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虎頭鎮(1 / 1)

獅心國 林曦遠 10671 字 2024-03-17

十月十七的滿月像一麵銀盤從天際亮了出來,月光照耀的夜空看不見一顆星星,入夜的白馬城也隻有風聲。   李曉側著身子打開窗戶,看向窗外,見沒有其它保民團成員後,才走到辛瑞喆等人麵前。   虎豹營將士們已各司其職,有的去了二樓房間內搜查;有的攀登到房梁上占據製高點,隻把漆黑的槍口露出來;有的去向後院,把守好後門以及守護馬匹,留下前堂的隻剩四五人。   李曉收刀入鞘,走到被綁縛的辛瑞喆和酒館老板麵前。辛瑞喆滿身哆嗦地不敢抬頭看向李曉,酒館老板倒是硬氣,手腕斷了還能對李曉怒目而視,要不是朱老板給他堵住了嘴,估計早就不乾不凈得問候李曉八輩祖宗了。   “大人,饒命!”還沒等李曉開口詢問,辛瑞喆首先開了口。他從剛才的行動中就發現李曉才是這夥騎兵的頭,他的身材跟守城士兵說的沒錯,都怪酒館老板那頭蠢豬,走南闖北那麼多年,連誰是頭都分不出來。   李曉示意虎豹營士兵給辛瑞喆倒一碗酒,他拉過一條凳子,坐在辛瑞喆麵前,把油燈推到他麵前。羊油點燃的燈火有股膻味,熏得辛瑞喆想嘔吐。   “想饒命,那就老實交代。”李曉讓手下給辛瑞喆鬆鬆綁,讓他能騰出一隻手喝酒,“他是誰!”李曉用刀鞘指了指旁邊的酒館老板。   “他?”辛瑞喆眼珠滴溜溜的轉動,他摸不準李曉的脾氣,但通過他剛才出手的動作就知道他是個殺伐果斷的人。襲擊皇帝親軍是死罪,可“通敵”卻是誅三族的大罪過,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真話。   “哎呦,哎呦,我說!”辛瑞喆對著李曉痛呼,剛拿到手的酒館一下子沒端穩,掉落在地碎裂。   原來剛才李曉看見他遲疑的樣子,用眼神示意握著繩子的士兵拉緊索扣。朱老板也順勢上前補了一腳,讓他不老實交代。   “下麵我問一句,你回答一句。不準遲疑。”李曉抽出“孤夜”,鋒利的刀刃貼在辛瑞喆臉龐上,“遲疑一下,我給你一刀。敢說謊話,我也給你一刀。我不介意你在我刀下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聽明白了嗎?”   辛瑞喆被嚇得開不了口,隻好狂狂點頭稱是。   “他是誰?”   “巴特爾的部下。”   “他為何會在這裡?”   辛瑞喆對於李曉的問題有些猶豫,他心裡盤算著該怎麼回答。李曉也不廢話,手腕一提,“孤夜”貼著辛瑞喆的臉皮往上割下了他的耳朵。   辛瑞喆捂著耳朵痛苦的倒地,血從他手指縫隙中流了出來,灑在他的袖子上,斑斑點點。   李曉讓士兵把辛瑞喆拉起,讓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接著提起“孤夜”,把刀刃放在他另一隻耳朵上,“我說過,你敢遲疑,我就給你一刀。我再問一次,他為何會在這裡。你可別挑戰我的耐心。”   辛瑞喆痛得話都說不清楚,他忽然起身跪下抱住李曉的腿,他身後的士兵害怕他做出什麼應激舉動,紛紛抽出刀指著他的後背,“大人,他們這些畜生綁了我的妻女,我實在沒辦法,他們說要是我不和他們合作就殺了我妻女,還要殺了整座白馬城的人。”   李曉起身把他拉起來,示意士兵給他傷口止血,“這麼說,這酒館老板是巴特爾安排在白馬城的內應?”   辛瑞喆對著李曉點點頭,被包紮好的傷口還在滲血,腦袋動一下就扯得生疼。辛瑞喆被帶進來的兩個手下聽著辛瑞喆的話,也五花大綁的對著李曉點頭。   李曉讓人把塞在酒館老板嘴裡的布條拿出來,提著“孤夜”站在酒館老板身前,“你叫什麼名字?是誰的部下?”   “酒館老板滿眼怒火的對著李曉想“啐”一口,被眼疾手快的朱老板搶先扇了一巴掌。   “千戶大人,他是巴特爾部將莫爾格金的手下,負責潛伏、聯絡、監視!”酒館老板還未開口,辛瑞喆就搶先說道。他剛才已放下了心裡包袱,對李曉全盤托出,如今是生是死就看李曉的念頭了。   “卑鄙的漠南人,等到將軍的大軍一到,我一定讓你們不得好死。”酒館老板呲著牙,昂著頭,惡狠狠地對李曉等人說道。他話還沒說完一半,又被朱老板賞了一巴掌,後半句“不得好死”說的額外大聲,倒像是特指朱老板。   “漠南人”是塞北部對於“背叛”、“膽小鬼”的稱呼。前朝太祖皇帝驅塞北於沙漠,復河山於華夏,打得不可一世的塞北部一分為二,後來塞北部東部的大汗選擇舉族南遷依附中原而居,中原處於大漠以南,所以西部的塞北人就把東部投降的同胞以及中原人統稱為“漠南人”。   “大哥,你的猜測果然不錯!看來這次我們釣到大魚了。”朱老板賤兮兮的湊近李曉,小聲說道。   “嗯,收起你那賤兮兮的樣子,嚴肅一點。”李曉也低聲對著朱老板回了一句,朱老板立馬嚴肅的站好,也從懷裡抽出長刀,架在酒館老板脖子上。   “剛才你說,他是莫爾格金的手下,那這麼說他直接聯絡的上司就是莫爾格金?”李曉把目光轉向辛瑞喆。   辛瑞喆對著李曉點點頭,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況且他看李曉的語氣,沒有想殺他的意思,“對的,千戶大人,他隱藏在白馬城中收集情報也給莫爾格金的斥候供奉給養。等到巴特爾的大軍一到,他就開城迎接。”   “既然知道他們的陰謀,怎麼還做他們的幫兇?”李曉將“孤夜”對著辛瑞喆,辛瑞喆被嚇得跪倒在地,對著李曉不斷磕頭。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辛瑞喆不斷磕著頭,額頭很快就流出血來,“大人我也沒辦法,前段時間,莫爾格金率軍前來綁了我妻女和好多百姓,說我們不合作就先殺了他們。我們沒辦法呀。”辛瑞喆兩個手下也在不停點頭。   “那你們怎麼不去報官?”   “大人,自從馬幫之亂後,朝廷已經很久沒在白馬城駐軍了,平時治安都靠我保民團幾十個兄弟。我怕報了官,隻解一時之憂,一旦他們逃竄後卷土重來,這城裡上上下下可難逃毒手啊!”   “我今日入城時聽守城將士說,你出門做生意傍晚都未歸來,你是給他們送給養去了?他們現在駐紮在哪裡?”   辛瑞喆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李曉通過守城將士的隻言片語就察覺出來不對勁,“他們現在在虎頭鎮。”   “給他和他手下鬆綁,讓他們起來吧!”李曉收刀入鞘,幾個虎豹營的士兵們很麻利的給三人鬆了綁。   “大哥。”朱老板走到李曉身前,他和李曉相識多年,看見李曉讓人給他們鬆綁就知道李曉心裡已定下了計策。   “你點起十五名兄弟跟在我身後,然後你率領其他人在客棧蹲守。”   “大哥,你這是要?”朱老板一時摸不著頭腦?   “他說得對。”李曉指了指辛瑞喆,“邊塞走廊上像白馬城這樣沒有駐軍的城池還有十幾個,我們沒辦法一一排查過去。若是率大軍前來,則容易打草驚蛇。既然我們是追查敵人斥候而來,那麼我們可以給他設一個請君入甕之計。”   朱老板好像有些明白李曉的意思了,他看了一眼辛瑞喆,“我信他的話,但我覺得把誘敵深入這件事放在他身上,是否唐突了。”   “還需要一點東西。”李曉邁步走向酒館老板,酒館老板剛才聽見他倆的密謀,看著李曉邁來的腳步,心裡不禁緊張起來,但還是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李曉看了他一眼,覺察出他心中的惶恐。他不露聲色的蹲下,捏著酒館老板的麵孔,“我不殺你,但要借你手下的頭顱一用。來人,找兩個像中原人麵龐了,拖到後堂把頭砍下來。”   虎豹營士兵聽令,拿起油燈一一照耀人臉,在一片求饒聲中找出兩個還比較像中原人的拖到後堂。兩聲慘叫後,士兵提著兩個腦袋走了進來。   李曉看了一眼被嚇得渾身發抖的辛瑞喆,對他說道:“辛鎮長,後麵還有一出好戲,麻煩您和您的保民團一起參與一下。”   ……   馬蹄踩在黑暗中,發出植物枯枝被折斷的聲音。馬匹剛離開白馬城沒多久,陰雲就攏了上來,空氣中零星落下了雪花。   李曉把馬靠近辛瑞喆,“辛鎮長,剛才交代給你的,你明白了嗎?”   辛瑞喆頂著寒風對李曉點點頭。剛才李曉讓他把保民團民兵召集到酒館後就宣布了作戰命令,由他和辛瑞喆帶著兩把火槍、兩顆頭顱前往虎頭鎮引誘莫爾格金前往白馬城。緊跟在他倆身後大約二裡地的十五名虎豹營士兵則要在莫爾格金動身前往白馬城後,解救被困在虎頭鎮的人質。朱老板則率領其餘士兵在酒館設伏,在莫爾格金部隊入城後在城頭舉火為號,解救虎頭鎮的士兵則見火返還,前後夾擊,不留活口。   “見到莫爾格金後要說的話也記住了嗎?”   “記住了。”辛瑞喆把嘴埋進袖子裡,冷風吹得臉龐生疼。他小心摸著掛在馬頸的頭顱和背在背上的火槍,成敗就在此一舉。他心裡有些感激肯為他冒險的李曉,要是換成其他軍官,恐怕早就砍下自己的頭顱,帶著自己簽字畫押的紙張回西都邀功。之後最多就裝模作樣的帶大軍前來一趟,能不能抓到敵人難說,自己的妻女肯定要死於敵手。   “放寬心,別緊張。你會沒事的,你的妻女也會沒事的。”李曉探出身子,隔著馬匹,拍拍辛瑞喆的肩膀。這次為了誘敵成功,他特意選了兩匹最好的軍馬出來。   虎頭鎮在白馬城西北方向,距離大約十五裡。馬匹在黑暗中奔馳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漆黑的荒野上出現了幾點燈光。雪越下越大了,馬蹄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辛瑞喆在靠近鎮口時放慢了馬速,李曉緊跟在他身後。幾個火把插在一人高的土墻上,照亮麵前的道路。   “口令!”土墻上突然閃出幾個人的身影,借著火把的光亮可以看見他們端起了火槍,瞄準著李曉兩人。   “寧願孤獨,不與惡人為伍。”辛瑞喆坐在馬匹上舉起雙手,李曉也跟他一樣舉起雙手。   聽到口令後,黑暗中的人收起火槍,緊跟著有人舉著火把走出來,把火把靠近辛瑞喆,火光照的馬匹有些受驚。   “是辛老板啊!”來人倒是個馴馬好手,他“馭”、“馭”地安撫受驚的馬匹,對著辛瑞喆說道:“怎麼大晚上還過來一趟。”   “這不有事要跟花隊長稟告嗎。”辛瑞喆從懷裡掏出幾錠銀子,交到來人手裡,“麻煩哥們通報一下。”   “你們等著。”來人掂了掂手裡的銀錢,轉身走入黑暗中。   過了片刻,黑暗中走來一隊打著火把的士兵,辛瑞喆有些緊張地看著他們,握著韁繩的手有些發抖。李曉打馬上前,握著他發抖的手掌,輕聲對他說放心。   士兵舉起火把照亮辛瑞喆和李曉的臉,待確信所報無誤後,讓兩人下馬,接著用鎖鏈捆住兩人的雙手,牽著兩人朝鎮內走去。   “哥們,我都來了好多次了,不至於每次來都得鎖手吧!”辛瑞喆笑著打趣道。   “別廢話。”領頭的人不是個好脾氣,他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原話,朝著辛瑞喆脖子打了一下,辛瑞喆不敢說什麼,隻得滿臉陪笑。   李曉沒有言語,任由士兵捆住雙手。他走進鎮裡打量著裡麵的布防,跟他今日白天觀察的不錯,敵人大約有五十幾人。可能有辛瑞喆這類的人解決給養的緣故,敵人裝備還算精良,不是他設想中的那般不堪。   兩人很快被推到一棟裝飾還算豪華的房屋裡。虎頭鎮因馬幫之亂已荒廢很久了,哪怕是這間房屋也隻有前堂,門房和臥房都倒塌了。身披虎皮的莫爾格金和一眾親兵坐在火堆旁,莫爾格金懷裡還摟著一名女子。   “隊長。”領頭的人將李曉等人押到火堆旁,然後走到莫爾格金麵前,用塞北語說道,“人已經押來了。”   莫爾格金朝他擺擺手,示意知道了,接著把目光轉向辛瑞喆,用一口較為流利的中原話說道:“怎麼辛老板大晚上還特意回來一趟,是忘了什麼東西了嗎?”話說完,他捏了捏懷裡女子的屁股,女子抬眼看到來人,喊了聲“爹”。眾親兵聽後轟然大笑。   “大人。”辛瑞喆恭敬的走上前,低著頭對莫爾格金說道:“我深夜前來,是給大人送一筆財富的。”   “哦!”莫爾格金抬起眉眼,火光照著他的臉龐發亮,他轉身對著身旁的士兵說道,“你看他們南人,真的是沒有骨氣。不光給我們送吃的送喝的,把自己女兒送給我後還大半夜給我送錢來。”   士兵們聽完莫爾格金的話,又一陣大笑。他們都是被選出來做斥候的人,當然聽得懂漢話。   “那你會學狗叫嗎?”莫爾格金端起酒杯,身後的士兵馬上給他添滿。他一邊喝酒一邊對著辛瑞喆說道。   “汪!”辛瑞喆從嗓子眼擠出一道很細微的聲音,周邊士兵聽到後又是一陣笑聲。莫爾格金哈哈大笑的摟著懷裡的女人,把粗糙的手掌伸進她衣服裡,用力揉著,咬著她下巴,低聲說:“你看,你爹學狗叫給我聽,你會不會啊!”   女子眼中有淚光閃爍,李曉太陽穴青筋狂跳,他有些按捺不住想殺人的沖動。   “你說,你大晚上來要送我一筆財富?什麼財富?”莫爾格金也許是玩膩了剛才的把戲,他把女子從自己懷裡推下去,對著辛瑞喆問道。女子從地上坐起,環抱雙臂,很努力的想遮住自己裸露的皮膚。白皙的皮膚在火光裡都是青紅的掌印。   辛瑞喆忍住想看自己女兒的沖動,他不想破壞李曉的計劃,他恭敬的跪倒在地,俯身對莫爾格金說道:“恭喜大人,今晚有大喜。”   莫爾格金皺了一下眉頭,他沒注意辛瑞喆到身後沒跪的李曉,對著辛瑞喆問道,“什麼大喜?”他隻是粗通文墨,辛瑞喆又是財富,又是大喜,繞的他有些頭暈。   辛瑞喆讓士兵從他馬匹上取下頭顱和火槍,士兵朝莫爾格金看了一眼,莫爾格金點頭同意。   很快士兵就把兩樣東西帶來,辛瑞喆拿著頭顱和火槍走到莫爾格金麵前,把兩樣東西露著出來。待看到包裹裡的是頭顱時,離得最近的幾個士兵猛地站起來,辛瑞喆心道,你們的膽子也沒你們說的那麼大啊,這樣想不禁充滿了信心。   辛瑞喆把人頭放在一邊,從另一塊長布中掏出一把短柄騎兵槍,遞給莫爾格金。莫爾格金接過火槍,打量著槍身,木製槍柄處鑲刻著“黃治二年,軍備營製”。   “好槍,好槍。”莫爾格金擺弄著騎兵槍,不由得贊嘆起來,“這是製式軍備,你從哪弄來的。”   “金將軍果然好眼光。”辛瑞喆不好直呼莫爾格金的大名,隻好委婉的稱他“金將軍”。   辛瑞喆把頭貼進莫爾格金的耳朵,他小心的打量四周,怕被別人聽到,“今天下午,有一夥騎兵來城裡露宿。我回去後和博忽商量了一下,用蒙汗藥把他們蒙翻了,現在連人帶槍都捆在城裡。他們還騎了三十多匹好馬來,我們人少不夠,馬性子也烈。所以博忽讓我先來稟告將軍,讓將軍率隊前往白馬城,把槍和馬一並繳獲走!”   博忽就是酒館老板的名字,在莫爾格金眼裡一向是個膽大心細的人,“那這人頭是怎麼回事?”   “有兩個酒量大的,喝了摻了蒙汗藥的酒還能去上廁所。我和博忽怕露出馬腳,就在後堂把他們殺了。”辛瑞喆邊說邊讓士兵呈上另一個包袱,裡麵果然也是一顆人頭。   “將軍,小心為上啊!”一旁的副官聽見辛瑞喆的言語,對著莫爾格金說道。   莫爾格金提起人頭,在火堆前端詳麵目,兩個都是“漠南人”的樣子。他仔細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這幾日他的確察覺到後方有敵人騎兵尾隨,所以不敢露宿,狂奔了幾晝夜才回到虎頭鎮。自己如此狂奔無歇,尚且又饑又渴,那夥騎兵追得如此緊,想必也是。好不容易進到自己城鎮,仗著有城墻,當然要大吃大喝一頓。這麼想,對辛瑞喆的話就信了五分。   “你剛才說,還有好馬?”   “對!”辛瑞喆起身,讓士兵把馬牽過來。他看到莫爾格金已經有些信了自己的言語,心裡的自信感大過了原先的恐懼。   門外的士兵很快就把馬牽了過來,莫爾格金起身,接過馬韁繩,打量著比他還高一頭的馬身,贊嘆道:“的確是好馬。”   辛瑞喆走上前,從懷裡掏出原先朱老板亮出的“虎符”,遞給莫爾格金,“來的人是一個千戶,他說他們的馬是從西洋進口的溫血馬。”   莫爾格金接過“虎符”,仔細看著上麵的紋路,士兵中原來混過商隊的人說這的確是皇家的手藝,這紋路和這質感民間模仿不來。   莫爾格金聽著士兵的話,打量著辛瑞喆口中的“溫血馬”,心想對方也隻有騎這種馬才能在短短幾天內就差點追上自己啊。這麼想,自己胯下的草原馬頓時不香了。   他在腦海中又快速分析了一下辛瑞喆說過的話,他把“虎符”揣進懷裡,突然拔刀指向辛瑞喆,周邊的士兵見狀,紛紛拔刀將辛瑞喆和李曉摁倒在地。   “說,你是不是跟敵人串通好了過來騙我。”   “我不敢啊,將軍,請將軍明察。”辛瑞喆不停對著莫爾格金磕頭,頭顱撞在地麵上“咚咚”作響。   “還敢騙我。”莫爾格金扼住辛瑞喆的脖子,“有如此財富,怎麼博忽不跟你過來稟告!”   “大人,大人。”辛瑞喆被莫爾格金扼得不能呼吸,麵色變得青紫,雙眼充血的對著莫爾格金說道:“博忽怕他們中有人醒來,所以讓自己下人看守他們,隻讓我帶一個隨行前來稟告。”   “哈哈哈!”莫爾格金鬆開手掌,辛瑞喆如蒙大赦般瘋狂喘著氣,“辛苦你了。”莫爾格金收刀入鞘,一把將辛瑞喆提起,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塵土。剛才他故意試探辛瑞喆,現在已對他放下了戒心。   “博忽果然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怕辛瑞喆事到最後反悔,所以派他前來”莫爾格金心裡由衷的贊嘆博忽的智慧,隨後把頭轉向辛瑞喆,“你們綁了幾個人。”   “三十多個!”辛瑞喆用手鬆開衣領的袖扣,看樣剛才莫爾格金下手挺狠。   三十多匹好馬還有三十多柄好槍,外加敵人一名千戶。莫爾格金盤算著這筆買賣,不由得笑出了聲。要是被巴特爾將軍知道,那不得好好獎賞我一頓啊!   “博忽那邊什麼意思?”莫爾格金雖然努力壓住嘴角揚起的微笑,但還是被辛瑞喆察覺到。看來敵人已經落入了圈套。   “博忽大人怕遲則生變,想請將軍今晚趁著天黑率軍前去,拿了槍和馬。”   莫爾格金點點頭,他讓副將點起四十名士兵,隨自己前往白馬城,剩下的留在虎頭鎮。   辛瑞喆主動騎上馬,把李曉留在虎頭鎮,自己當莫爾格金的向導。莫爾格金對辛瑞喆的做法滿意的點點頭,他穿好軍裝騎上馬,走到辛瑞喆麵前,對他說:“你這次功勞不小,想要什麼獎賞。”   辛瑞喆看向自己的女兒,待看到女兒抬頭要看向自己時,連忙轉過頭躲開目光,“我隻想將軍大人好好對我的女兒。”   莫爾格金哈哈大笑,心中更加看不起這個懦弱的男人。他猛地一拍辛瑞喆的馬匹屁股,馬匹受驚,瘋狂地向鎮外跑去。辛瑞喆在馬背上被顛得搖搖晃晃,差點握不住韁繩。   莫爾格金和眾將士見狀紛紛大笑,心中不由得對這個怯懦的男人放下了戒心。   火堆還在燃燒,莫爾格金率領四十名斥候轉眼之間就離開了虎頭鎮。等到他們走遠後,李曉站在火堆前,解下大衣,扔給衣衫淩亂,近乎赤裸的姑娘。   姑娘接過李曉的大衣,剛想披上,留守的將士見狀一把把大衣搶過來,對著李曉罵道:“南蠻子,懂不懂這裡的規則。”   李曉對著說話的人搖搖頭,留守的士兵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他提著刀走到李曉麵前,抽出長刀,白晃晃的刀光照亮李曉的臉龐。女人見狀低下頭,不敢看向他們,心裡祈禱著李曉平安無事。   李曉看向提刀前來的士兵,心裡盤算著虎豹營士兵到來的時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朝來人笑了笑,腳迅速得勾起一塊燃燒的木柴,將它踢到來人臉上。   突如其來的火光嚇得來人猛地後退,等到他在睜開眼,一柄漆黑的長刀如滿月般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圓。驚呼還未出口就被堵在喉嚨裡,血水如潑墨山水畫湧了出來,又像這漫天大雪,紛紛揚揚落在李曉和女人臉上。   女人摸了一把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水,剛想尖叫就被李曉堵住了嘴巴。她看著麵前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對著他閉嘴的手勢點了點頭,心裡忽然覺得很溫暖,哪怕全身近乎赤裸的置身大雪中也不覺得寒冷。   李曉重新把大衣披到她身上,接著讓她躲在門後,自己拿起一塊燃燒的木柴準備走到門口。女人用手指勾著他的腰帶,不讓他起身離開。李曉見狀重新低下身,用手掌拍了拍她的姣好的麵龐,“別怕,我是京城來的李千戶,我是來救你的。”臨起身時,李曉順路幫她整理了一下散亂在鼻尖上的頭發。   火把在街道上亮了起來,躲藏在虎頭鎮其它敵人斥候還未反應過來,鎮外就傳來了“轟隆”的馬蹄聲。   十五名虎豹營的騎兵短槍在手,如千軍萬馬一般湧入城鎮。火槍射擊冒出的火光如黑夜中一道道流星閃爍在眼睛裡,鮮血沿著街道蔓延開來。   李曉抽刀刺殺了躲在暗處想要伏擊的敵人斥候,拿起被莫爾格金放在城鎮的騎兵槍射向一旁來犯的敵人。   大雪從天際紛紛揚揚的飄落,不一會,鮮血直流的街道就被積雪覆蓋。從遠處看,這白茫茫的一片,像地麵生出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