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爬上來(1 / 1)

馭籠 爛酒花生米 3678 字 2024-03-20

海麵上兩方都互不相讓,蝰首鋸齒龜仗著自己是海中霸主,糾纏不休,另一方的少年控傀師們仗著自己初生牛犢不怕龜,和蝰首死磕上了。   可苦了老舵手,一雙手被破格提拔,舵都快轉出火花來了。   蝰首鋸齒龜帶著一層連著一層湧動過來的海浪,像千軍萬馬嘶叫著奔跑著沖向大船。   銀裝扒在船舷邊看了一眼,吼道:“準備接舷”。   所以少年全都抱緊弩車,生怕一會連湯帶水的把他們給送出去。   麵對山一樣的龐然大物直直撞了過來,老舵手一咬後槽牙,猛地打舵,大船在水麵上劃出一道弧度,與此同時蝰首鋸齒龜與其擦身而過,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   濺起的海水發出了天崩地裂的吼聲,幾乎像一條線的浪花打著卷朝甲板上的少年們拍去。   臉上海水像是給少年們送來一下下的掌摑,他們毫不愛惜臉麵地緊緊抓住連弩基座,老舵手穩住船身。   接下來是一場海洋巨怪和少年控傀師之間的貼身肉搏,蝰首鋸齒龜一度接近大船一丈以內。   少年們不顧生疼的臉,和淋成落湯雞一樣的身子,在湧來的海浪下將連弩全部對準近在咫尺的蝰首鋸齒龜,不斷向它沒有護甲的三頭掃射,在它身上炸開火花。   蝰首鋸齒龜對這種攻擊根本沒一點反應,反而饒了一圈後又向著大船直奔而來。   大船全速向側翼逃離。   墨色的天空下,無數大鳥飛旋,尖釘飛濺千絲如影流放如雨。   此時蝰首鋸齒龜的脖頸上密密匝匝都是傷口,它似乎覺察到宵夜不太好入口,使得它狂性大發,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蝰首鋸齒龜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水柱,甲板上躺著幾隻濕漉漉傀獸,掉翅膀的、掉腦袋的總之就是殘缺不全,天空中還有幾隻身殘誌堅的在苦苦纏鬥。   它似乎有些怒了,猛地將身子潛入海底,以魚入大海的速度在大船下一頂,整個大船瞬間被拋出海麵丈高,無數罵娘聲被高高揚起。   蒞臨驚濤駭浪的大海之上,與生死扯上關係的隻有——大船。   甲板上失去平衡的孩兒們幾乎快要被拋入海裡,一個個在落下時發出沉悶的聲響,捂著摔得生痛的屁股哼哼唧唧地苦不迭,所幸大船倒是結實,沒有海水倒灌。   鋸齒龜突然不攻擊大船了,快速地繞著大船打轉,侑六寶抹了把臉上的水,扒在船舷邊奇怪道:“它乾什麼,做標記呢”?   原本狂猛如怒騰的海水,突然停止了奇妙的旋律,仿佛被什麼東西召喚,開始向一點匯聚,變成險詐而難以對付的東西。   顧不上揉腚的藺無爻也兩步跑去了船舷邊,扒頭看了一會:“糟了要形成漩渦了,把船開出去,否則我們會被吸進去”。   鋸齒龜的速度太快了,老舵手和銀裝根本沒機會往外沖。   密集的“嗖!嗖”!聲陡然響起,一艘雙桅大船斜靠了過來,沖破了初始的旋度。   然後就是輪番的弓弦震響聲,半空如同下了激烈的一場火雨。   連少年們的船都被殃及,少年們連跑帶躲,生怕一會被不長眼的火箭射中。   雙桅大船上的攻擊卻沒停下來的意思,帶著火的箭矢一刻不停地射向海裡那座,作亂的小山。   黑暗中炸裂的火光沖天,像是點燃了慶典的焰火,各種形狀的線形火光交織在一起,照亮了整個天空。   劉執心急,嘴也急,忍不住罵了聲:“他娘的,怎麼就是弄不死啊”?   蝰首鋸齒龜不理會火箭的攻擊,死心眼死圍著孩兒的船轉圈明顯沒安好心,要是真形成了旋渦,船上的孩子們恐怕兇多吉少。   被劉執的弄不死給提醒了,藺由突然想起了哼唧,靈光乍現:“我需要誘餌”。   須臾,三隻傀獸帶著藺由的重托,帶著大量的火油,身子不穩的飛向蝰首鋸齒龜,那一瞬間火箭停了,剛伸頭喘息的三頭老龜,就看了加餐。   頭仰脖大吼一聲,三隻鳥兒連旋都沒打一個,直不楞登鉆入了它的嘴裡,穿過密密匝匝的牙齒,直深入它的腹腔。   蝰首鋸齒龜滿是箭矢的頸窩裡逐漸開始發亮,像薄皮的燈籠,緊接著那燈籠裡的蠟燭似乎倒了,從它漏氣的脖頸處躥出火苗來。   少年們都張大了嘴,趴在船舷處看,絲毫沒有危機意識。   唯有看見此情景的藺無爻喊了一嗓子:“走,轉向”。   這和小哼唧的內部分解大蛇的招數如出一轍,當然這個更乾凈一些。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蝰首鋸齒龜近乎瘋狂猛地向著海底沉去,可是它吞了火油由內而外的燃燒,讓它無論在海裡怎麼翻滾都不能將身上的火熄滅。   老舵手還是打了一把方向,讓船隨著的已經隱隱炸起的巨浪並齊:“現在轉向已經太晚了,都抓好了”。   城墻一樣高的巨浪很快向大船移來,猶如千萬匹白色戰馬齊頭並進,浩浩蕩蕩地飛奔而來。   大船試圖隨著它的浪勢一起逐流,可蝰首鋸齒龜卻在臨死前橫插一腳,如山的龜殼被掀了起來,正好撞在大船上。   來不及進艙的少年們雖然已經把自己固定在船的各個角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但還是被這毀滅性一撞給殃及到了,尤其扒住船舷迎接海水的公乘雲降。   “我現在的狼狽都拜老龜所賜”,他心想,“隻要我到了安全了一定找它一雪前恥”。   還沒被更多的腥風撲麵,蝰首鋸齒龜的龜殼就把大船一分為二。   斷裂的甲板和慘烈撞擊,全數沒進藺無爻猝然縮緊的瞳孔。   他就見公乘雲降被翹起的甲板掀入海中,這下真是連手都要沒地方抓了,重心驚心動魄地向外傾斜著,公乘雲降剛才還很堅定的復仇意識重重地撞在了傾斜的船幫上,頓時被撞的魂飛魄散。   藺無爻失聲喝道:“阿巳!”   像離弦的箭,翻身上了船舷外飛撲在半空中抓住了公乘雲降的一條胳膊——一手順勢扒在船舷上。   藺無爻兩隻腳以奔跑的姿態踩在船幫上,被公乘雲降的加重力一墜,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攥著欄桿的手險些打滑。   變故發生得太快了,公乘歩雩也隻來得及撲身摁住掛在船舷上的藺無爻的手。   這才穩住了危如累卵的平衡。   這裡是深海,掉海裡未必不能活,但也未必死不了,尤其是蝰首鋸齒龜垂死掙紮,將海水攪的炸了鍋一樣,公乘雲降當時就覺得自己的心忽悠一下跳空了,整個人一僵,心裡滑過一個念頭:“要死了。”   “要死”的感懷約莫隻有短短的一剎,他來不及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也並未如同話本子裡講得那樣傷懷悠遠,他心裡很亂,像翻滾的大海,萬千念頭起伏湮滅如潮,突兀的聽了一句:“阿巳……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