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去他媽的豆腐渣工程! 這估摸著就是我現在和賀晝被困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的原因所在,我氣得猛錘了一下地,然後嗷得喊出聲,這地他娘的不是豆腐渣工程,所以我的手頓時就破皮呲出血了。 賀晝抬頭看了一眼我這個反應,然後抬手給我比了個六,他估計已經把壁畫上的內容畫完了,就把那張紙放在了一邊,從懷裡掏出來一小瓶酒精,扔給我讓我自己消毒。 那瓶塑料的酒精瓶上這回貼了一張奶黃色的貓貓頭,很是可愛,像是從照片上剪下來的,估摸著又是他女兒的傑作。 我把手上的碎石子抖掉,然後往上麵噴了點酒精,我把瓶子還給賀晝,又問他:“所以我們就掉到這裡來了?” 賀晝搖了搖頭,他把酒精揣回兜裡,轉頭看向我:“當然不是,我們掉進了暗河裡。” 賀晝簡單解釋了一下這個過程—— 當時我在昏迷又發著高燒,李二狗怕我撅過去,就一直在看著我,直到後半夜他才稍微瞇了一會兒,而賀晝和隊伍裡麵另外一個人守夜,其他人圍攏在一起休息,而那些蟲子和屍體則被那座宮殿阻擋在外。 原本還算相安無事,誰能想到門外的怪物沒動手,這座山先動了手,那時候的山突然搖晃了一下,緊接著行宮地麵的木板就從四麵八方裂開了,當時在後半夜,所有人都困的時候,根本沒人來得及反應,整個地板就完全塌陷了下來,變成了碎片。 更悲催的是,那座行宮是懸空的,底下大約二十幾米就是一條特別湍急的地下河,我當時在昏迷,李二狗在半空中想拉我,卻撲了個空,我身上綁著背包以防萬一,原本沒什麼,但當時那情況下就壞事了,這包和我加一塊他媽的死沉死沉,一瞬間我就被重力扯進了河裡,然後被水流帶走了。 地下河一下子帶走了好幾個人,李二狗一開始抱住了岸邊的一塊石頭,他還準備撈我,但水流太快,加上我被一個大浪一卷,眨眼間人就沒了。 賀晝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也嗆了一口水,他倒是比較勇,背著包來了一段激流勇進,但他人比較倒黴,剛準備爬上岸,又一個大浪就拍了過來,給他連人帶包拍歇菜了。 等到賀晝醒了之後,就看我飄在十幾米外的河麵上,這回本來害慘我的包有了用處,它掛在了水岸邊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再往旁邊走十幾米就是一個三十來米高瀑布,而瀑布之下全是碎石,隻能說但凡這包和這石頭有一個不給力,我就得去見我太奶。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先感謝我的包還是先感謝賀晝,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我親了一口我的包,畢竟賀晝他是有婦之夫,不可以瞎親,也不可能以身相許,而且我也不願意來生做牛做馬,所以還是等出去了之後,有空請他吃飯吧。 想到這裡,我又回過頭去看賀晝,我現在已經對賀晝那嫌棄的表情視若無睹了,我問他後麵呢?總不可能我倆跳河以後庫庫飛,然後飛到了這種鬼地方吧? 賀晝對於我的想法非常不屑一顧,他嗤笑了一聲,在我麵前打了個響指,他道:“少年,你還是太年輕了,有些事情的腦洞要大!你要不要猜猜是誰追我們到這個鬼地方的?” 我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最後選擇了求賀晝講,在這件事情上我向來能屈能伸,畢竟大學那四年為了讓京爺和大強能帶我出去吃大餐,我還淒淒慘慘戚戚地躺在地上抱過他倆大腿。 賀晝為我的能屈能伸點了個贊,他也不廢話,直接給了我答案:“是蛇,一條看上去跟你腰一樣粗,一眼看不到尾巴的蛇,這個墓室原本是有門的,現在被它撞塌了。” 我看了一眼完完全全把門口堵住的亂石堆,嘴角止不住地抽搐,最後咽了一下口水,偏頭去看賀晝,我問他:“鎮墓獸?” 通常來說,鎮墓獸是一種冥器,古人認為,死後的世界並不安全,陰間有各種野鬼惡鬼會危害死者,擋住死者去路,因此設置鎮墓獸的目的首先是為避邪,以佑護死者亡魂的安寧,讓他們成功到達彼方。 但我和我朋友之前聊天的時候,她和我說過,其實鎮墓獸也可以是活的,就比如說她曾經跟隨著一個團隊進入過一個古墓裡找尋東西,他們在墓主人棺材的旁邊發現一具野獸的屍骸,看頭骨應該是一隻老虎,老虎的脖頸處拴著一根大概成年人三指粗的鐵鏈,可能是因為墓裡沒有食物,老虎最終餓死了,成為一具白骨。 我原本是把這個當成故事聽的,沒想到這回居然撞上了,我盯著賀晝,希望從他這裡得到肯定。 “是也不是,”賀晝如此回答我,他把給我的兩張紙交疊在一起,上麵的畫影重疊了起來,他瞇了瞇眼睛,指了指紙上類似於蛇的圖案,“它的確是被人豢養的,如果我沒猜錯,它應該是這座墓的建造者所擁有的生物武器,或者說是鞏固統治的工具?” 我這時候才認真看向賀晝手裡捏著的紙,上麵已經被人畫滿了畫,甚至貼心地用瘦金體標了一二三四的順序,但他同我說,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麵,比如這四副壁畫如果不是他標注了順序,我根本分不清楚前後順序。 我大概懂他在說什麼,就比如壁畫這種東西,一旦觀看的順序錯了,就會產生大問題,所以它看起來其實很麻煩,普通壁畫我都研究不明白,更何況這種沒有順序還可以相互重疊交合的壁畫,難度就更大了。 我手裡賀晝畫下來的這副壁畫就是,看上去隻有四麵,其實相加起來有十三副之多。 我舉著手裡那兩張紙拚拚湊湊研究了半天,最後又借助賀晝標注在圖片一旁的文字,大概理清楚了這上麵講了一個什麼事情——這墓的主人似乎認為曾經攻擊過我們的蛇,是龍。 好嘛,地龍也是龍,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想法是對的,但眾所周知,在壁畫上刻東西的人要讓死者覺得賞心悅目,不然就隻能讓刻東西的人變成死者了,所以這壁畫應該是被美化過的版本,就比如收服這條蛇一之類的。 先前說過,沅陵在古時和嶺滇、八桂等地區一樣,全是深山和瘴氣,還有一些大型猛獸,而我們壁畫中的這位勇士,就是一個人勇敢地進入了這些山林裡,找到了一條巨蛇,由於畫中的比例和其他不可抗力的因素,我暫且相信這條蛇在他們見第一麵的時候就這麼大的。 蛇大成蟒,蟒大成蚺,蚺大成蛟,蛟大成龍,壁畫中的蛇貌似已經到了蚺的地步,這位勇士帶走了它,利用這條巨蚺創立起了自己的地下王國,並且讓自己的手下尋覓各類血肉喂養這條巨蚺,但好景不長,這條巨蚺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突然就死亡了,不過這條蚺為了報答這位仁兄給予它的血肉以及這麼多年來的照顧,它從身上拔下了一塊小小的鱗片,又產下了一枚蛋,將兩者都交給了那位仁兄,然後就此死去,它的屍體最終融入了土地,使得這片土地變得更加肥沃。 那位仁兄對此感到十分悲痛,但事已至此,這位大兄弟隻能接下了照顧巨蚺後代的重擔,最終在這位兄弟的不懈努力之下,蛇蛋孵化出了一條幼蛇,而後幼蛇平安長大,成為了這個小國新一代聖物,但它的脾氣遠不如它的母親,並不聽取除了這位仁兄以外其他人的話,為了自身安全和民眾安全,這個大兄弟就把這條幼蛇養在了自己的墓中,在自己百年之後,讓這條幼蛇成為了自己的鎮墓獸,防止後世有貪婪之人進入這個地方盜取財務,也保自己享永世安寧。 壁畫中的蛇都長著一張人麵,這讓我有些奇怪,在思考了兩秒之後,我突然就想到了燭陰,這玩意兒又叫燭龍,它也有一子,其名為鼓,也是人麵蛇身。 我把這個想法和賀晝一說,後者又看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然後嫌棄地搖了搖頭:“不是,燭陰沒那麼醜。” 我尋思你還能見過真的燭陰?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所以我當即放棄了和這貨交流,又看了兩眼這個壁畫的內容——後麵全是歌頌這位大兄弟的畫麵,沒什麼好看的,唯一讓我有疑問的是,那條巨蚺交給這位兄弟的鱗片此後再也沒有被提及,也不知道是有什麼用,總不可能是單純的裝飾物。 我想不明白,所以伸手拍了拍賀晝的肩膀,他有些不自在地聳了一下肩,抬起眼皮子瞅我,意思是有屁快放。 我覺得我的表情應該特別真誠,所以誠懇地發問了:“你沒畫漏吧?比如說蛇鱗片什麼的?我覺得這壁畫應該不止這些。” 賀晝深呼吸了一口,我看見他的拳頭緊了緊,大概是嫌我煩,但他隻是看了我一眼,沒回答。 好嘛,沒有就沒有,生什麼氣啊?我現在隻希望京爺帶了相機,能把壁畫拍下來給我看。 我把這兩張紙小心翼翼地折了折,正準備把它們塞進包裡時,突然就想到了我之前摘抄的東西,娘的,這玩意兒別是泡爛了吧? 賀晝看我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連忙問我怎麼了。 我和他說了,他在瞬間放心下來,沖著我擺了擺手:“我還以為出什麼大事了呢!我這紙不僅能防水,它還能防火,你如果有需要,我還能把它折成刀給你用。” 我張大了嘴巴,和他道了句牛逼,賀晝雙手抱拳和我來了句失敬失敬。 我和他耍了一會兒寶,氣氛輕鬆了一點,這時候我才開口問:“所以我們兩個怎麼出去?總不可能呆在這裡直到歇菜吧?” 賀晝打了個響指,他對我這個問題表露出來一絲嫌棄:“你以為我在你睡覺的時候毛線都沒有做嗎?我可不會等著被巨蛇創死。” 所以,他還是沒說怎麼出去。 賀晝看我一臉懷疑地直盯著他看,嘖了一聲,便伸手指了指這間墓室裡唯一一口棺材,他抬了一下下巴:“出口就在下麵,你休息好了的話,我們就可以走了。” 我一聽他這麼說,立刻就撐著地麵爬了起來,畢竟聽賀晝的意思,我和他大概已經失蹤了十多個小時了,過去這麼長的時間,可以說剛死的屍體都涼了,隻希望京爺他們別這麼快出去給我立衣冠塚,因為我暫時還有救。 我背好包,走到棺材旁邊看賀晝進行騷操作——這口棺雖然是口單人棺,但因為是一口石棺,棺蓋又厚,少說也有兩百來斤重,我眼瞅著賀晝一把掌給它拍斜了,露出來一條巴掌寬的縫隙,裡麵黑黑的,看不清東西。 我的手機因為泡水已經壞了,剛才看了一下我的包,也不知道是哪個傻逼把我包裡備用的狼眼手電給順走了,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最近為什麼能這麼倒黴,又是挨揍,又是吐蟲子,又是被水淹,又是被蛇追的,不能再想了,再想我得氣死。 看我愣在那裡,賀晝喊了我一聲:“愣著乾什麼?你不想出去了?” 想,當然想,怎麼可能不想? 我擼了擼我沒有的袖子,又抹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然後十分帥氣地走到了賀晝旁邊:“你要我乾嘛?” 賀晝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麵前的棺材,接著把手桉在了棺蓋的邊沿上:“推啊,這麼重的活總不可能讓我一個人乾吧?你是資本家嗎?” 我要是能當資本家我還用在這裡呆著? 我哼了一聲,不再和賀晝掰扯,而是伸手摸了摸眼前的棺蓋,這玩意兒和這間墓室的地板一樣割手,且十分粗糙,也不知道是怎麼通過墓主驗收的。 我和賀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終於把棺蓋推開,露出來一個能讓我們兩個單獨爬進去的洞口,我拔出賀晝斜插在碎石堆裡的火把,搭在洞口邊,大概看了看裡麵的情況。 出乎意料的是,棺材裡頭沒有屍體,當然也沒有財寶,它甚至沒有底,棺材裡麵是一條地道,也不知道通往那裡。 我看了一會兒,終於懂了,我倆是找到修陵工匠給自己留的逃生路了,看樣子組織修這個墓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兇殘,隻不過不知道這條地道通向哪裡,隻希望不是一條死路。 賀晝去撿了一塊石頭探了探這條地道的深淺,大概在三四秒之後,下麵傳來了一陣輕響,賀晝一臉了然的表情,他的手撐在棺沿上,剛準備直接往下跳,卻猛地回過頭來看向我,緊接著他沉默了一瞬,最後嘆了一口氣,又打開了自己的包,從裡麵摸出來一個五爪鉤,鉤在了棺沿上。 賀晝把繩子往下放,又把背包扔了下去,然後拿著火把往棺材裡一鉆,連繩子都沒有抓,就直接飛身跳了下去,落地之後他又乾脆利落地把包背上,接著把火把捅進墻壁裡,張開雙臂仰頭看我,大概意思是我萬一摔了,可以好好接住我。 就當我以為這是他嘲諷我的極限時,賀晝又開口來了一句:“寧爺,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上來抱你下去。” 行,我菜,我的錯,我忍! 我把身上的背包扔了下去,也學著賀晝的樣子彎腰往棺材裡鉆,但我發現這個姿勢雖然快,但是容易讓我腦充血接著眼前發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我決定還是按照常規地操作,先把我的腿放下去,再整個人一點一點抓著繩子溜下去。 賀晝站在一旁等我,見我安全下來之後,便伸手拔出了墻壁上的火把,他往四周探了探,然後確認了我們現在站在一個岔路口,四麵都有路,可能是當時的工匠為了躲避追兵,現在卻成功困在了我們。 我看向賀晝:“現在怎麼辦?” 賀晝左摸摸右摸摸,最後摸出來一塊泛著綠色的古錢幣,他在我麵前晃了一下,具體是什麼朝代的我不知道,但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上麵沒有他女兒的貼紙。 他沖著我咧嘴一笑:“拋硬幣,正麵往東,反麵往南,立正往西。” 我點了點頭,蹲下來看他拋硬幣:“我同意這個提議,但是北呢?” “我覺得你不會希望往那邊去,我們之前就是從北方逃來的,如果朝那個方向走,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會遇到蛇,”賀晝蹲在那裡看著那枚古錢幣落在滾來滾去,最後立在了地上,他在我震驚的目光中把古錢幣撿了起來,塞回了他的內衣口袋裡,“當然,你如果想去喂蛇,我也不會攔著你。” 賀晝這種人都要躲的蛇,我能想象出來這玩意兒有多牛逼,事到如今我也不準備問他為什麼能在這種鬼地方分清楚東南西北,隻是擺了擺手,讓他帶路。 賀晝很滿意我的乖巧,他趁我不注意,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跟摸狗似的呼嚕了一把,接著站了起來,開始往他所指的西方向走。 媽的,我忍,等我以後牛逼了,我一定把你當狗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