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俠,好玩嗎?這九轉觀音露僅能再開一次。” “雲幫主,我算是真真見錢眼開,聽見那麼多人的叫喊,無法抑製就沖了進來。你也來過,那麼多的財寶,真可謂是奇觀。咱們一起過去看看?”林秉元擰開火折子,光隻照到了他的臉,他的手有點抖,卻不敢把光移開,怕照到雲霸天的臉,更怕看見他的表情,他的眼。 路抖抖索索,是路在搖晃? 這路,再走三步,便是踩動機關之處,隻是當時,這些暗器連三少爺都毫發無損,又豈能傷了雲霸天。林秉元穩了穩神,轉身笑道:“雲幫主,小心,這裡有處機關。” 雲霸天的麵色陰沉,隻說了一個“好”字。這陷阱十年前他就知道,但林秉元這麼說就是給了他麵子,他自己的麵子肯定要。 不久,燈火閃亮,人頭攢動,三道大門“無妄”、“剝”、“比”立在眼前,雲天幫的人正在把財物搬出墓室。 “無妄”的門是開著的,裡麵的光最亮,人也最多,每個人都笑開了臉。 “你!少拿一點,快點搬”徐清風喊道傍邊的大漢,那大漢正想把一副字畫折成四方模樣好塞進腰間。 “哎呦,我的乖乖,這右軍的字可折不得啊。”林秉元上前,拿過字畫,小心攤於麵前,道:“嘖,嘖,右軍之字行雲流水,行雲流水啊。”然後又慢慢卷好遞給了大漢。 但林秉元剛放下手中字畫,卻又見一大漢抱著陶瓷罐子晃晃悠悠。 “慢點,慢點!”林秉元又把罐子蓋單獨拿了起來,道:“這魚藻紋蓋罐,要分開搬。” “林公子,看完沒有?” “看完了,看完了。隻是在下,還想去‘比’門中看看。” “那武器庫?你也感興趣?” “雲幫主,得去一趟,我們林家的總管,死在那裡。” “想瞻仰一下?” “來了,怎麼也得看一眼。” “那就看一眼。” “對,雲幫主你放心,就一眼。” “比”的門也是開的,燈不是很亮,搬運武器的人個個死氣沉沉, 隻是,他們眼中有火,心中有恨。 他們搬得東西更沉,更多,卻沒有一點油頭。 陸繁華也是一句不發,隻是站在門口,幫往來的兄弟搭上把手。 “雲幫主”陸繁華道。 “好,能不為金錢所動,才真真是我雲天幫的漢子。” “不為金錢所動?”林秉元差點沒笑出聲來“你要真是這樣,那乾脆別來了。” “謹聽幫助教誨!”眾人齊聲喊道,隻是喊過之後,更加死氣沉沉。 雲霸天對此並不在意,伸手說道:“林少俠,請。” 林鵬程的屍骨還站在中間,拿著乾坤千機棍,謝瀟瀟也一樣躺在門邊。 林秉元走過去裝模作樣的拜了拜,又拿起乾坤千機棍,心中感慨萬千:“這裡的錢和武器,若都運出去,加上平清山莊運出來的糧草,錢、糧、武器,雲霸天全都搞到手怕是京城四家聯手也萬難抵擋。這世間若有一個說了算的主兒,隻能姓林,而不是雲。我是萬萬不能讓雲霸天把東西運出武墓,否則我就是林家的罪人、京城的罪人。” “這是乾坤棍”雲霸天說道,雲霸天故意將“千機”二字隱去,他不想讓林秉元其中玄機,更覺得沒有必要,他認為棍中已沒有了貂毛。 不過,這兩點他都錯了。林秉元當然知道“乾坤千機棍”的含義,更知道裡麵的彈藥充足,因為這“劇毒貂毛”就是他換上的。 “乾坤棍,不錯的名字。” “林少俠若是喜歡可以留作紀念。” “可以嗎?” “老夫說過,這裡的東西,咱們倆家一人一半。” “多謝”林秉元緊握手中,暗道:“林家不能毀在我的手裡,如此我也隻好去死。但死,也得帶上雲霸天。”林秉元想到這,表情也輕鬆起來,對雲霸天相視一笑,竟惹得雲幫主內心泛起波瀾。 謝三少啊謝三少,你再大的能耐,能殺的了雲霸天? 但,我林秉元能,隻這一點,我便真的勝過了你。 林秉元拿起了乾坤千機滾,手幾乎控製不住的想扣動扳機。他咬著牙,繃著臉,穩住了情緒,暗道:“這裡不行,雲霸天站在門口,已在上風。三少爺都逃不出他的歸雲訣,我若在發動此棍,怕傷不到雲霸天半點。” “林少俠,老夫看你咬著牙,黑著臉,怎麼心情不好?” “多謝,雲幫主關心,看見林鵬程伯伯確實勾起了一些回憶。”林秉元口上說道,心內卻罵道:“你個雲霸天,我要被你害死了,還要陪你笑臉。” “老夫勸你,還是笑一笑的好,笑一笑十年少。” 林秉元點頭已微笑回應,卻不知自己笑得有多難看,他又暗自想道:“要殺雲霸天最好是在九轉觀音露打開之後,那時情況萬分危機,他注意力不一定會在我的身上。就算被他發現,裡麵的暗箭、蓮花的彈片齊出又加上千機棍裡麵的貂毛,他的歸雲訣再強,怕也難防。” 想到這裡,林秉元堅定的看了雲霸天一眼。此刻,二人分列在門的兩邊,就像上次開門前一樣,這占位是下墓老手的標配。 “開鎖”雲霸天說道。 徐清風用劍一挑,九轉觀音露又轉了起來。 門開了,這九轉觀音露隻有九轉。 最佳進入的時刻,是第七轉。 第四轉,門已開展,惡臭卻沒有出來,白磷點亮亦不會燃爆。 第六轉,彈珠還在,暗箭也在,林秉元卻上前邁了一步。 雲霸天一驚,暗道:“這小子來過這裡,又是個下墓的老手,這一步實在送死。不能叫他死了,否則就全完了!” 雲霸天也上前一步。 暗箭射穿了林秉元的手臂,彈珠碎片打在他身上生疼,他見雲霸天上前,沒有恐懼,也不退步,隻是扣動了乾坤千機棍的機關。 千機棍裡噴出白色貂毛,如蘆花一般,房間裡下起了雪。 風吹蘆葦雪滿衣...... “不!”雲霸天聚氣,怒吼! 天旋雲昏,化日吞岱! 所有的雪,化成了冰,冰化成了水氣。 暗箭,破碎;彈珠化為虛無。 雲霸天喘粗氣說不上話,林秉元楞在了遠地。 第七轉!彈珠已彈出。 林秉元眼中卻失了神。 “不識抬舉!”雲霸天拎起林秉元,右腳用力一點,穿過石門,進入“蜂房”,之後又一伸手挺身掛上了房中繩索,再一翻身拎著林秉元就走在繩索的上麵。 想來上次,三少爺跟林秉元還需在門後三寸石臺停留,等“蜂房”裡的暗箭結束,再飛上繩索。但雲霸天一手拎著林秉元,隻在門前一點,卻未碰觸門後石臺半分便上了繩索,僅憑這點,就能看出三少爺與雲霸天的差距。 這道繩索上麵,正如三少爺說的那樣,掛著綠屍五棺、紅骷髏、黑無常和王命硬。 “還有一次機會”林秉元用力掙脫了幾下,突然翻身抱住雲霸天,一甩袖口,暗箭將繩索斬斷! “哼!雜種!”雲霸天怒道,雲霸天袖中飛出了繩索穿過了林秉元的肩,係住龍頭,一瞬到了石門麵前。 “完了,全完了!這雲霸天哪來的繩索?沒想到在他麵前,想死都難,我竟要成為林家罪人......” 雲霸天哪來的繩索?林秉元當然不清楚,但謝三少卻未必想不到,上次與雲霸天賭塞子之間的談話已很明顯。三少爺來這裡見的屍山,以及後麵綠屍五棺、紅骷髏、黑無常和王命硬,都是雲霸天掛上去的,從他離開這裡的那天起,十年,正正十年,沒有一天不掛念,他不再想當幫主,他要當皇帝。這十年,他常常在墓裡麵,於是就有了屍山。這十年,他整整謀劃了十年,才有了武城之亂。 十年,在這間“蜂房”,這繩索之上,他整整待了十年,他掛了多少人,又穿了多次繩子?這“蜂房”,已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而繩子他也隨身帶了十年。 門,緩緩開啟,林秉元的心徹底暗了下去。 但,門外卻亮著光。 “雲幫主、林公主,別來無恙”鬼靈王子正坐在對麵。 月,落千佛,山無情。風,吹群星,夜空明。 雲霸天還沒有回來,千佛山變得更冷,甚至廣齊寺都隻亮了幾盞燈,卻隻有這幾盞,四下連一個和尚都看不見。 “謝三兒!” 三少爺抬眼望去,樂無眠拿著酒壇子坐在石佛肩上。 “你喝多了?” “沒有” “今日好像少了一點雅興。” 樂無眠跳下墻壁“雅興?遇見你真是掃興” “哦?那真是幸會,幸會” 樂無眠將酒倒入嘴中,含含糊糊的說道:“謝三,你殺錯了一個人。” 醉蛟殺,群雲從龍,眾水奔海。 石佛碎裂,酒氣襲來! 三少爺側身一閃,到“別人殺我都有原因,我殺人就得是錯?” 樂無眠怒目道:“不錯”,他腳下的磚石已碎成幾段。 “既然不錯,你有何必來找我?” “我說的是你錯了”月無眠攥緊了拳頭。 “底是錯了還是沒錯?”三少爺的傷未痊愈,心事煩多,又樂無眠襲來,故意挑逗一番。 樂無眠本該在墓中,而不是這裡。他本已攔過謝三少,若他再攔雲霸天,則是為財,為財天經地義。而他非但沒去墓中,又來找三少爺麻煩,這代表他是要跟謝家作對。 上次三少爺在臨行前,已經放他一馬,認為他是不過個醉鬼渾蛋,但不應有第二次。 第一次與第二次,這是軟弱與胸懷之間的分別。 但三少爺還是忍了,他想爭取樂家,就最好不要動手。而樂無眠,卻真的成了酒鬼模樣,而且這鬼,顯然就是兇神惡煞!他一口氣打出三招,醉拳,醉春歸、醉酒濃、醉黃泉! 酒氣帶著凜風,將三少爺包圍。 “還不手,是怕我打不死你?”樂無眠又上前一步。 “你喝多了,就去休息。” “絕不!” 醉殊途,極嵩噴伊倚日月,雷霆鼓蕩,擒蟠龍掛天珠。 一口酒火從樂無眠口中噴出,謝三少一晃,竟燎到了他的青衣,青衣?如血的青衣。 “你,有完沒完”三少爺手握緊了劍,冷冷說道。 “沒完,你殺了曉蝶,我跟你沒完!” 曉蝶,那個他曾經魂牽夢繞的姑娘,那個林秉元的妻子。 “我都沒見她,怎麼殺她?” “曉蝶,就是程化蝶,程化蝶就是曉蝶。”話畢,拳至,隻單是此拳,卻綿軟無力。 三少爺用劍鞘一擋,暗道:“難怪,林公子吃飯時候表情異樣。” 隻一分神,拳風已至,這一招是樂家醉拳的絕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醉八仙,盡六變,齊九成,群神來兮! 謝三少的傷口被酒氣震的崩裂! 一瞬,天選地轉,似乎有八個人,八套拳法向他襲來。 三少爺拔出了寒光,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此刻,他得用劍說話,以禮服人!這個禮就是他的實力! 劍十四——陰陽為刀,乾坤化牢,挾四海鎮八荒。 一道寒光,困住了“八仙”,劍頂住了樂無眠的肩。 那個想要殺三少爺的程化蝶,竟然是曉蝶? “我沒有殺她” “哦?”樂無眠眼中閃出一絲亮光,隨後卻有道:“但她卻因你而死。” 噹—— 千佛山上的鐘聲想起,已是子夜,樂無眠竟還在糾纏。 “她有沒死,但我還是勸你最好放手” “放手?手都沒牽過要我怎麼放手。我不會放手,我絕不放手!”樂無眠狂笑著就像哭一般,雙眼上抬望向山頂的月。 月,有圓缺,人悲歡。 “曉蝶她死了,這是我親眼所見!”樂無眠徹底瘋了,劍在他的肩頭,他還要踢腿上前——醉黃泉,曳星河,裂天闕! 刀光劍影,已無需多言。 樂無眠,倒在地上,失去了右肩。 石佛前,油燈在照,光僅僅烘托住它的前臉,此處正是廣齊寺地下三層。 佛像、油燈、棺材。棺材?一絕世美女靜臥在其中。 光,從屋頂打了下來,還順下了繩子。 “謝公子?”柳青青道。 “抱歉,有點小事,來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