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從孩子群中瞅見劉占先和劉建華躲得遠遠的不敢上前，又見大長辮向他擺手，此時他的想法忽然變了，心想今天不使出招數，會被人瞧不起來。 　　他怒視著攔住他的瘦白臉和大男孩，挺起胸膛，毫無懼色，話語鏗鏘地問：“你倆說哇，想咋？” 　　瘦白臉叉住腰，歪著頭說：“你大聲說一句‘求爺爺放過孬慫’，爺就放你！” 　　“就是，說上個‘求爺爺放過孬慫’就放你，你要是不說，叫你頭上開花，”大男孩站在一旁幫腔。 　　“誰是孬慫？”常生問瘦白臉和大男孩，他的口氣很硬。 　　瘦白臉手指著常生的鼻子問：“你這個家夥是不是真想為王霸氣了？”這話責問得常生有所顧忌，他冷靜了一下，沒回答。 　　這時候，大長辮從人叢中跑出來，高聲喊道：“啊呀——這叫做甚了，快不要格對了，快點兒往回走哇！” 　　這話在別人聽來，顯然是對瘦白臉和常生兩個說的，但常生以為是對瘦白臉說的，瘦白臉以為是對常生說的。 　　常生見除了大長辮，那一群孩子，都站在那裡看熱鬧，沒一個出來勸阻的。 　　他又從孩子群中瞅端本家的那兩個小叔叔和小哥哥，卻一個也沒瞅端見，遂示意劉占先和呂建華站出來幫他說話，讓他下場。 　　可是劉占先和呂建華兩個一點兒也沒看出他的意思來，就像木偶人一樣，依然呆呆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知所措。 　　瘦白臉見常生不說認慫話，嘲諷道：“你咋不說話？——成啞巴了？——耍流氓沒理了，沒話說了？看你那個孬慫樣兒！” 　　“你才是孬慫樣兒！”常生被刺激得實在忍不住了，正顏厲色，大聲回駁。 　　瘦白臉見常生沒有認慫的意思，猛地撲上去伸手向常生臉上打去。 　　常生把頭“刷”地一下閃在一邊，瘦白臉撲了個空，險些跌倒，氣得轉過身來飛起腳向常生踢去。 　　常生身子一閃，手一抬，捉住瘦白臉的一隻腳，往高一提，瘦白臉當即倒在地上，滾了一身泥。 　　大男孩發現常生身手不凡，說了句：“我還有做的了，趕緊走呀，你們不要打了。” 　　常生占了上風，正要掉頭走，瘦白臉爬起來從路旁一棵樹下拾起一塊石頭，做出砸的姿勢，常生立即蹲成馬步，作出防砸姿勢。 　　大長辮對瘦白臉大聲喊道：“愣圪泡，放下石頭！” 　　瘦白臉瞅端著常生，正要往出扔手裡的石頭，大長辮已經跑到瘦白臉麵前，張開雙臂攔住了。 　　因怕打住大長辮，瘦白臉沒扔出石頭，他想繞過大長辮再扔，叫大長辮從背後死死地抱住了。 　　大長辮抱住瘦白臉後，大聲對常生說：“還不快跑，遭人命呀！” 　　常生這才掉轉頭，迅疾往回跑，他一口氣跑到劉明門前站住，回頭向東瞭。 　　這時候，張二牛正從中路走到前街了，忽然看見常生飛跑後，拔腿向常生那邊跑去。 　　常生回過頭沒瞭見有人追上來，正好瞭見張二牛向他跑過來了。 　　“你在哪了來，瞭甚了？”張二牛跑到劉占先門前站住問他。 　　常生又向路口看了一下，見依然沒人上來，這才對張二牛說：“有人拿石頭砸我，我怕砸住，趕緊就跑，我怕那個家夥兒追上了，看樣子沒追。” 　　“誰敢用石頭砸你，”張二牛問。 　　常生正要回答，見李青青出來了。 　　“咋的一回事了？”站在院門口的李青青與張二牛幾乎同時問常生。 　　常生先回答張二牛：“我叫不來名字。” 　　他正要答李青青，張二牛已經對李青青說說話了：“我正去尋常生，一上前街，見常生沒命的往前跑，跑在你們院門口停下回頭瞭了，——快回家再問哇。” 　　“那就回我們家哇，”李青青說著就張羅往回走。 　　“不用回家，等他叫上一夥兒追將來就叫追將來哇，今兒個不來明兒個也是個來，不把那個家夥兒鎮住，遲一天也是害，”常生說。 　　“聽話，回家躲給一陣兒就沒事了，”李青青走到常生身邊，捉住他的胳膊低聲說。 　　“不能躲，躲回家追將來，進了你們家打起來不好，”常生固執地說。 　　“不躲，你吃不倒（抵得住）人家哇，趕緊回家，把大門從裡麵鎖住，”張二牛說。 　　“對付他那兩下，我二不遛沙卡（極容易）。他叫我打倒兩三回，氣得不行，拿起石頭想砸我，有人把他攔住了，沒砸成，”常生說。 　　“你打一個行，人家要是叫上一群來打你，你咋對付呀？說給你，我可是幫不了你，幫也不頂用，”張二牛說。 　　“我不用你幫，他叫上一群人來了我也不怕，”常生帶著幾分傲慢說道。 　　“看把你嗬（厲害）的，你不怕還跑甚了？”張二牛駁斥常生。 　　“梳長辮子的女子抱住瘦白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ｃom 吼喊著叫我跑我才跑的，要不是她吼喊，我哪跑了？他就是扔開石頭我也能躲開，我倒做好防範了，他砸不住我，我反過來砸他，想砸他哪就是哪，”常生十分自信地說。 　　“躲過氣頭就沒事了，你跑是對的，”李青青安慰常生。 　　“再等給一陣兒，看來呀不，”常生執拗地說。 　　“你剛剛兒回了村，千萬不能招惹是非，”李青青真誠地勸說常生。 　　“不是我招惹是非，是他欺負我了，”常生說。 　　李青青看著常生的倔強勁兒，再次勸說：“就算你是好漢，打架沒好手，罵人沒好口，誰把誰打著也不好，快回家哇！‘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怕你打架吃虧了。” 　　“我吃不了虧，”常生天真地說，“那個梳長辮子的女子知道誰對誰不對了，她肯定替我說話呀。” 　　“梳長辮子的你認也認不得人家，就是你對哇，人家還能向你了，”張二牛說。 　　“我認不得她，她認得我了，她是向理不向人，”常生十分相信大長辮，遂如此說道。 　　李青青又捉住常生的胳膊說：“不管咋也回家哇。” 　　常生又向路口瞭了一下，這才說：“那就回家哇。” 　　他和張二牛跟在李青青身後往家走的時候，張二牛對他說：“我吃了晌午飯想去找你，我媽不讓我走，叫我把門前的糞坑往大掏一掏。我不願意，我媽說我不聽話跟我二大爺說呀。我掏了半天糞坑，正要去叫你，正好看見你往這頭沒命地跑了。” 　　“你二大爺是誰了？”常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