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已經開了,沈憶隻好曠工了,他癱坐在床沿上,腦子裡一片空白。沈憶生氣地說:“珍珍,你為什麼一碰總是以死相逼?結婚前這樣,生了小孩變本加厲了,現在非但自己要死要活的,還要拖著小孩與你一起死!你為什麼總是要讓我活在你的恐嚇之中呢?醫生這個工作,對我來說多麼的重要你知道嗎?這是唯一讓我珍惜,唯一讓我熱愛的事業!你為什麼要逼我放棄呢?讓我辭職,就好像割我的手和腳,我有多難受你懂嗎?” 沈憶媽拉了拉沈憶的衣袖,壓低聲音對沈憶說:“你先別急,讓我們再勸勸,應該會沒事的,她不可能真的不讓你上班的!”哪知珍珍根本不聽別人的勸說。沈憶媽急了,她動用了所有家人,親戚朋友一起來勸說,都沒有用。珍珍犟得一點鬆動都沒有,她死也不讓沈憶上班。 沈憶媽搖頭嘆息著說:“珍珍媽,我是婆婆客氣的,你是珍珍的親媽,你看你能不能壓壓她?”珍珍媽媽緊皺眉頭說:“我也不敢壓,這個冤家想得太多了,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妄想。她覺得世界上充滿了狡詐,自己處在危險的場景裡,災難性的事情即將發生。她對世界充滿了恐懼,覺得任何人都不能信任,包括了我這個媽。 你知道嗎?她沒有生孩子出來時,天天晚上哭著,擔心生出來的小孩有缺陷。我天天安慰她,嗓子都說啞了。我想,隻要生了,她一看孩子是好的,她的胡思亂想就好了。哪知,對孩子的擔心沒有了,可胡思亂想的習慣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了。她現在換了個擔心對象了!擔心沈憶拋棄她,擔心她的兒子去做拖油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做拖油瓶時嚇壞了神經? 親家啊!我不敢壓她,就是怕她想不開,尋死覓活。你想想看,要是一不留神,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呢?唉!親家,讓我來好好的勸勸她,但我也不敢打包票,就讓我今晚再勸勸看吧!” 到了晚上,珍珍媽對沈憶說:“沈憶,你去煮點粥!煮得爛一點,裝在保溫瓶裡。”沈憶答應後,去廚房煮粥了。珍珍看了看母親說:“你讓他去煮粥,誰吃啊?”珍珍媽苦笑著說:“這是半夜吃的,讓他與你一起吃!”珍珍自言自語道:“嗯,他煮,就要他與我一起吃。” 珍珍媽看了一眼女兒,壓低聲音說:“珍珍啊,媽跟你說,你還是讓沈憶去上班吧?他去上班了,你吃的讓我親手做。媽跟你說,他在醫院上班肯定是比做生意有前途。將來他要是當了個乾部,你不就是乾部家屬了嗎?工資又高,你的兒子將來,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靠了父親可以出人頭地了!將來他當乾部了,可以拖你上去,你到醫院裡打打雜,你就不用再種這田了。你想想看這該多好啊?你不要犟了,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兒子考慮嘛!兒子將來還可以去鎮上讀書。這有多好啊?……。” 珍珍聽後,把枕頭砸向了母親說:“媽,你怎麼這麼愚蠢?你知道不,他有了前途,不就是等於我把他拱手讓人了嗎?他當乾部了,就等於我為別人培養了一個乾部老公!就算他不與我離婚,可他要是有了別的女人,跟別的女人生了兒子的話,那我的兒子,與別的女人的兒子,要合用一個父親了。到了這時,我的兒子爭得過人家嗎?沈憶會看重我的兒子嗎?紅華結了婚到現在還沒有生,說不定就是等他去與她生呢! 媽,他當官了,對我們來說是得不償失,他當官了,對我兒子來說,就是失去了一個父親。到那時表麵上看,沈憶是他的父親,實際上隻不過有十分之一的父親,跟沒有父親沒有多大差別。可我不讓他去醫院上班,讓他與我一起做生意,那不管怎麼樣,這總歸是整個父親屬於兒子的。 我不要他當官,我不要他有出息,讓他與我一起做做生意就夠了,我滿足了。媽,我沒本事掌控乾部丈夫。媽,你有本事讓我也有份工作嗎?有本事讓我也有出息的機會嗎?沒有,不可能有。媽,紅燈記裡不是說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我怎麼可以不為自己和兒子考慮呢?媽,你別勸了,我不可能聽你的。沈憶這條大鯉魚,不要讓他去躍龍門了。” 珍珍媽勸女兒,看到了女兒態度如此堅決,眼看勸珍珍無用了,所以就去苦求沈憶媽了。珍珍媽臉色為難地對沈憶媽說:“親家呀,珍珍實在擔心沈憶不要她,她沒有安全感,她不放心沈憶去上班。她說沈憶去上班她就和小孩一起死,我怕她有個三長兩短,唉!你看怎麼辦啊?要不讓沈憶繼續請個假,再陪陪她,等她好點再去上班?……” 沈憶媽哭喪著臉對沈憶說:“兒子,我知道讓你再去請假,你肯定說不出口了!可珍珍這個樣子怎麼辦呢?你假如拍拍屁股去上班的話,我真的擔心她出意外。要不你乾脆自己病倒吧?這樣醫院隻能批準你請病假了!” 沈憶呆呆地看著門框一聲不吭,突然間他對準門框撞了上去。哐啷一聲,沈憶頭撞破了,鮮紅的血順著額頭往下滴。沈憶媽看到滿頭是血的兒子,哭著說:“兒子,你這是乾什麼呀?”珍珍媽媽一看,馬上脫下自己的國裙,幫沈憶包住了傷口,說:“快!快按住!沈憶你乾嗎呢?撞得頭都破了!” 沈憶苦笑著說:“媽!讓姐和姐夫馬上搖船送我去醫院。媽,你別擔心,我沒事的。你不是讓我請假嗎?這下我可以請病假了!到醫院就說我是從屋頂上摔下來的。”珍珍媽哽咽著說:“女婿,真的難為你了!都是珍珍害了你。” 醫院讓沈憶病假三天,第三天晚上,沈憶跟珍珍說,明天早上要去上班了。珍珍還是這個老樣子,死也不讓沈憶去上班。所有親戚朋友都勸過珍珍了,珍珍就是不鬆口,她堅持不讓沈憶去上班。如果沈憶堅持去上班的話,她帶著兒子一起死。所有親戚朋友,看看實在勸不住珍珍,他們隻好轉頭勸沈憶了,大家都勸著沈憶放棄工作。 沈憶媽和陽娟看著坐在客廳,一聲不吭的沈憶,沈憶媽哭喪著臉說:“兒子呀!這都是命啊!你想想看,你從進入娘肚子到現在,就沒一件事是順利的?你在娘肚子裡死了父親,中考過了分數線,體檢恰恰是肝炎。到高考了,老師都說你穩能錄取的,哪知半路上急病,別說你自己沒有錄取了,還連累了大家,讓全班的人都誤了考試。 畢業了當了個赤腳醫生,還上調到了鎮醫院。現在孩子都生了,我總認為,這下你該安穩了!哪知碰上了珍珍不讓你去上班?唉!這就是你的命,如果你非要去上班的話,說不定要出大事了。沈憶呀!也許會搭上你的老婆,和你的兒子兩條人命的。看到珍珍這個樣子,現在所有的親戚,都調轉了話鋒,他們都建議我勸住你,讓你答應辭職。唉!不要與命抗爭了,你沈憶就是這個苦命!服了吧!就辭職吧!現在做生意收入也不錯。” 沈憶為了兒子為了母親,為了這個家,在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又一次交械投降了。沈憶遞交辭職報告時,哭著說:“院長!要是高考途中死掉了該多好啊!可上帝就是不讓我死。不讓我死,那就讓我好好的活呀!可又讓我活得生不如死!我活得好壓抑啊!但為了母親,為了兒子和老婆,我隻能選擇壓抑地活著。”院長看著沈憶,搖了搖頭說:“沈憶啊!投胎成了遺腹子,這個不是你的錯,因為你沒法選擇的。但後麵的路,你走得一錯再錯,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了!我搞不懂,為什麼清醒的人的決策權,要交給糊塗的人行使呢?你是我親點的,是破格錄用的,本該是有著錦繡前程的,太可惜了!” 沈憶聽了,尷尬地苦笑了一下,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院長,告辭了。我浪費了你的厚愛,你的恩德我會永遠記住的!……”沈憶回到家後,在珍珍二哥的幫助下,買船,裝掛機,裝頂棚,準備和珍珍做船上生意了。還沒有上船做生意,更離譜的事排了隊的上來了,沈憶的磨難一個緊接著一個。 頂棚裝好後,珍珍一大早準備好了衣服和用具,右手抱著兒子,左手拎著尿布包裹,上船查看了一下。她生氣地轉頭對沈憶說:“這個棚子門怎麼隻有一個外掛鎖?”沈憶看了一下珍珍說:“門內不是有插梢的嗎?這個棚總共隻有兩米寬,我們睡在裡麵身體都能壓著門的,難道還要和家裡的房門一樣,內裡也要裝掛鎖嗎?”珍珍一臉嚴肅地說:“當然要啦!不裝怎麼行,要是兒子長大一點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拔了插梢出去了怎麼辦?” 沈憶唏!一笑說:“怎麼可能?你要裝就過些時候裝吧!現在兒子才多大呀?”珍珍生氣地說:“不行,你為什麼要拖呢?現在就裝吧!不裝晚上睡著不踏實。要不先從你媽房門上拆一個吧?等我們買了回來還給她!沈憶沒辦法,隻好從母親的房門上拆了一副鎖鼻子。 沈憶上岸收破爛去了,珍珍抱著兒子在船上做飯。突然兒子拉便便了,這尿布都在棚子裡,珍珍不敢離開做飯的鍋,她隻能焦急地等沈憶回來。許久沈憶回來了,珍珍沖著沈憶焦急地說:“快,快!你快到棚子裡拿尿布,兒子拉便便了!” 沈憶說:“飯好了嗎?”珍珍馬上說:“你回來得這麼晚,飯還能沒有好嗎?”沈憶低頭放下擔子,一邊把舊貨理出來,一邊對著珍珍說:“飯好了,你還不到船棚裡替兒子換尿布?難道拿了尿布你在行灶邊換?這外麵風大,凍著了兒子怎麼為?” 珍珍馬上說:“嗯,不在行灶邊換了,快你把兒子抱到棚裡去換吧?”沈憶生氣地說:“你去換不行嗎?我正忙著呢!”珍珍也生氣地說:“不行,要是行的話,我早就去換了!還用等你回來換?這小家夥真的是刁難我,我沒燒之前拉的話,我就可以換好了再燒。如果吃過飯了拉,我也會馬上幫他換的,可他偏偏是在我燒飯的時候拉,我又不能離開這飯菜,讓我怎麼換呢?”沈憶一聽更火了說:“珍珍,這不在家裡,在船上。你不是說的嗎?到了船上做生意後,你就不用疑神疑鬼了,可你現在怎麼還是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