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孤家寡人(1 / 1)

齊司妙因突如其來砸到自己身上的風暴崩潰,她反駁著,一邊緊張地給錢湘發消息:救我,貫昭套路我接管材料部,勸少董不要上當!   貫昭見她拿手機一通點,暗笑,無論齊司妙想什麼辦法,今天都沒人能救得了她,錢湘正自顧不暇呢。   貫昭對老範董說:“齊總是女孩子,向來謙虛,但她把普普通通的貿易部管理得出類拔萃大家有目共睹,足以說明齊總悟性高,學習能力強,在座搞工程,搞技術的老總們哪個敢說自己比齊總更有買方和賣方的經驗?”   會議室出奇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齊司妙身上,而她則緊盯著範逸濃的手機,那隻正麵扣下的手機但凡能在這時閃過一道光她都知道自己有救了。   可是等了又等,貫昭吹捧她的話說了一句又一句,範逸濃的手機都沒有露出哪怕一絲微弱的光,而他似乎聽進去了貫昭的話,居然不斷的微微點頭!但其實他聽不聽得進去又怎樣,他需要的是自己的人能掌管材料部,在範逸濃心裡,他打瞌睡貫昭遞枕頭,正好,無論貫昭是什麼目的,他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貫昭的想法倒是讓老範董摸不著頭腦,他沒打斷貫昭是因為相信貫昭自有用意,他敏感地想到剛才貫昭會中跑出去接的那通電話,於是問:“這是你個人的想法?”   “是我和張律師商量的最優結果。”貫昭沒打算避諱誰,臉上寫滿了實誠二字,回答道,“張律師剛剛知道法務部經理牽涉進案子,他趕緊問我國內的情況,出於對部門管理疏忽的抱歉,張律師不遠萬裡分析了集團現在的困境,於是我們一致認為齊總暫時是最好的人選。”   “張宏啊……”老範董挑了挑眉毛,“那我沒有意見了。”   如果是別人齊司妙還一頭霧水,可是聽到張宏的名字,她徹底明白過來,這個老範董在位時的左膀右臂,集團的常勝律師,在老範董心裡是和大師劉天吉一樣重要的存在,老範董對所有員工都出言不遜過,唯獨沒對張宏說過一句硬話,他善於打擦邊球的辯護方式保了集團三十年平安,老範董非常欣賞他的業務能力。   不光老範董,就是少董也很信任張宏,這個律師營造的全身心撲在工作上的人設萬分成功,可是齊司妙知道,張宏絕非他表現的人設那般。   張宏名字一出,老範董先沒了問題,少董剛還抱有一絲懷疑的心也放了下去,兩位董事長都沒意見了,下麵有意見的人也都沒了意見。會議室又一次鴉雀無聲,隻有齊司妙無措地站在原地冒汗。   貫昭笑眼看她,說:“我們都看好你哦齊總監,下班前我就出代管公示,在OA上發布任命函。”   貫昭沒有說代管的期限,老範董也沒說,隻有範逸濃提了句“先管著看看”之後再無他話,待會議室人流散去,貫昭摟住齊司妙笑嘻嘻道:“誰代管部門還興師動眾出公示啊,也就是你,妙妙妹妹,哥哥夠給你麵子了吧?”   齊司妙沉聲問他:“你和張宏肚裡懷的什麼鬼胎?”   窗外的夕陽沉沉褪去,昏黃的光線從貫昭臉上一帶而過,卻給他全身籠上了一層黑紗,貫昭依舊笑眼朦朧,他一咧嘴,長期抽煙的牙齒露著黑黢黢的縫,他仰起頭調笑著說:“那能告訴你嗎?”   貫昭得意洋洋地走開,太陽落山,他一步一蹦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襲來的走廊盡頭。   齊司妙心情晦暗地坐在車裡,她把著方向盤不知道往哪兒去,她從開會當中就聯係錢湘,一直到剛才,無論發消息還是打電話那邊都沒有回應,錢湘很少出現這種封閉的情況,除非她有特別重要的訂單在跟進,但她看到齊司妙的聯係無論多晚都會回復,齊司妙靜靜等待著。   夕陽餘暉已經完全被黛青的夜幕覆蓋,黑暗來襲。   下弦月彎彎地掛在黛黑的夜幕之上,齊司妙依舊沒等來錢湘的回復,她打過去幾次電話都隻是響鈴,沒人接聽。她茫然四顧空無一人的集團園區,幽暗的孤獨遍襲全身,孤家寡人一樣。   齊司妙發動汽車,漫無目的行進在路上,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兒,她意興闌珊地開著車,腦子裡沒有任何快樂的片段,她想不通貫昭為什麼大費周折地把她往材料部推?區區材料部,營收再怎麼翻都無法與核心業務部門匹敵,他對自己搞陰謀到底是什麼意思?張宏更無聊,都外派出去一年了,竟然還沒放下固執的欲念。   齊司妙感到窒息,無論是何原因,她就是被這倆人套路了。可鬼使神差地,齊司妙的車停在一棟獨立的四層小樓前,這裡是材料部,是和集團總部相隔三條街的獨棟樓體。   十年日盛職業生涯,齊司妙從來沒有夜裡來過材料部,她與這個部門的交集隻有偶爾發過節福利時路過盯一眼,僅此而已。可是之後就要在這裡工作了嗎?齊司妙不樂意,卻還是掏出下班時行政人員給她送來的兩把鑰匙,一把開樓門用,一把開總監辦公室。   材料部的樓與街麵隔著一棟寫字樓,馬路上亮如白晝的燈光被寫字樓擋住大半,少有餘光能照進來,齊司妙打開手機憑著記憶往裡走,到了門口才發現這地方不是沒有燈,而是小樓正麵的窗戶和門都被木板和紅磚堵住了!   什麼情況?齊司妙在集團聽說了很多關於材料部的傳聞,卻沒想到真到了現場竟比傳聞的還要誇張,她不知道堵門窗的都是誰,堵了樓又能有什麼用。   噗!   悶響,齊司妙剛感覺到腳下踢東西,緊接著一聲喊叫就在黑夜裡乍響:“誰踢我?長眼睛出氣的!”   人?材料部的樓門口居然睡著人!   因為喊聲大,躺著的人紛紛被吵醒,他們要麼動了動身子,要麼直接坐起來,可是在齊司妙看來這幅場景比詐屍還可怕,黝黑昏沉的夜,幾十個微動的影子在地上挪騰,嚇得她汗毛根根豎立起來,半天回不過魂來。   “你們是誰?乾什麼的?”齊司妙顫聲問他們。   沒人理她,齊司妙用手機的電筒照向離自己最近的幾個人,他們被打擾到,煩躁地推開手機,說:“能乾什麼?沒見過要賬的?”   齊司妙沒見過有人這樣要賬,在外做生意,大批產品都是有回款周期的,超期也算常見,開門做生意的人誰還沒幾筆呆賬壞賬了,貿易部那麼多年,從小流水的零售單到大筆進出口的批發款,現金匱乏不是沒有過,也沒經歷過有誰這麼封堵門窗,沒日沒夜睡辦公區要賬的。   “你們都是來要賬的?睡這兒有什麼用?”   “睡這兒都沒用,不睡這兒更要不來錢!”還是被踩那人怒氣沖沖的聲音,他回答完,問齊司妙,“你是誰?也是日盛的人?你來乾什麼,給樓上那幫混蛋報信還是送東西?”   樓上還有人?   “材料部的人嗎?”齊司妙震驚壞了,原來要賬的供貨商封堵了門窗是為了讓裡麵的人出不來!她吞吞吐吐地說,“限製人身自由,違法。”   齊司妙的話讓本還橫七豎八躺著的人紛紛坐起,有些直接站起來,用手機反照齊司妙,說:“你要幫他們報警?報吧,把我們都抓走,至少牢裡管飯。違法就違了,隻要把錢給我們結了,家裡人有飯吃,我們不在乎去吃牢飯。”   不講理啊!齊司妙沒搞明白前因後果,隻覺著自己是雞同鴨講,她向後閃退著,慫慫地說:“路過,我純路人,抱歉打擾各位休息,別誤會,千萬別傷及無辜。”   要賬的人隻跟著她走了幾步就折返回去,他們的目標不是外麵的人,是樓裡的。   齊司妙逃也似的狂奔進車裡,踩下油門急速飛馳,她現在能跑多遠跑多遠,材料部她一步都不想再踏進去了。她想起剛才在黑暗中晃晃悠悠朝自己走來的黑影,和末世遊戲一模一樣,創作者的想象力果然源於豐富的生活!   念咒的聲音嚇得她一激靈,手機綁了炸藥似的被她抖飛出去,接完這通電話她一定換個鈴聲。   “所有神神叨叨的東西都給老娘滾遠遠的!”   齊司妙幾乎爆掉的聲音震得耳機掉下去一隻,僅剩的一隻裡這時傳來利落的聲音:“別謙虛了,世上還有比你更神叨的東西嗎?”   反應過來是誰的聲音,齊司妙嫌棄地確認了來電上的名字,歐陽易天。她想掛了,又覺著突然掛斷怕是有些傷害對方,可是他倆真沒緣分嘛,每次歐陽都能在她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出現,討厭buff加滿,誰有這運氣?   一則短信突然出現,自己的賬上多了兩萬多塊錢。   “錢還了哦,你看看過去沒,連本帶利。”歐陽易天提醒一聲。   原來是散財童子來了,齊司妙看了眼多出來的零頭,心裡誇歐陽易天懂事,他每次借錢,長了短了都按銀行標準給利息,都不吃虧,都不占便宜。   見了回頭錢,齊司妙氣就順了,她把車靠在路邊,聽歐陽易天說他的工作,他這次出長差的見聞,聽著別人的事齊司妙的情緒漸漸鬆弛,材料部帶給她的沖擊緩和了很多。   “妙妙,我下個月就能回來了。”歐陽易天問齊司妙,“你準備怎麼給我接風?我要吃人均四位數的盲盒餐。”   “那叫omakase,土鱉。”齊司妙沒好氣地沖口道,“老賴還錢還敢生妄念,讓我出血?你見過誰左兜掏右兜的?長點兒心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姑奶奶說不定馬上就成無業遊民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的命我還真要。”歐陽易天笑道,他才不信齊司妙能從日盛離開,“齊總是在日盛搖鈴的人物,怕什麼?”   齊司妙被問到痛處,一通輸出,把當天發生的事告訴歐陽易天,包括她搞不懂對方的奸計的目的和到現在都沒有聯係她的錢湘。   沒想到歐陽易天聽完,並沒有幫她分析貫昭陰謀背後的可能性,他隻是腔調了帶著調笑,安慰道:“你不會有失業危機的妙妙,你在錢大樹下好乘涼,沒必要內耗自己,你不是個能承受壓力的人,安安心心靠錢湘就行了,你不是錢湘那樣的女人,沒必要把自己設成銅墻鐵壁,太累的生活不適合你。再說,錢湘靠不住還有我呢,你少吃點兒,我養你綽綽有餘。”   “放屁!”齊司妙這次立刻掛了電話,對剛才浪費時間對歐陽傾訴後悔不迭,她就多餘向他露出一絲絲求助的意願。   但,齊司妙對著後視鏡端詳裡麵滿臉倦怠的自己,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做雄鷹一樣的女人,這一點上歐陽的確是最了解她的人,隻是她不願意被他輕視,齊司妙可以對任何男人展露她女性的柔軟,唯獨歐陽易天不行,他不是匹好馬,自己就算在他心裡是根回頭草,那也得是帶刺的。   念咒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齊司妙的眉頭剛皺起,又快速舒展開,並伴隨一個由心而發的微笑,這次是孟曉洋打來的。   “籃球場等我。”齊司妙打開音響讓自己調整情緒,今晚她得吃點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