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鹿翎本想調侃他倆“感天動地”的主仆情,卻被哼唧身上那股子味道嗆的差點沒把懷裡的鬆鼠拿來堵鼻孔,不著痕跡地與倆人拉開了一段距離,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而公乘雲降早在哼唧顛顛的時候,就聞風而逃了。 小哼唧立刻垮了臉,用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委屈地看著藺無爻,那意思好像你不把我親親抱抱舉高高也就算了,怎麼還嫌棄上我了? 看著蔫了吧唧的小東西,藺無爻露在外麵的眼睛彎彎了,這才用劫財挑起小哼唧的後領子,將人提起來,示意讓他去不遠處的溪水裡處理一下。 剛開始小哼唧還板著小臉,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轉身離開等快到溪邊時已經將自己扒了個精光,在小溪裡撲騰起來,弄得還在河邊的少年們全都收拾收拾,拋下他往上遊走去。 哪怕哼唧剛剛解決了戰鬥,他們也不能容忍一個臭球在眼前汙染水源。 河裡的光腚小哼唧突然想起什麼,轉過身伸出兩根肉乎乎的手指:“對了小哥,有人骨”。 人骨? 公乘雲降這個潔癖萬萬不可能湊到蛇屍身旁,燕鹿翎哄鬆鼠裝沒聽見,而藺無爻隻能緊了緊臉上的錦帕,不嫌棄臭蟒的味道,站在同樣不嫌臭的五個獵人身後,看著地上那團被腸山包圍著的紅色屍體出口問道:“所以這條蟒吃了到底吃了幾個人”? “就是他們倆,哎,可憐吶”一獵人側過身子,指著地上稍微高的屍體說道:“白幾這孩子娶妻才不到一個月,就和他媳婦秋蓮一起命喪蟒肚了,慘吶”。 哦,原來這是一對新人啊!那是夠慘的。 一陣嘚!嘚!嘚!的馬蹄聲響起,似乎有馬隊經過,拎著藏兵回來的眾少年,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就見幾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準備在燕鹿翎懷裡坐窩的鬆鼠像是受到驚嚇,呲溜跑了個沒影。 雖然遭到嫌棄,燕鹿翎卻並不以為意,招攬客人般沖著逃離的鬆鼠招了招手:“哎....你不去我家了?” 施傑乘機將燕鹿翎的藏兵塞進他搖著的手中。 其他人實在沒眼看他,低頭整理衣裳,怕失了體麵,隻有浪伍仁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小鹿人都說心寬體胖,我瞧著你也不胖呀!” 掛好藏兵的燕鹿翎換了容易逃跑的個站姿,假正經地問:“什麼意思?” 浪伍仁沖著來人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你看你外祖的臉色是不是黑的很嚇人?” 燕鹿翎其實很不想看,因為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外祖的臉色必然不會好看,卻舔了舔自己一邊的虎牙,嘴硬道:“嗯....今兒天氣原因吧!” 不知道燕鹿翎是什麼心裡素質,分明怕的要死,卻不露出半分怯意,大大咧咧地往那一戰,像隻倔強的傻麅子。 公乘雲降趕緊按住他的腦袋生怕他這氣勢,一會挨打扛不住:“鹿呀!你眼神不好,你外祖那是怒氣外泄”。 話落之時,少年們下意識地站直了,半垂著眸子列隊迎接來人。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一抹黑色身影率先出現在眼前,他身上披著玄黑輕甲,一雙同色護腕閃著冷冷地光,在陽光的沐浴下,幾乎要晃著人的眼了。 身下的馬兒也不像凡品,它身上宛如黑色綢緞般的毛髮光滑透亮,它身軀高大又俊美,仿佛是來自天上的神獸,神秘、高貴而夢幻。 這是一匹傀獸馬,無論從相貌,身材那個角度看都如同畫中完美的模樣。 而馬上的人兒一眼看去感覺實在挪不開眼,無論是長相,還是裝束看著都像是從畫中而來。但又透著莫名的疏離,就像一塊上好的白玉,生怕觸碰時指尖被冰一下。 來人是藺無爻的親老爹城主藺由,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印記,反而積澱的更加溫沉。 有城池的地方就有軍隊,守護家園領土、外敵侵略、修繕城防、都是需要軍隊出力的,雖然蒼闕大陸三城沾親帶故和平共處,但是這座大陸臨海,也有海盜出沒,總之就是有賊攻賊,無賊守城有備而無患。 九黎的軍隊為“什伍”之製的最基本編製。五人為一伍(五人).五伍為一兩(二十五人)五兩為一卒(一百二十五人)五卒為一旅(六百二十五人)五旅為一師(三千一百二十五)。 身後而來的臉上掛黑氣的人,看相貌也有五十出頭,他名馮遇蕭是這座城的別將,平日裡繃著臉時鷹眉星目的看上去兇的很,手下的兵沒有一個敢招惹他。 他身旁的老頭段清宏,是少年控傀師們的專職先生,此時算是著三人裡看著最和善的,一波三折的皺紋似乎和瞇起的眼睛一起上揚著。 這三一出現,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一般,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畢恭畢敬的神情,且紛紛請安施禮,其恭敬程度不亞於見著了玉皇大帝。 這也不能怪少年們膽小,藺無爻的親老爹除了城主,還有一個身份,就是這些少年的老師,主教——控傀術。 藺由無比“關愛”的凝視著眾少年,楞是給人一種渾身發麻的感覺。 目光快速地在十二人身上轉了一圈,確定目前為止沒有傷亡,頓時斂了神色翻身下馬。 滿是腥氣的草地上,那巨大的蛇屍安詳地盤在那。 藺由慢慢踱了過來,麵色沒有明顯的不悅,那雙深眸卻已經掀起了風浪。 青眉白齒的少年們被這股氣氛搞得,連腿毛都跟著肅然起敬。 五個獵人見到策馬而來的幾人,想是接到了求救的信箋,城主派來的人,連忙大步迎了上去,但萬萬沒想到竟然城主親臨,幾個獵人受寵若驚,一時間連舌頭都不太好使了。 一見到藺由,五人立馬跪了下來,規規矩矩地喊道:“拜見城.......城主”。 藺由無意客套,立刻擺手示意他們起來,眸光先是瞥了眼巨蟒,這才看向腿毛奓起的小功臣們:“看樣子是我來晚了”? 瞧著一個個遮著麵的閉嘴葫蘆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藺由沉鬱內斂的聲音不見提高,但不知為什麼鉆入耳中卻帶著涼:“人夠齊的,在這裡搭臺子?你們是準備開宴會嗎?” 一聽見緊皮子的話,少年們都夾起了尾巴,此時做人,做鵪鶉都無所謂了,主要別挨罰。 藺由最近總是心神不寧,劉執回去帶回了盛茂森的骸骨,這讓他大為震驚,可罪魁禍首已死,手刃是不可能了,隻能將這幅殘軀風光大葬,也算是給盛茂森的家人一些慰藉。 可那抹心神不寧還是困擾著他,他的寶貝兒子沒跟著一起回來,這讓他很擔心,結果又收到了秈米林場遞上來的求救信箋,告訴他一個更加讓人心煩的消息,這讓他終於終於知道心神不寧的病根在哪兒了。 真擔心他們這十幾人學生,沒殺了大蛇反而禍害了外麵的草草花花。 一路急行的藺由,一看少年們都全須全尾的,懸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轉眸慢聲說道:“要不要替你們敲鑼打鼓鑼......張羅張羅”? 深知自家老爹的情緒全都藏在那雙眼中,藺無爻此時也是有些打怵的。 馮遇蕭看著跟肉山一樣的大蛇,在聞著腥臭沖天的味道,暗暗慶幸現在不是夏天,否則他看到的就是蒼蠅滿天飛的場景:“我看行,弄得和屠宰場似的?” “一個個年紀不大,還挺勤奮的......”藺由目光掃過藺無爻唇角的破口,目光灼灼冒著寒氣:“是生怕當空控傀師不能養家糊口,還兼職宰生”? ——沒說他們是屠夫,都是一種口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