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當我們再次回顧這段歷史時,會不會想起那被“屈辱”縫就的歲月。 故事的開端發生在一個清晨,飄揚著三色國旗的鋼鐵艦隊像一群幽靈般從霧蒙蒙的海上襲來。炮火如戰鼓轟鳴,環繞在丘陵地帶的老舊城墻瞬間被粉碎,主城區熟睡的人們還以為是天邊的響雷炸在了耳邊。等到劃著舢板的士兵上岸,守城軍民才驚呼,這是一場戰爭的開始。 馬蹄聲往返於海岸與京師之間,行將就木的老皇帝向東南沿海發布一道道“增兵”旨意。朝堂和市井中人們不斷訴說戰爭的進程,敵人的艦隊在兵部快馬往來的捷報聲中沿著海岸一路北上,炮火從天邊近到了眼前。帝國後世君主把這一場戰爭稱其為“第一次局部戰爭”,西洋史則命名為“聖女號戰爭”。 關於本次戰役的具體詳情。除卻西洋歷史,本國很多珍貴的史料都消散在老皇帝對自己死後廟號的追求中了,唯有一些留學文人刊登在國外報紙上的隨筆還能讓後世窺探一二。 “我看見天幕墜落,流星裹著火焰劃破天空,烏雲密布,塵煙滾滾。地上的生物叫囂著,殘酷且沉默的存活。地脈流動著銀白色的液體,像是血管中的血液不斷洶湧。我覺得我心中的雄獅該醒來,對著墜落的天幕咆哮,又覺得一切的秘密應該選擇埋葬,自己把握著自己的鑰匙,不去說明,不想理會,化為枯骨。 很多畫麵在我腦海中不停出現,它們基於現實,擁有著普通的笑容,說著大家都能聽懂的話語。我希望這些畫麵能在我身邊真正的存活下來,如同我在路邊喊你名字,你能回頭或招手呼應。 但有根刺插在這中間,理想與現實不停運作的所有,都在這根刺麵前無能為力,顯得特別蒼白。我仔細回想著這根刺的由來,不像之前隻是自認為它出現哪裡又假裝不會存留很久。 我分析著它的成分,觀察著它成長的土壤,品味著這一年以來的風雨雷電。大氣裡所有的成分都該被拿去分析,關於它生長的種種都應該被記錄。它卻正如我之前所料,隻是憑空出現,細長的身體裡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一陣迷茫襲來,我覺得一切無能為力。這細小的尖刺戳傷了我的筋骨,血液流出匯聚的圖案標記著年年歲歲的樣貌,多麼可惡。 倒是想直接把它拔除掉,連帶著它根莖緊緊咬住的土壤。地麵雖會留下一個大洞,但對長久的時間來講,並不算什麼。可改變時間竟也變得有限,我能品位的一切氣候,一切所有的都有定數。我得好好分配這些,把一些留給自己,還要奉送朋友,講究愛情,膜拜金錢,所求人生的價值和社會地位。 這根刺就留在這,筆直的矗立在那,在海平線的一端,穩如一座大山。我不知該用什麼詞語去描繪,也沒法形容。在真正的人生悲劇麵前,能拿起紙筆記錄的才是真正的勇士。慘淡與鮮血,轉折與坦途,相伴相生。我就該背負著這根刺,這能戳傷我筋骨,使我流血的東西。 這樣想,豁然開朗,這根刺在我心裡也被賦予了神聖的意義。可我知道不是,借口總比逃避來得巧妙。選擇有借口的逃避,才是大眾選擇的真正的“勇士”。 我渴望著鮮花與掌聲,被人群包圍,被人群淹沒。我覺得這天幕應該崩塌,這刺也隨著世間崩塌而自我滑落。我又覺得這刺也是一個借口,言不由衷是你我通病。” 文化是政治選擇的結果,歷史是政治延續的寄托。我們試圖改變,又怕守舊的屠刀懸於頭頂;我們企圖交換利益來保全自身,卻還是被時代的洪流裹挾;我們選擇憤怒地痛斥過往,又迷茫地不知未來通往何處。 老皇帝終究在下臣的“歌功頌德”聲中躺進陵寢。新皇帝即位的第二年,即史書上記載的元成元年,議和大臣帶著新皇帝的旨意與敵方代表在棠邑簽訂和平條約。敵人的鋼鐵艦隊在碧海上鳴響凱旋的汽笛,京城的大街小巷又回到戰前的繁華景象。 朝野上下的人們以為這是一場動亂的結束,卻不曾想這是一個時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