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溢香美》連載之4(1 / 1)

溢香美 作家vfEwk6 2887 字 8個月前

6   那又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們一行人去省會的一家大醫院探視了一位剛做過大手術的老人。住幾個病號的大病房裡,人稠地窄,大家夥站立了沒有二十幾分鐘便寒暄告辭了。   驅車出了醫院時才上午十點來鐘,大家一致認為,天氣還早,還是回縣城吃飯吧。探視病人是人情世故,必不可少,但中午聚餐也是很重要的環節,於是,大夥就開始探討去哪裡吃、吃什麼的問題。一般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發言就不太踴躍了,誰先說話就麵臨著今天中午誰來張羅安排。   我坐在麵包車的副駕駛位置,他們四個人坐後兩排。在沉寂了片刻後,坐在我身後的二貨發話了:老哥呀,要不還是去你“溢香美”那裡吧。這一圈人數我年齡最大,他們稱呼我一般都稱老哥。其實,我知道他是在沖著我說,但他在拉著長調發話時,很明顯把溢香美的“美”說成了“妹”,且把“妹”字提得很重,拉得很長。成天在一塊,彼此的脾性都很了解,他是個平時愛“逗悶子”、“砸皮殼”的人,此時,他話裡的那點小心思大夥也都很門清。我很清楚聽見有人在後偷偷樂了一聲,雖然聲音很低,但大夥都聽見了。其實,他要是正兒八經的說,別瞎調侃,我會毫不猶豫答應的。所以,這會兒我也裝聾作啞,故作沉默,沒有接他的話茬。   大夥又沉默了一陣,他大概是覺得很沒麵子,裝作不高興的樣子,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拉高嗓門吼道:哥哥,怎麼著?說話呀?我打著哈哈道:怎麼啦?怎麼啦?我正看手機,沒聽見你們在說什麼。二貨接著又說,中午去溢香美怎麼樣?我說,可以呀,我打電話安排。   他既然能叫上“溢香美”的名字,說明肯定是帶他們去吃過。那次說好貸款的事後,就和車上的這哥兒幾個去過一次,他們雖然沒像李四刀那麼誇張,但也都贊不絕口。那次去,建堂又按著思路開發出了“腥菜”和“燉雜魚鍋貼豆渣餅子”兩道特色菜肴。腥菜其實就是用煮肉湯熬製的大鍋菜差不多。過去,山裡人家條件差,過年前臘月裡煮完肉的一鍋油湯舍不得扔掉,就用乾蘿卜條和胡蘿卜燉滿滿一鍋大鍋菜,啥時吃,挖兩勺子熱一熱。當然,建堂的腥菜質量就不一樣了,他又加了炸豆腐和粉條,口感和百姓家裡的腥菜不可同日而語。用二貨的話說,其實吃飯就是一種感覺,一種情緒,你說他這一盆腥菜能有多麼好吃?   我們這座縣城地處滹沱河和蔓河的的交匯處,城的東西還有兩座大型的水庫,這年月人們都喜歡原生態天然綠色食品,所以,每天早上,魚市裡打魚的生意特殊的好。有魚販子還天天收購了往省會大城市裡送,去晚了都買不上。當然,人們主要是先買個頭大的鯉魚和草魚,剩下的胖頭魚也有人要,再剩下的小鯽魚和嘎魚也就不值什麼錢了,十塊二十塊論堆賣。建堂就用這些沒人要的小雜魚,買回來燉一鐵鍋,由於燉得時間長,不僅入味,連魚骨都燉酥了。鍋邊上再圍上一圈月餅大小的豆渣餅子,鐵鍋下是點火的酒精爐,咕嘟嘟端上來,真是人間美味!   建堂的豆渣餅子也不是原來意義上的豆渣餅了。早年前,人們臘月裡做一磨豆腐,剩下的豆渣都舍不得扔掉,就摻和玉米麵蒸一鍋豆渣餅子,年前吃不完,過完正月初五接著還吃。鄉間人有歌謠道;“新貼的餅轍再餾的糕,豆渣餅子燒的好。”其實,在我印象中,燒烤的豆渣餅子也不好吃,拉嘴的不行,至今想起來都反胃。建堂的豆渣餅子是用豆漿機把發泡好的黃豆,磨成豆泥,再加小米麵和細玉米麵烙成月餅大小的鍋貼餅子,您說它能不好吃?   第一次我領著二貨他們來的時候,趁著他們贊不絕口的時候,就把自己從發現“溢香美”到如何引導和開發美食文化吹噓了一番。當然,做大做強,找人貸款這段是絕對不能講的,必須要翻過這一頁,要不,夠讓二貨這幫“貨色”們數念刺麼你幾年的。甚至還添油加醋,顛倒黑白,給你編造一番,鬧得你臉紅脖子粗,半年也過不了那股子勁兒。得虧沒說,這不,二貨這鳥人又酸上了:我說俺哥哥呀,跟著你去,那就是不一樣,美女老板什麼叔叔長叔叔短的,那個熱乎勁兒,真讓人受不了。俺們自己去了一回,那可就不一樣了,那可真是“冷臉貼熱屁股上”,愛理不理的,提俺哥哥你,人家也是一臉的冷漠。   我也不示弱,立馬就半開玩笑反駁道,唉,人一看你這光頭凈麵,油頭滑腦的就不像什麼好人,敬而遠之吧。二貨可是不認慫,還想繼續五馬長槍和我論戰,正好,車也到了,大家夥嬉笑著進了溢香美。   這是裝修之後我第一次來溢香美,早幾天蓉蓉就打電話說讓過去看看,驗收裝修效果,我答應說近期一定過去,正好今天他們幾個“砸皮殼、逗悶子”,就順便過來了。   一樓大廳是用紅磚外墻效果壁紙貼的,有一種懷舊的氛圍,但又很前衛,配傳統民俗的風味美食和大刀麵正合適。十幾年前,這種裝飾效果在省會大城市裡見過,但在我們這小縣城還真不多見。通往二樓的狹窄的樓梯裝上了不銹鋼的扶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不僅是為了好看,更是為了安全,這樣處理絕對是正確的。你想,去二樓單間大多是喝酒的,樓梯不僅是狹窄,也很陡,若沒有這個扶手,喝了酒下樓真的很不安全。   二樓全部貼了那種米黃色帶花紋的絨麵壁紙,不僅看著高檔,也能擋回音。大房間的主桌是一張十二人臺的棗紅色大圓桌,中間是轉臺。小房間是八人臺的圓桌,擠十個人也能坐下。空白的墻壁上還掛了鑲在框裡的裝飾畫,有旭日映襯下的朦朧小樹林;有“小紅燈籠”掛滿枝頭的柿子樹;有鑲嵌在大山懷抱的古村落.....這比那些大酒店房間裡掛著三流書畫家的字畫感覺好多了。從這些畫裡讓人也感覺到了主人的品味和追求,或許這種追求還不是那麼高大上,還顯著有些泥土的俗氣,但這種追求絕對是純真的、美好的,充滿著理想和追夢的光芒。   那天中午,一切都挺好,結賬時鬧了點不愉快。   安排到這兒了,當然一切我解決,但蓉蓉和建堂非不讓結,說今天算他們倆口子請客,這是絕對不行的。今天酒水也是從他們溢香美櫃上拿的,七個人喝了三壺散裝棗酒,一壺就是一斤。連上一大桌的菜,若不算賬,他們今天一中午就等於白乾了。建堂和我推來推去,蓉蓉也鼓著個大肚子推擋著,最後,建堂小夥子硬是把我從大廳推出去了。我從大門口扔了一句:要這樣以後就不在你這兒吃飯了。建堂嬉皮笑臉的說,該來還來,下回再結。   鬧得我很尷尬,好像我幫忙就是為了占便宜似的,這成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