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2麵夾擊(1 / 1)

獅心國 林曦遠 10124 字 2024-03-17

李曉讓手下的士兵熄滅大堂的篝火,士兵們把敵人斥候的屍體拖到前堂,壘在一塊。失去溫度的肌體很快被朔風吹得生硬,滴落在石階上的血跡凍結成冰。   濃雲很快遮蔽了視線內全部的天空,雪花如箭矢般落了下去。馬鼻噴著白氣順著風奔跑在荒原上,黑雲籠罩的天空不時傳來一陣悶雷聲。   李曉率隊解決完虎頭鎮留守敵軍後,馬不停蹄的返回白馬城。下雪的夜晚視線不佳,黑漆漆的夜裡他未看到白馬城城頭亮起的火光,心中不禁有些擔心。倒是剛才天邊響過的悶雷聲很好的掩蓋了他們交火的槍聲,讓他心裡減輕了一絲擔憂。   辛瑞喆的女兒坐在自己的身前,他本想留下幾名士兵駐守虎頭鎮,等解決完莫爾格金後再讓辛瑞喆前去領人。可姑娘跟他說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堪淩辱,選擇了自盡,她怕父親聽到這個消息後精神崩潰,打亂作戰計劃,就想跟他冒險回到白馬城,隻遠遠的露一麵,讓自己父親看到,增強他的自信心。等今晚解決敵人後,再把母親去世的消息告訴他。   李曉聽過後覺得有理,便命令士兵帶上其它幾個被俘虜的婦女一起回到白馬城。臨走時,他們給被俘虜的男人分發了部分槍械,讓他們聽從虎豹營士兵的命令,一旦敵人有漏網之魚返回虎頭鎮便迎頭痛擊,若是沒有,等到天亮再返回白馬城。   朱老板在酒館前堂來回踱步,距離李曉率隊出發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莫爾格金的部隊還未前來。他不免有些焦急,喝了好幾杯酒也不能撫平心裡的焦躁。   隱藏在暗處的虎豹營士兵們則手舉著鋼槍,警惕的觀察著酒館前堂和十字街街道。雖然他們是九大營精銳部隊,可將要麵臨兩倍於自己的敵軍,心裡難免有些緊張。   城內保民團的民兵手拿著弓弩和長矛被朱老板安排到了酒館門口,風吹得他們臉龐生疼。他們望著城池北門,黑黝黝的街道上隻有城門口燃起的一堆火光,他們有些緊張地手抖,有些則裝作若無其事得抽著煙。他們一方麵希望莫爾格金早點到來,好報他們搶奪自己妻女之仇,一方麵又害怕李曉作戰計劃失敗,惹來敵人屠刀,他們望著城門口被點燃的火光內心惴惴不安。   長風穿過城門口發出嗚嗚的聲響,馬蹄聲如天邊的悶雷由遠及近靠近白馬城。守城的保民團民兵蹲在城門上看見一條“火龍”隨著馬蹄聲靠近城門,忙吩咐城下的同伴點燃火把,朝長街一頭舉了起來。蹲在二樓盯梢的虎豹營士兵看見火光後朝前堂的朱老板喊了一聲,朱老板忙讓裝扮成酒館下人的虎豹營士兵把酒搬到桌子上,自己摸了摸掛在桌子暗角下的手槍,心裡祈禱著一切順利。   辛瑞喆越靠近城頭心裡越沒底,前麵在虎頭鎮積攢的信心一路上都被恐懼擊碎。他望著白馬城的城頭離自己越來越近,鼻子中就越能聞到鮮血的味道。他害怕李曉未能解決掉虎頭鎮的敵人,又害怕留守白馬城的士兵根本製服不了莫爾格金。他想起自己被淩辱的女兒,屈辱感一下子又湧上了心頭,可自己又怕計劃失敗到頭來反而失去了性命。他不止一次的想在路上對莫爾格金全盤托出李曉的計劃,可又害怕說完後莫爾格金第一個朝自己舉起屠刀。多種情緒痛苦地交織在一起,折磨著身心,讓他感到無與倫比的疲憊。   莫爾格金在靠近白馬城城頭時舉手讓身後的騎兵們停止前進,辛瑞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莫爾格金很謹慎地觀察著城門,幾名保民團的成員從墻頭探出臉來,看了莫爾格金騎兵隊後又把腦袋縮了起來。片刻後,其中一人像是鼓起勇氣般重新站了起來,對著樓下喊道:“是辛大人嗎?”   辛瑞喆朝莫爾格金看了一眼,待他點頭同意後,打馬走到城墻下,被凍僵的嘴巴試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是我,開門!”   老舊的城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聲,兩名保民團士兵手持著火把迎了出來。辛瑞喆看到拿著火把朝自己走來的手下,心裡有了一絲溫暖,他扭頭看向身後的莫爾格金,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將軍。”   莫爾格金不為所動,他豎起一根手指,他身後一名手下迅速舉槍,一顆子彈打在辛瑞喆座下的馬蹄處。馬匹受驚,舉起前蹄,朝著天空嘶吼。辛瑞喆沒握住韁繩,被馬匹狠狠地甩下,吃了一嘴沙子。他沒顧得吐出嘴裡的沙子,連忙朝著莫爾格金跪下頻頻磕頭,口裡不住地喊著“將軍”。他身後兩名士兵也紛紛跪下,朝莫爾格金不停磕頭。   莫爾格金看著對自己下跪的“漠南人”,心裡說不出的暢快,剛才自己的舉動一是為了試探辛瑞喆,二是他想看“漠南人”誠惶誠恐的樣子。他哈哈大笑的領著自己的騎兵隊湧入城門,臨街房屋像是沉默在黑夜裡的默片演員,聽著馬蹄轟隆得敲地聲響過門前也選擇沉默不語。辛瑞喆小心靠在城墻上,避開莫爾格金騎兵隊的馬蹄。等到對方全部入城後,才由保民團士兵扶了起來。他在保民團士兵幫助下才奮力的爬上馬鞍,馬匹仍在驚恐地用馬蹄敲著地。一股血腥味忽然間充斥了口腔,他從嘴裡吐出幾塊東西,借著火光才看清是剛才馬匹把他甩下去磕掉的牙齒。   隱藏在高處的虎豹營士兵聽到城門傳來的槍聲,有些緊張拉動槍栓,給子彈上膛。朱老板對著二樓伸出手掌,示意他們別輕舉妄動。他拉開一道窗戶縫隙,看到莫爾格金的騎兵隊正朝酒館前來,他身後跟著身軀有些晃悠的辛瑞喆,明白剛才槍聲隻是莫爾格金的試探後,朝二樓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一切按計劃進行。   莫爾格金帶著騎兵隊轉瞬之間就來到酒館門口,他看著在酒館門口守衛的保民團士兵沒有輕舉妄動,他身後有的士兵悄悄從肩上拿下了步槍,有的則看著保民團士兵手裡的長矛和弓弩不屑一顧。   “你們還在門口乾嘛,該上哪去就上哪去。”姍姍來遲的辛瑞喆對著保民團成員喊道,掉了牙齒的口腔,說話有些漏風。   “將軍,請!”辛瑞喆裝作手臂受傷,費力的下了馬。莫爾格金看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心裡想“漠南人”果然軟弱無比,從馬上跌下就受了傷。原本對辛瑞喆的輕視又加深了幾分。   “博忽呢?”莫爾格金和他的騎兵隊紛紛下了馬,莫爾格金四下打量著對辛瑞喆說道。   “估計在裡麵喝酒吧,我剛出發的時候他就喝了不少。”辛瑞喆領著莫爾格金準備進門,隨即看到準備離開的保民團士兵,像想到什麼一樣,大聲說道:“你們這些兔崽子走那麼快乾嘛,還不快點把金將軍的馬牽到馬廄去。”   眾位保民團成員聽到後紛紛走上前牽住馬韁繩,騎兵隊成員看到他們被“呼來呼去”的樣子不禁發笑,有的還輕甩著馬鞭打在他們背上,看到他們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分外滿意。   辛瑞喆拉開酒館大門,酒香帶著暖意一下子將騎兵隊成員包裹起來。騎兵隊成員聞著酒香,一路上的風霜瞬間一掃而空,要不是莫爾格金走在前麵,恐怕早就湧進去了。   “博忽,博忽。”辛瑞喆對著空蕩蕩的前堂大喊,內心期望朱老板快點出來。莫爾格金站在酒桌上等著博忽出來,他身後兩名親兵握緊槍桿,若是辛瑞喆敢騙他們,他們會第一時間朝他後心來上一槍。   “是莫爾格金將軍嗎?”朱老板裝作醉醺醺的樣子,用塞北話對莫爾格金打招呼。   莫爾格金看見朱老板明顯愣了一下,身後已經坐下準備飲酒的士兵見狀也有些舉著槍站了起來,待聽到朱老板是用塞北話跟自己打招呼後,才放心的長舒口氣重新坐了下去。   “別緊張,把槍放下。”朱老板繼續用塞北話說道,隨即走到莫爾格金麵前,舉起酒壺給他倒了一碗酒。   “博忽呢?”莫爾格金並沒有喝酒,也用塞北話對朱老板問道。   “博忽喝醉了,現在在後廚睡著了。”朱老板繼續用塞北話說道,隨即走到後廚前,示意莫爾格金不信的話可以來看看。   莫爾格金對身後兩名親兵點點頭,示意他們去看一看。兩名士兵起身,拿起槍走到朱老板麵前。朱老板揭開簾幕,兩人把頭探了進去,博忽滿身酒氣的躺在一張邋遢的床上,發出輕微的鼾聲。其中一位士兵喊著他的名字,拍打了他臉龐幾下,見他還沒有反應才朝莫爾格金點點頭,示意朱老板話說的不錯。   莫爾格金見狀,放心的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酒,隨即問道朱老板姓名,怎麼會來到這裡。   臨出發前,李曉就和朱老板分析好了所有作戰細節。他們給逼博忽灌下摻有蒙汗藥的酒,把他扶到床上營造出他喝醉睡著的假象,在讓保民團成員湊齊十五匹馬,讓虎豹營士兵騎著去虎頭鎮。為了不露餡,他們自己的好馬還是拴在馬廄裡。朱老板則需要假扮塞北人,拖延時間,等李曉返回後在一舉殲滅莫爾格金的騎兵隊。   “我叫諾海。”朱老板大方的說出自己的姓名,他常年各地經商,塞北語說得很熟練。   “諾海”在塞北語裡是“狼”的意思,莫爾格金打量著麵前的朱老板,心說你這身材還好意思稱自己是“狼”,分明是一頭豬。   “你是誰的部下,怎麼會來這裡?”莫爾格金連珠似的詢問。   “我是烏勒將軍的部下。”朱老板停頓了一下,玩味道:“來這當然是為了做生意。”   莫爾格金聽到“烏勒”名號後,心中湧出一絲不喜。他的上司巴特爾一向和烏勒不和,但最後一句朱老板是用流利的中原話說的,加上朱老板的身材,倒在莫爾格金心裡坐實了他來做生意的說法。   “是博忽喊你去虎頭鎮找我的?”莫爾格金一扭頭,這話是對著辛瑞喆詢問。   辛瑞喆點點頭,隨後說道:“是博忽大人和諾海大人一起定的計策。”   莫爾格金心說“果然”,博忽那二把刀中原話怎麼能蒙騙南人軍隊,一定是這位“諾海”出的主意。   “所以,今天喊我來是為了什麼?”莫爾格金又說起塞北語,對著朱老板問道。這件事若是朱老板策劃的,按照古木白新立的軍法,大功勞便是他的,自己隻能拿個小功勞,對升職無濟於事。   朱老板一下子聽清他話裡的意思,隨後也用塞北語說道:“這不送將軍一筆財富。”   聽到“送”這個字時,莫爾格金頓時喜笑顏開,但他還是假裝板著臉,對朱老板問道:“哦,為何?”   朱老板搓搓手,裝作不好意思的模樣,“這不想讓將軍在巴特爾的大人麵前美言幾句。”   莫爾格金微笑的點點頭,烏勒對手下一向苛刻,看來麵前這位是想借這次機會改換門庭。   “帶我去看看馬,此事若是真的,少不了你的功勞!”莫爾格金笑著一揮手,讓朱老板帶自己去馬廄。   朱老板微笑的走在前麵,在不經意中他再次伸出手指對埋伏在二樓的虎豹營士兵示意道不要輕舉妄動。李曉他們騎得是保民團的劣馬,馬速比不下原先的坐騎,他能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等他們到來。   馬隊順風疾馳,冒著大雪一路南下,離開虎頭鎮近乎小半個時辰後,李曉他們才看到白馬城城頭亮起的火光。   李曉縱馬狂奔在風雪之中,馬匹昂著頭快步狂奔。被馬蹄卷起的細小冰屑打在人臉上,有些生疼。   “冷嗎?”李曉用自己的大衣裹住身前的人,他握著韁繩的手也捏著大衣衣角,少讓冷風灌進來。   “不冷。”懷中人有些抽著鼻子說道,她身上穿著被敵人身體扒下來的皮襖,裸露在外的手掌被凍得通紅。   “在堅持一下,馬上就到白馬城了。”李曉低聲對她說了一句,白馬城城頭近在眼前。   守在城門口的報民團士兵守著火堆,嗬著手掌,眼睛看向城外,期待漆黑如墨的曠野中有馬蹄聲傳來。   朱老板將莫爾格金引到後院馬廄,從西洋進口的溫血馬吃過夜草後正安靜的站立著。朱老板點亮一個火把,引著莫爾格金上前。   莫爾格金拿過一個火把,在空中虛晃幾下,離他最近的幾匹馬受到火光驚嚇,嘶叫起來。   “馭,馭。”莫爾格金把手靠近馬頭,試圖讓它們重新安靜下來。他看著麵前比他還高的馬匹,心中一陣竊喜。果然是好馬啊,看這筋骨就是能日行百裡的良種。這次,博忽可為自己立了大功。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對他喜笑顏開的朱老板,心想你這改換門庭的“禮金”的確不錯,等自己邀功成功後一定在巴特爾將軍麵前好好的為你美顏幾句。   莫爾格金的親兵則站在一旁清點著馬匹數量,如辛瑞喆所說,共有三十多匹。清點完數量後,他輕聲在莫爾格金耳邊言語幾句,莫爾格金聽完後滿意的點點頭。   “怎麼樣,將軍,還滿意嗎?”朱老板用標準的中原話對莫爾格金說。   “不錯,不錯!”莫爾格金用塞北語回答著,他撫摸著自己的胡子,隨後又用生硬的中原話對一旁的辛瑞喆說道:“你做的不錯!那些俘虜呢?”   “將軍滿意就好。”朱老板這次又切換成了塞北語,“那些俘虜都被殺了填井了,留著也是個禍害。”   他說完這話後就引著莫爾格金走到一旁的井邊,親兵拿火把照亮,隱隱約約的火光下,井水中泡著好多具屍體。   莫爾格金有些嫌棄的捂住口鼻,示意親兵快把火把拿開。那些屍體都是原先酒館下人的,他們被虎豹營士兵處決後脫了衣衫扔到井裡。   “除了屍體,那些槍械都擺到了後院房裡,將軍想去看看嘛?”   莫爾格金對朱老板的做法點點頭,隨即擺手示意不用,心想不愧是叫“諾海”的人啊,雖然長了一副豬一樣的身材,下手卻像狼一樣狠辣。   話剛說完,後街就傳來幾聲“夜梟”的叫聲。朱老板聽到後心頭忽然湧上一股喜悅,但很快就用臉上更熱烈的笑容掩蓋下去。   “這鬼地方,天天晚上都有鬼鳥瞎叫。”朱老板笑過後,假裝情緒對著莫爾格金埋怨到。   “哈哈哈!”莫爾格金大笑著回應,他拍著朱老板的肩膀,把他當自己來,“大漠都這樣,比不了江南的溫柔鄉。”   朱老板也笑著回應,隨即拉著莫爾格金的手,準備把他引到前堂,“不管這裡是大漠還是江南,今晚一定要和莫爾格金喝個痛快。”   莫爾格金哈哈大笑的答應下來,朱老板笑著摟著他的肩膀。莫爾格金的親兵走在前麵,拿著火把為二人照亮前方的道路,朱老板把空著的手臂垂在身後,朝走在最後的辛瑞喆比了個“準備動手”的手勢   辛瑞喆看見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麵前的幾人重新走入光明的前堂,自己還在黑暗中踟躇。   臨近白馬城城門時,李曉朝身後伸出手掌,虎豹營士兵見狀紛紛勒住韁繩,將馬匹栓到城外樹林內,步行前往。   還在向火的保民團士兵忽然看到黑暗中有一群人朝自己奔來,下意識地舉起長矛,對著黑暗喊道“是誰”。   李曉的借著火光臉從黑暗中露了出來,他朝保民團士兵比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後問道:“莫爾格金的部隊來多久了。”   “千戶大人。”保衛團成員收起長矛,立正站好,“得小半個時辰了。”   越來越多的虎豹營士兵從黑暗中露出臉來,他們長途跋涉歸來,雪花蓋滿了衣袍。   “相公。”被虎豹營士兵救回的俘虜中有人喊道。   保民團士兵聽到來人聲音後,丟下長矛,與黑暗中的來人緊緊擁抱起來。陸陸續續,守衛城門的民兵從中找到了自己的妻子或姐妹,重逢的人想喜極而涕,未找到自己親人的人有些焦急。   李曉看在眼裡,心裡不禁對強烈要求跟自己回來的辛瑞喆的女兒多了一分贊賞。話說,他還沒問她的名字,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莫爾格金的騎兵隊。   他走到保民團士兵麵前,“還有一部分俘虜還在虎頭鎮,等到天亮虎豹營的士兵就會護送他們回來,現在我們先去解決莫爾格金的騎兵隊。”   保民團的士兵聽到後紛紛立正對李曉行李,他們安撫好重逢的親人,拿起長矛和弓弩跟在李曉身後,聽從李曉的安排輕手輕腳的摸到酒館旁邊,和虎豹營士兵一起做好伏擊的準備。   “莫爾格金的馬匹呢?”李曉對跟在他身旁的一名保民團士兵問道。   “辛大人吩咐我們牽到別處了。”   李曉對他的話點點頭,隨後命令他點亮火把。士兵聽從命令點燃火把,朝空中搖晃了兩下,隨後熄滅。埋伏在酒館製高點的虎豹營士兵看見長街處亮起的火光,嗡動嘴唇,學起夜梟的叫聲。   辛瑞喆被黑暗釘住了雙腳,他看著前堂火亮的燈光,有些不敢前往。明明自己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準備,怎麼事到臨頭卻還是選擇了懦弱。   他想回憶自己女人受淩辱的樣子來喚醒內心的勇氣,可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女兒的那一張臉。他忽然很想倒地,抱頭哭泣。這一瞬間該下的抉擇比永遠還遠。   驀然間,他忽然感覺身後有一雙眼睛注視著自己,他有些失魂落寞的轉過身。他扭動著自己的頭顱看向身後的黑暗,漆黑的夜色像籠罩在自己眼珠裡的墨水,讓他看不到一絲光明。   忽然間,黑暗中閃出一點火光,隻剎那之間的火光,他看清了黑暗中看向自己的眼睛來自自己的女兒。他對著黑暗無聲的流淚,陽光終於掙脫黑暗,照到了自己心裡。他的腳步不在被恐懼紮下了根,一瞬間湧上心頭的勇氣和放下肩頭終於卸下的擔子,讓他沖破了所有牢籠。他走到前堂與後院的交界處,整了一下衣衫,擦了一下眼眶的淚水,昂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李曉站在辛瑞喆女兒身後靜靜看著這一切,終於明白為何她一直要求跟自己前來的原因。他相信,辛瑞喆看到自己女兒的一霎那也看到了自己,從頭到尾也第一次相信了自己的計劃,終於肯為今晚的戰鬥賭上了性命。   “抱歉,抱歉!”辛瑞喆裝作有些歉意的走到酒桌前,“年紀大了,憋不住尿了。”   莫爾格金正和朱老板喝第二壇酒,他根本沒理會辛瑞喆剛才去了哪裡,今晚繳獲的戰馬和槍械已讓他心花怒放,腦海中正無限暢想自己未來升官發財後的樣子。隻有朱老板注意到辛瑞喆眼角還未擦乾的淚水,有些擔憂地朝他倒了一碗酒,示意他趕緊把臉擦乾凈。   “諾海,諾海。”莫爾格金高叫朱老板的名字,今晚朱老板可是自己“升官發財”的大功臣,理應好好獎賞一番。   “將軍。朱老板又給莫爾格金倒了一碗酒,隨即也給自己倒了一碗,“乾杯。”   莫爾格金舉起酒館跟朱老板乾杯,他越看朱老板越覺得順眼,沒想到他長了一副“漠南人”無恥商人的模樣,酒量卻像塞北人那麼好,一壇酒入肚了,也隻有些臉紅。   “諾海,諾海。”莫爾格金想把朱老板拉到自己身旁坐,“你說你想要什麼,等我升官了一定獎賞給你。”   朱老板沒有坐過去,他還是坐在自己位置上靜靜看著莫爾格金,那表情示意他來猜。   莫爾格金看著朱老板的眼睛,隨即對他說道:“金錢?”   朱老板搖搖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女人?”莫爾格金說出自己第二個答案。   朱老板又搖搖頭。   “那你想要什麼?”莫爾格金拍著自己的胸膛,“跟我說,我有的一定給你。”   朱老板把頭伸向莫爾格金,輕聲言語。莫爾格金把耳朵湊過去,想要聽清。   朱老板輕開口舌,“我想你的腦袋。”   話剛說完,朱老板猛地掀起桌子,他拿起從藏在桌底的手槍,朝莫爾格金開了一槍。   莫爾格金慌忙中快速閃身躲避,朱老板情急之下也沒瞄準好。子彈打中了他的肩胛,冒出一朵血花。躲避的時候,他用另一隻完好的手臂從懷中掏出手槍,剛要反擊,就看見辛瑞喆抱起一個酒壇重重的砸在自己腦袋上。意識全部模糊前,他始終也想不明白,一路上表現如此怯懦的男人何來的勇氣敢擊暈自己。   黑漆漆的槍口從酒館四周冒了出來,隱藏在暗處的虎豹營士兵和門外伏擊的李曉等人紛紛朝著屋內開火,莫爾格金的騎兵隊瞬間陷入圍攻之中,他們有的甚至都沒拿起槍支就被子彈擊倒。   朱老板拉著辛瑞喆撲倒在地。硝煙彌漫的酒館前堂,被擊碎的酒壇碎片和肆意飛濺的鮮血紛紛灑在兩人身上。   朱老板抱住辛瑞喆的腦袋,等著匍匐在地等著硝煙散盡。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冷風順著被擊碎的墻壁沿著地板蔓延。原本流淌在地麵的鮮血很快失去了溫度凝結成冰。   天邊忽然傳來悶雷聲,與地上的槍聲交相呼應,像是天神與凡人共同宣泄內心的憤怒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