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拆穿(1 / 1)

馭籠 爛酒花生米 3565 字 2024-03-17

藺無爻沒動,臉上甚至還掛著一抹好看的淺笑,麵壁思過的哼唧卻不乾了,一轉身丟出一枚鐵釘,擦著盛茂森的臉釘在了墻壁裡,威脅意思不言而喻。   這小東西是不是缺鐵,怎麼帶那麼多鐵釘。   盛茂森似乎已經無所謂處境了,而是在對上藺無爻那雙漂亮又坦然的黑眼珠時,絲毫不知悔改,反而輕輕地微笑起來,狡猾地繞了個圈子:“你怎麼看出來的?”   劉執深深地看了眼盛茂森,都這時候了,他要再看不出問題,那麼凍傷的就是他的腦袋了......眼前這人竟然不是盛茂森。   一時間,屋內有站,有坐,誰也沒吭聲,心裡各有驚疑。   藺無爻開始有點掃興,沒想到這麼快就承認了,撇嘴一笑,語氣裡帶了幾分敷衍:“我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少城主這麼見外的稱呼我可沒從他嘴裡聽見過,什麼臭小子,小兔崽子,小祖宗之類的倒是經常聽到,你這客氣疏離的態度明顯跟我認識的盛叔叔不配套”。   他這麼一笑,活像是準備坑蒙拐騙良家少女的德行,劉執早已習慣,可嚇壞了幾個站在一側的兵卒同時打了個激靈。   下一刻,盛茂森笑出了聲:“就這?”   一張臉笑,絕對比不笑更詭異。   藺無爻從開始到現在鎮定的屁股都沒挪一下,冷眼看著麵前的假冒偽劣,像是在醞釀一場雷雨。   果然隻見他收起大馬金刀的坐姿,偏頭看了盛茂森一眼,脾氣不好地說道:“盛叔叔不喝茶,隻愛酒,你煮茶弄得跟熬湯似的,我有些不太習慣呢”。   長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是什麼感覺,藺無爻眼神一掃,便清清楚楚地傳遞了其中的意思——你個鳩占鵲巢的,裝都裝不像。   被綁在椅子上盛茂森倏爾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問道:“我就不能改改口味?”   藺無爻看了看火爐邊上的肉乾,揚了揚眉:“可以.....對了盛叔叔他汗腳,每次來,爐子邊上烤的可不是吃食,而是足衣和鞋墊,你知道那股子加熱過的氣味,醬香濃鬱能治失眠麼?”   劉執這才反應過來最開始覺得屋子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是那股子味道,不是能治失眠,而是熏暈。   藺無爻環顧了一下,這間屋子有點太過整潔了,挑了挑眉梢,像是和自己的問題和解了,剛剛醞釀的電閃雷鳴被風吹散了一樣,毫不吝嗇地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這個毛病也可以改”。   這神乎其技地變臉,讓人覺得少城主沒了親切感,反而有種詭異,讓兵卒們的汗毛集體行注目禮。   麵對一個還沒長開的毛頭小子的挑釁,盛茂森縱聲大笑,像是無盡的嘲諷落入眾人耳中。   他沒想料到自己的偽裝,這麼快就被一個不學無術的的二世祖給看破,與他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的所謂同僚卻沒看穿,盛茂森臉上原來如此、就這、我敗在了雞毛蒜皮的細節、種種情緒同時閃現,隨即因為強行控製臉上肌肉,他像麵癱一樣嘴角不停抖動起來,連帶著喉嚨也發出“嗬嗬”聲。   劉執將濃眉緊鎖出一個川字,坐著圍觀了一通小祖宗對他盛叔叔的擠兌。   藺無爻耐心出奇的好,勵誌把陽奉陰違的精神貫徹到底,等盛茂森笑夠了,才又撩起眼皮,拖腔拖調地開了口:“不過.....盛叔叔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長高幾分,褶子少了大半,就真讓我羨慕....不已呢”!   這個邏輯很簡單,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持續了幾十年,在沒有什麼事情刺激的情況突然變了,這很反常。   不可能遇上美貌秀麗的老太太,這裡天寒地凍的,連顆雌草都不好找更何況女人,在沒有其他外因刺激的情況下盛茂森卻突然改變了,那就不正常。   被迫嗅著空氣中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藺無爻恍惚間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隨他爹來極北時,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出去玩,掉進了狩獵的陷阱中。   那時他還是個垂髫之年的孩童,就是盛叔叔將他救了,用大氅將他抱回了營帳,雖然天寒地凍,卻沒凍住裹著他的大氅的汗臭味,那味道深刻地藏在了他腦子裡,以至於每次來極北他都條件反射地先找陷阱。   爐上的水正沸,將壺上的鐵蓋撲了起來,異響的瞬間,盛茂森唇角還未完全落下的笑紋一僵,身上的繩子陡然落地的同時,帶著血窟窿的手向著藺無爻的脖頸扣去,臉上帶著窮兇極惡之相,仿佛藺無爻是他殺父仇人一般。   藺無爻像是一時不知今夕何夕,動都沒動一下,還那麼懶散地坐著,那雙漂亮的黑眸淡漠的可怕,用肢體語言充分表達著“別惹我”的信息。   兵卒們嘴比手快,到嘴邊的“少城主小心”都送了出去,人才提著腿準備挪窩救人。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兩道身影突然動了,一個是麵壁的小哼唧,另一個是一直蹲在劉執腳旁的傀獸阿貍。   於此同時劉執已經從腰間摘下一物,揚手一甩,那百煉花紋的劍柄裡倏爾冒出一節細劍,架在了盛茂森脖頸之上。   而後藺無爻神乎其技地變了臉,從滿是陰霾跳到了陽光明媚,站起身親切地將細劍推了回去,也捎帶將劉執按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開口:“時衍叔一條小蛇還用不著您動手”輕掃了一眼假的盛茂森:“一路風塵仆仆的坐下歇會兒”。   兵卒們想城主教子有方,少城主未免也太鎮定自若了,這種時刻竟然還能臨危不變,光是這點膽氣就夠他們佩服的五體投地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很大度的忘了腹誹少城主的話。   一個假冒的人,如果一隻傀獸猞猁和傀籠都收拾不了他,那這倆玩意兒也沒養著的必要了。   猞猁猛地將盛茂森按到在地,爪子在他臉上撓了一下,露出裡麵的斑駁的白骨。   劉執和屋內的士兵們此時同一個想法,自己的同僚上司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了,生死不用說,一定是沒命活著了。   想到這劉執聲音裡難得帶了幾分氣急敗壞,飛快地看了眼地上被製住的人,將戲謔的眼神收了起來,目光中似有寒霜,低頭問他:“所以.....你究竟是誰?”   他對盛茂林的了解還真是不夠細致,或者說是沒像藺無爻這般仔細,這才想起以往他來極北,盛茂森都不拿他當外人,別說煮茶,涼水都懶得給他們倒一杯,都是自給自足。   盛茂森的懶可以說是令人發指,一臉絡腮胡子不影響吃喝都懶得刮了,美其名曰保暖。   可藺無爻卻細致的多,早發現了這個冒牌貨不堅定的眼神,且盛茂森的脾氣向來都是送上門的斬盡殺絕,哪怕是狼也不留一隻活口,絕對不會因為他們的到來而生出悲慈之心,不給他們抓幾隻狼做狼皮褥子都算是吃齋念佛了。   這也是藺無爻老爹,派盛茂森守極北長城的最重要的理由,一個對敵人不手軟的人,才守住重要防線。   盛茂森被壓了個五體投地,隻能努力掀起眉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以至於他隻能斜眼撇著藺無爻,貌似高傲道:“小鬼不是能掐會算的?讓他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