字: 葫域遺筆! 右下處另有一行清晰小字,寫明此信由他蘇硯親啟,落款卻是神霄派屈蟄。 “什麼!神…霄派。”蘇硯反復念叨數遍這個昨夜另他咬牙切齒的名號,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一字。 “難道,屈夫子竟也是那神霄派中人。” 種種疑惑驅使著蘇硯將此信啟開,無論是屈夫子神秘身份緣來,可怕兇蠻的神霄派,還是書院滅門慘案,這一切的一切,蘇硯堅信都能從中找到解答。 看著手中幾張薄紙,他屏息凝氣,露出幾分肅穆之色,目光緩緩看去。 卒讀下,發現前麵兩頁竟然都是屈夫子粗略自述,一副安排後事的語氣,像是早已預料到自己死期將至。 原來屈夫子本名屈蟄,如蘇硯猜想一般,非是大羽國之人,而是生於絕靈葫域之外。 其幼時混跡於神霄派轄下福永國,十二歲那年得了仙緣,被神霄派巡界長使發掘身懷靈根,帶回了宗門一雜脈修行。因常受主脈壓榨克扣丹藥資財,本也平平無奇,百餘歲才艱難突破築基境界,後立下大功,機緣巧合下進入絕靈葫域,得了一湮滅古宗門的傳承遺澤。 屈蟄本就是宗門內被埋沒的天縱之才,得了機緣後,竟另起爐灶,結合自家神霄派功法,開創了數門以劍禦雷的秘術殺招。自此乘時得勢,不到兩百歲便凝結金丹,更令人膽顫心驚的是,其竟又用不足百歲光陰,便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修成不滅元嬰,後來居上般成為神霄派立派以來最年輕的元嬰大修士,有史以來第一位以雜脈出身的青電劍主。自此名傳天下,聲威之震,險些要成為下一任神霄派掌門。 可惜自古英雄氣短,命運多舛。神霄派執掌權柄素來把持於門內九大脈流之手,其等一來絕不甘心交出私有之物,二來也是宗門資源有數,唯恐屈蟄得勢後乘機報復當年之仇,奪了屬於本脈的丹藥寶材、洞府福地,於己不利。 其等勾結良久,終是推出了一位帶頭大哥,在有心算無心之下,縱然有掌門處處維護,屈蟄還是一招不慎,中下毒計,犯下滔天大罪,不得不立誓破門而出,後又遭到一路追殺,隻得靠著昔日一件異寶逃入葫域,最終落得修為盡無,枯老異域的慘淡下場。 不過寥寥數百字,便將一位昔日威名赫赫的元嬰大修士一生的修道經歷盡數呈現眼前。 或許是心有不甘,又或是羞愧難當,屈蟄對自己如何被暗算,主事帶頭大哥是誰,又如何敗落至修為盡失,茍延殘喘於絕靈域的經過始終筆墨未盡,留有餘意。 不過這些對蘇硯卻毫無影響,他通篇看了下來,既向往屈夫子早年叱吒修仙界的風姿儀采,又想到其困窘時雖身負血海深仇,卻仍言傳身教,給予自己種種照顧,似是生怕自己行將就錯,步上不歸之路。不自覺痛裂心肺,五內俱焚。目光止不住閃爍一股刺骨寒意,可一想到屈夫子的音容笑貌,眼中又不禁轉而濕潤。 自父棄母死後,唯一親近自己的人便隻有這位平日古板嚴苛,暗中慈愛心軟的屈夫子了。 蘇硯自小敏感自卑,卻性傲不製,到處遭人白眼,受盡欺辱,時常想如果自己的父親沒有拋棄他,能為他和母親遮風擋雨,能保護愛憐自己和娘親,想來娘也不願意死了,自己也不用受這麼多苦了。 直到後來遇見了屈夫子,一個教書先生卻對自己青眼有加,素為照顧,嗬護備至,像是那個夢中苦求不得的英雄父親突然現身於眼前,自母親新喪後的悲苦無依,使得滿腔孺慕之情盡情發泄,蘇硯心中不知不覺的早已將屈蟄視為自己的父親。 多年心願得償未久,自己還未報答屈夫子的似海恩情,那群神霄穀的兇手就將這一父子幻夢弄得支離破碎,盡化泡影。 蘇硯表情痛恨而堅定,撫摸著屈夫子留下的遺跡發誓,忽然想到屈夫子故意不留下仇人之名及事情來由,多半是怕自己不自量力,貿然尋仇,如信中所載,那群家夥能扳倒彼時如日中天的屈夫子,勢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蘇硯豈肯甘休,他生來性子偏激,既然知道了屈夫子之仇,便將其視為自家之仇,縱然蜉蝣撼樹也非報不可。 “不管您遭遇了什麼,無論是誰害死了你,我都要他血債血償!” …… 聚賢居內,十餘個精乾捕快在身背齊眉水火棍的孫朝帶領下,正有條不紊的前行著,身邊兩側住戶見了這般架勢,連忙關門閉戶,一時間整個聚賢居內針落可聞,雞犬難見。 “大人!前邊不遠處就是那蘇硯小子住處了。”李三一麵諂媚的走在孫朝身側靠後,用手指不遠處的一處素雅居房。 “好,弟兄們都打起精神來,不要以為咱們這次隻是來尋一小兒,要知道那個滅了書院滿門的家夥可能也在此處躲藏,所以都給我把眼招子都放亮點,別丟了自家性命!”孫朝難得認真,不僅卸下身後長棍立於身側,還讓眾多弟兄紛紛拔刀掣劍,架弩拉弦,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李三見了這等架勢有些惶恐,自己是見財眼開可沒想豁出性命去,如今可不是捉拿蘇硯那般簡單,敢屠門滅戶的殺神又豈是自己能招惹。 想到這李三一陣惡寒,悔不當初。情急下便想找個理由拔腿開溜,可話到嘴邊,瞧見孫朝那寒芒凜凜的眼神,便縮了回去。 “如此強弓勁弩,外加十名開外有武學功底在身的虎狼捕快,想來什麼惡徒都插翅難逃。”李三暗暗安慰自己,隻是心裡信了幾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房閣內,正仔細查閱屈夫子留下道決遺筆的蘇硯,此時也弄明白了先前怪異玉瓶和青金寶劍的名稱來歷。 這青金寶劍名為青電劍,非是凡間之物,乃是神霄派主脈紫青雙劍之一,屈夫子昔日能闖下如此大的風頭,這把寶劍功不可沒,素來由神霄穀掌門親賜,尊貴至極且意義重大,隻有宗內另一把紫雷劍能與之並稱當世,爭雄一二。當年逃亡途中,由於是長輩所賜,屈夫子連本命法寶都願自毀阻敵,卻仍然不舍此劍,可見對它的重視愛護,實是勝過自家性命。 如此大的來頭,這柄青電劍自然是一件絕世法寶,若非沉寂許久,靈性蒙昧,可不止眼前這點神異。至於那鬼臉玉瓶來頭也是極大,其內封鎮著九天雷漿,乃是配合修煉《神霄禦雷天經》的至強奇物,兩寶來由用法,屈夫子皆記載的一清二楚。 至於這本《神霄天經》卻是屈蟄靠著昔日的修行的一些瑣碎記憶,生生回想後謄抄下來,用作蘇硯後續修行的。可惜他金丹前默默無聞,遠遠達不到準入應元雷宮修習真法的檔次,金丹後又另有傳承修習,對這門宗內第一真傳視若敝履,再不願多看。若非得傳劍主大位後,為取他山之石,稍稍借閱過此法入門精要,說不定連這篇殘經也寫不出來。 蘇硯搞明白了三寶用途,可卻沒有多少興奮之情,得知屈夫子來歷及身為修士為何淪落至此的因果往事後,心中熱血上湧,肺腑中盡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屈夫子既避禍與葫域內,修為盡喪,對神霄穀其他幾脈來說,早已無了威脅,他們竟然還不肯放過他。”蘇硯為那幾脈之主的心計歹毒而齒冷,可一想到自己力量衰微,此生別說報仇,指不定連麵也難見,自己與那幾位差距可不是鴻溝,而是天塹。 蘇硯稍有遺憾:“可惜屈夫子當初葫域得傳的無上大法,是憑以心印心之術直接刻錄在神魂上的,難以另留傳承,其餘所記法門又全不入屈夫子之眼,最後走投無路下隻得謄抄了神霄禦雷天經入門篇以供自己修習,可惜修行到築基期後,便無經文後續。” “不過我蘇硯本來隻是一介仆童,幸而天道垂青,屈夫子得贈功法寶物,已能走向練氣長生的通天大道,又有何不滿足。況且待我日後修道有成,莫非就不能尋得更好功法。” “屈夫子於出生低微受盡盤剝,身無長物之際,仍能靠一腔孤勇在葫域中尋得機緣,闖出一番天地,立下如此威名,我本就是葫域之輩,又得了屈夫子遺留神功寶物,難道不能遠邁先人,日後大道成就,再去尋那些混賬麻煩便是。” “蘇硯呀蘇硯,你老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得了天大好處,卻又庸人自擾起來了,真是惹人嗤笑。”蘇硯轉念一想,便自嘲一聲。 啪遝,啪遝……突然間,蘇硯雙耳聞聲一動,聽見了大批腳步聲的臨近,同時還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三,他過來乾嘛!難道…”蘇硯五感自練氣有成後,耳聰目明,數丈之內,蚊鳴可聞。 仔細聆聽,不一會便聽見了孫朝在發號施令,心中頓感不妙:“怎忘了書院之事,這李三與我仇怨已久,他定胡攪蠻纏,遺害與我,這衙門定是來尋我問罪,有口難辯,還是尋個門路逃了吧。” 屈夫子和梁霄道人事大,絕對不可能如實與官府說明,加之李三作梗,若是坐以待斃,任由捕衛施為,必然大禍臨頭。 蘇硯機敏過人加之方才吐納得來的一身功力,自不會蠢到束手就擒。 見虎狼捕衛已然兵臨門外,他頭腦飛快運轉,此情此景,白玉城城門必然門戶緊鎖,官兵嚴陣以待,若依常往城門方向逃遁,必然陷入甕中捉鱉的困境,如此便隻有兵行險招,方能得一線逃遁之機。 可這險招又該落於何處,想到這,蘇硯不自主的想到屋外不遠處的那條潺潺流水,那是石溪江,貫通半座白玉城,連接著城中泛月湖與外界無邊淩海,亦是城中百姓取水用水的來源,素有“母親河”之稱。 “來了。”蘇硯感受到門外捕衛已然摸至閣樓外,與自己隻有一墻之隔。 迅速將書瓶劍三寶連同漆金寶匣收入墨鯉囊中,再聚氣凝勁,將周身真氣暗藏擠壓,似潛龍在淵,如此藏鋒之勢,真氣隻需尋到一點釋放出口,定然石破天驚,萬人難當。 哢嚓一聲,院落門戶洞開,十數虎狼捕衛魚貫而入,簇擁著正中一位手持長棍,眉眼暗紅的精乾統領,正是赤睛神捕。至於李三,孫朝嫌他礙事,讓其聽候門外。 孫朝兩旁列有持弩捕衛,此刻一個個迅速排列整齊,弩箭齊張,眼神來回橫掃,窮搜著哪位嗜血兇魔。 孫朝此刻也收斂吊兒郎當的性子,不敢大意,如鷹眼神,將周邊掃遍,見無有所獲,目光才定格在閣樓內蓄勢待發的蘇硯身上。 “咦,這小童竟然無半點恐慌之色。”孫朝心中驚奇,剛想問話。側身扶著門框不停往內探視的李三,瞧見蘇硯,驟然大喜,忙呼道:“此童便是蘇硯!此童便是蘇硯!”。 蘇硯聽見這兩聲叫喊,的確是李三不假,又見捕快來勢洶洶不懷好意,心中已經明白此輩已然受人蠱惑,自己難以辨明乾係。如今神功在身,豈能如昨夜般將自家生死授製於他人。 當即運動周身真氣,凝集於雙腿,挺身一縱,積壓蓄勢的真氣不發則已,一發又豈止是驚人,蘇硯如脫弦利箭般飛躍而去,直奔墻外石溪江,想要憑借江河溝通潛遊出城外脫身。 孫朝被眼前一幕驚了一跳,人畜無害的孩童突然擁有遠勝自己打磨半生的輕功造詣,一時間難以相信,倒是周圍持弩捕衛,手中弩箭早已蓄勢待發,驟見此景,以為是兇手詭計,驚駭下紛紛按下弓弩機括,數十破空弩箭,似織成一張密網,向蘇硯襲來。 “蠢貨!誰讓你們放箭的。”孫朝隻來得及喝止一聲,可箭出無回,似乎隻能眼睜睜看著蘇硯被利箭穿心。 正提縱躍空的蘇硯先覺陣陣箭矢穿空聲,側眼望去便見有數十寒芒襲身,自己初次練氣有成,卻仍然是肉體凡胎,如何抵擋的住勁弩箭矢,隻能本能般運轉真氣布滿四肢百骸,稍作抵擋。 本以為萬難幸存,可如芒箭矢還未觸及蘇硯身軀,似被一層無形氣勁遮擋,伴隨著金鐵交擊聲,紛紛偏轉扭曲,往蘇硯周遭崩開,竟無一箭矢能真正擊中。 蘇硯自然明白是那無比神奇的真氣化作的護身屏障救下了自己性命。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勁弩射出的箭矢自帶推力,略微一阻,蘇硯終究未習練上乘輕功武學,難以躍空調整身軀,被勁力一推,狼狽落在院墻不遠處的空地上。 還未站穩腳跟,孫朝便抓住破綻挺棍而上,渾身肌肉賁張,手中水火棍內勁灌注,掄圓斜劈,堅若金石的鐵木製成的水火棍,也難以承受其神力,被扭曲成月牙狀,裹挾著無窮烈勁向蘇硯左下軟肋劈來,其速之快,抓割起陣陣地麵沙石。 “這小鬼大有蹊蹺,不能輕易防脫。”孫朝眼見蘇硯小小年紀,不僅輕功了得,還能身受利箭而安然無恙,便明白其必然身懷絕大秘密,書院之事也定然與之逃不脫關係。 孫朝自恃武功超卓,又有兄長命令在身,故毅然決定先行擒下蘇硯,再做打算。 他使的這一招也大有來頭,喚做破擊千山,是他奇遇得來棍法中最為勢大力沉的一招,也最和其脾性,故而也是習練的最為純熟,早能收放自如,用勁時重達千鈞,吊額猛虎也能一棍劈死,收勁時輕若鴻毛,蚊蠅螻蟻亦難傷。 無窮棍勢,夾雜凜凜惡風襲來,蘇硯本有些驚慌,可性命交關之際,自然而然般提氣吐納,內勁急聚於雙臂,真氣灌入掌心,熬煉的整個手掌冒煙通紅,好似烙鐵。 隻見蘇硯靠著本能自覺將雙掌並攏向上猛推迎擊,柔弱童掌與暗紅鐵棍相擊下,眾捕衛想象中蘇硯掌斷頭裂的景象卻未曾出現,反倒是那威壓無鑄的水火棍竟被雙掌隔空凝住,寸毫難進。 蘇硯技驚四座,眾捕衛連同偷窺的李三如墜夢中,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就連大師兄也不敢硬接我這一棍!”孫朝駭然色變,語氣驚恐萬分。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蘇硯懶得回應,見眼前之人對自己已然毫無威脅,起初的忌憚消散一空,麵對著這不問青紅皂白便要取人性命的兇人,他自昨夜起,便被種種變故壓抑折磨不斷的內心,早已竄出三分火氣。 此刻怒火再難抑製便要暴起傷人。 蘇硯再度吐納煉氣,四周似有無形紫氣從蘇硯靈臺丹田兩處源源納入,不可估計的力量盡注蘇硯體內,得此補益,體內澎湃真氣已是不吐不快。 雙掌被不停熬煉磨壓的真氣重重裹敷,竟然形成兩個熾熱氣團,散發出刺目無比的赤光。 那本凝滯在掌心,任憑孫朝用盡氣力也難動分毫的棍身,被那氣旋一裹,真氣如碾石夾磨,那百年鐵木製成的水火棍竟然消融粉碎成糜。 不待孫朝反應,蘇硯隨後就是熾烈無比的一掌,真氣攜帶火勁重重轟擊其腰窩,氣勁透腹而出,孫朝那身暗紅官服絲毫未有阻擋之能,霎時間就被燒透成灰,腰腹肉眼可見的通紅冒煙。 其人已然慘被煎皮灼肉,被熾烈火掌打的極痛慘叫不斷,帶著一縷焦臭濃煙旋轉飛退,轟然推擊撞破院墻,被磚石掩埋下已然不知死活。 “孫統領!”手下一群捕衛更是惶然大呼,難以想象武功驚人的水火棍王孫朝竟然不是一稚童的一合之敵。 見蘇硯渾身氣霧騰騰,火旋盤繞,宛若神明。縱然這十數捕衛多為見多識廣,臨危不亂之輩,可此情此景如何不讓其等聯想到書院滅門慘案,麵對如此兇魔此刻亦是腿肚打顫,牙關亂抖,手中劍弩甚至難以握緊,隻不自禁喃喃道:“妖魔……妖魔。” 正被視若洪水猛獸的蘇硯此刻也不好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體內翻江倒海,熾熱如烘爐。剛才一擊反震之下,五臟六腑也受了創傷,劇痛難耐。 可蘇硯知曉此刻隻要稍一露怯,便又會勾起眾捕衛兇性,到時眾人齊上,橫生波折。 蘇硯隻得調整內息,一邊強撐著身軀向捕衛所在大門走去,一邊吐納靈氣恢復實力。可在眾捕衛眼中,卻是妖魔步步緊逼,慌亂中隻想四散奔逃,那管其餘。 “滾開!”蘇硯為壯聲勢,斷然大喝,眾捕衛本就心驚膽裂,暗生逃遁之心,此刻如蒙大赦,紛紛落荒而逃。 見無人阻道,蘇硯心中已定,提腳跨過門檻,便想往不遠處石溪江而去,可此刻卻覺右手側蜷縮著一團黑影,瑟瑟發抖,其下透出一攤水漬,襲來一股尿騷氣。 李三先見蘇硯隔空震開箭矢,又神威大發將給予厚望的孫朝打的生死不知,與之前那個任欺任辱的小童已有天壤之別。 思及自己多年來施加的折辱,如今又引禍水上門,新仇舊恨伴隨蘇硯腳步的臨近,李三本想與其他捕衛般奔逃,可他膽小如鼠,一聲斷喝下,不僅沒能扯腿開溜,反而被嚇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連開口求饒的本事都沒有,隻俯首蜷縮成一攤爛泥似的顫抖著閉目等死。 可過去許久,那腳步聲卻是逐步遠去,直至無有,李三這才顫巍巍探出兩隻鼠目,四周一掃,哪還有蘇硯人影,隻空空蕩蕩一片,橫七豎八的掉落些刀劍弓弩,還有自瓦礫堆下傳出細微哀鳴。 直到這時,他才發出一陣屈辱壓抑到極致而後猛然釋放的哭聲,嘶啞淒慘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