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說服折彥質(1)(1 / 1)

汴夏 李火韋 3901 字 8個月前

眼見校閱場上士氣如虹,趙榛順勢振臂高呼:“眾將士安心領命,天佑大宋,無往不利!”   此言一出,士兵們群情激奮,無不跟著振臂高呼,整個校閱場一片應聲,連折彥質一眾將領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高呼的隊伍中。   “天佑大宋!”   “無往不利!”   呼聲慢慢匯聚成一陣陣口號,撼動雲霄、徹聲彌遠。   操演在歡呼中結束。   待隊伍全部散去,已是日上三竿時分。   趙榛站在校閱臺上,久久不願離去,將士們士氣振奮,歡呼雀躍的聲音猶在耳畔,折彥質利用此次操演展示戰力,臨近結束時又發布重大喜訊,極大地鼓舞了士氣。   總算是有所得吧,趙榛暗暗心道。   不過趙榛並未就此過分樂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折彥質也好、趙榛也罷,北宋這幢大廈將傾,終究難以挽回。   想到此,趙榛不由地回憶起那日入朝覲見趙桓,於皇宮外的廣場上看見那些殿前護衛、大漢將軍,一個個威武雄壯、軍儀整肅,但又能如何?國家大勢如此,角落裡的輝煌又能濟何事?   趙榛望著操演士兵遠去的身影,沉浸在遐想中,幾乎忘了走下校閱臺,直到折彥質再次提醒時,才恍然如醒,默默地點了點頭,盡聽折彥質安排。   折彥質近在咫尺,趙榛忽然覺得應該向他表明心跡。   趙榛隨折彥質下了校閱臺,二人走在前方,隨從、副將則跟在後麵。   折彥聞幾次欲湊上來。趙榛亮了亮眼色,葉復等人借故將他拉到後麵,好在葉復與他似乎有些共同話語,聊得投機,折彥聞也就不再過來打擾。   折彥質見趙榛一路不言不語,小心地問起來:“殿下對操演不滿意?”   趙榛急忙擺手道:“怎麼會呢?操演非常成功,折大人治軍有方,本王見識甚多,非常滿意。”   “那麼……殿下是有所憂慮?”   趙榛一聽,頓時覺得二人之間很有些默契,索性停下腳步,轉身鄭重地點頭道:“折大人一言中的,說到我心坎上。”   他一停下來,後麵的隨從都停下來,遠遠地避開二人會談。   折彥質趕忙問道:“哦?殿下緣何這麼說?”   “嗯……”趙榛沉吟了一陣,不知從何說起,想了一會才道,“折大人,如今天下之勢如何?本王想聽聽你的看法。”   折彥質不明白趙榛此話何意,半作玩笑道:“殿下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哦,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折大人便先說說假話吧。”   “這假話……天下無事,金虜不過癬芥之患,無傷大雅……”   趙榛見他的玩笑話與自己所料無差,沒什麼新鮮的,於是正色道:“聽聽真話吧。”   折彥質觀趙榛鄭重其事的模樣,知曉不好再開玩笑,嚴肅道:“殿下要聽真話?那真話麼……則這天下……將步入多事之秋!”   趙榛好似找到了知己,頓時撫掌道:“正是如此!”   說完,趙榛不待折彥質回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直言不諱:“恐怕不止是多事之秋,隻怕我大宋江山將山河飄搖、國祚動蕩,說不定……國破……家亡!”   趙榛認真想了想,覺得時間緊急,來不及鋪墊,直接將心頭話如實地告訴折彥質。果不其然,折彥質聽趙榛這麼說,急道:“呀!殿下如此言重?!”   顯然他被趙榛的話嚇了一跳:“怎會如此嚴重?殿下,金虜再強大,也不過步當初契丹人的後塵。金虜看似風頭一時無二,但我大宋人口眾多、幅員遼闊,上賴祖宗保佑、下賴將士用命,克敵製勝不再話下,就像年初金虜南侵,我朝上下同仇敵愾,最終不是打敗了金虜麼?想不到殿下將形勢看得如此不堪?實乃不必要!”   或許覺得剛才自己那番話嚇到了趙榛,折彥質又趕緊補充道:“我剛才所言多事之秋,言下之意在於金虜將取代遼國,將與我朝糾纏不休,就像契丹人,如果當初沒有澶淵之盟,他一直侵襲不止,待會盟以後,宋遼兩朝鼎定秩序,便相安無事。如今我朝與金虜之間缺的便是此澶淵之戰,倒無其他意思,殿下萬萬不要誤解,更不能因此悲觀沮喪!”   趙榛明白折彥質的意思。   折彥質的話其實代表此時相當一部分人的看法,即將金國看作遼國,將宋金關係看作宋遼關係,也正是有鑒於宋遼之間的故事,麻痹了宋朝不少人,包括自己的那位皇兄趙桓。   時人都將宋金之間戰爭後果看得輕了。   如果不是抱有這層幻想,趙桓也不會在戰、和之間搖擺不定。可惜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宋金之間形勢與宋遼之時完全不同。   這些歷史故事一時之間難以說清,趙榛索性另辟蹊徑,換了個話題。   “曾有智者對我說過,中國之地,不怕蠶食、怕鯨吞,原因在於我大宋人員眾多、幅員遼闊,不懼蠶食。正如折大人方才所言,女直人也好、契丹人也好,人少地狹,彼若想以小製大、以少製眾,難度可想而知,除非速戰速決,直接攻下我中原中樞首腦,否則必將陷入持久戰中,最終會被我中國拖得精疲力盡。彼想步步為營,最終反而會成全我們,所以彼隻能振臂一擊,舉全族之力,競其功於一役。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自宋朝起,中國的憂患從內憂轉向外患,蠶食與鯨吞,是宋朝之後的人歸納出來的。   折彥質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非常新奇,不禁問了蠶食、鯨吞是何意,趙榛無所保留,一股腦告訴了他。   折彥質聽了之後,仔細地想了想,十分贊成道:“殿下,這話甚是有理!”   說完,他不禁聯係起當下道:“我西軍與西夏長年作戰,要論兵士武力,夏人更加悍勇,但是西夏國這些年來逐漸顯出疲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我朝穩紮穩打,假以時日,銀、夏、綏、宥、靜五州我中華故地早晚將得以回歸。豈不是蠶食不過我朝?”   又道:“而遼人、金虜每次南侵均直奔汴梁,正合了殿下所言的……鯨吞,直取我中原中樞之義,這麼想來,昔日遼太宗一心隻為取下後晉的汴梁城,今天斡離不、粘罕直下汴京,不就是為了一擊而成,避免陷入持久戰中嗎?哎呀!北方胡虜所謀者,正被殿下料中!西夏與遼金的做派,不就是蠶食與鯨吞的兩個例子?”   折彥質乃當世名將,觸類旁通自是必然,趙榛亦不驚奇,隻微微頷首稱贊。   眼見折彥質已經進入自己語言陷阱中,趙榛直接問起來:“如此,本王倒想問依折大人,今日斡離不、粘罕南侵,乃是為了一擊得手,那麼我朝會不會重蹈當初後晉的覆轍?”   當初遼太宗耶律德光攻入汴梁城,滅了後晉。   折彥質聽了之後,不禁吱嗚起來,不好立時回答,“唔……”他沉吟了半天,隻能對付著應道:“殿下,我朝天命所歸、德運不失,斷不會有此遭遇。”   遼太宗滅後晉之事,折彥質怎會不知呢?但這個問題好像燙手山芋,他怎麼回答?怎麼敢回答?除了敷衍,別無他法。   趙榛卻不給他敷衍的機會,步步緊逼,又問道:“折大人認為此次汴京會不會有失?”   折彥質的表情十分窘迫,趙榛索性直接在他耳畔道:“我看汴京十有八九會落到金人之手。”話語毫無顧忌。   折彥質好像被雷擊了一般,驚道:“殿下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