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短視是好事(1 / 1)

齊司妙到體育場的時候孟曉洋在打球,看到他的漫畫身影齊司妙剛剛平復的心又亂撞一氣,他還是一身白色球衣,在並不熱的春夜,在晚間的操場燈光下,他外露的長胳膊長腿上浮著一層細密柔亮的水霧,令齊司妙心旌蕩漾。   真是個聽話的好小子,齊司妙覺著有話直說是快樂的先決條件,她直言不諱饞孟曉洋的身子,孟曉洋能直接了解她的喜好,一句籃球場見就知道她的用意,好好配合。   放過自己,先享受。齊司妙秉承一貫的習慣,就像一盤菜裡她會先吃完肉片,絕對不把好吃的留在最後,肚子裡有空間肯定先往裡麵裝最好的,要是什麼都留在最後,好東西強撐都塞不下去,反而成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好壞不分清。齊司妙對萬事萬物都如此對待,她不允許自己虧待自己。   她從坐到看臺上的一刻就把不開心的工作拋到了腦後,贊嘆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人世間居然能有剛好和《灌籃高手》中自己最喜歡的三個男人形象綜合在一起的人,孟曉洋有三井的顏值,木暮的溫和和宮城的運動細胞。非要說缺點嘛,沒有,齊司妙篤定地想,沒缺點就是他最大的缺點,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嬌俏的女粉絲呢?   站在球場邊的女生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孟曉洋,齊司妙挑眉,女孩子們都很年輕可愛,不過她掃視了一圈,不覺著誰能對她構成威脅。   孟曉洋果然沒讓齊司妙失望,他下了場徑直跑到看臺上,無視給他遞水和毛巾的女同學,他跨著兩條長腿跑來的時候如入無人之境,那舉著毛巾的女孩子渾身卸了力一般,周身遍布失望。   齊司妙簡直要笑出聲來了,校園的粉色故事裡少了很多灰色地帶的現實,再復雜對她來說都是小兒科,她從來不擔心,但孟曉洋實在直的可愛,萬花叢中過,卻能獨屬於自己,她被工作打擊的自信又蓬勃泛濫,自覺此時的她無人能敵。   要是工作像感情一樣好對付就好了,齊司妙想,想要了就玩玩兒,不想要就丟掉,她就是這樣的人,隻要不用心的事都能玩兒好,反而簡簡單單快快樂樂。   孟曉洋隻是看見齊司妙就開心起來,他輕喘著氣的胸脯一起一伏,運動過後還沒放鬆的身體,肌肉緊實線條清晰,齊司妙看愣了,她當即用雙唇扣住孟曉洋的嘴,將他整齊的小牙齒緊緊封鎖在柔軟契合的口腔裡。   孟曉洋身體一滯,僅僅隻有一下,便迎合了上去。   “你故意的,這時候約我。”齊司妙含含混混地說著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孟曉洋捧住齊司妙的臉將她分開,奇怪地問:“你不會到現在都沒發現我已經呼叫你一下午了吧?要不是你剛才接了電話,我就要報警了。”   這麼誇張?齊司妙噘嘴,但她不滿意的是孟曉洋居然能在親吻途中說停就停,自己魅力流失了?她喪氣地輕聲罵:“爛工作,消精散功!”   孟曉洋不解,他指著齊司妙的電話說:“看見沒,我打了這麼多,我還打給錢湘了,她也沒接,白老師不知道你們倆在哪兒,我真的差點兒報警。”   果然滿屏都是孟曉洋的來電,那段時間齊司妙不是在應付會議就是一心找錢湘,她根本沒在意平時也會進來很多的電話都是誰打來的,但是這會兒她隨手點了錢湘的名字,那邊還是隻響不接。   “發生什麼了?”孟曉洋湊上來問,“你們今天這是鬧的哪出?”   “逼宮。”   齊司妙原本不想和孟曉洋說她工作的事,他又聽不懂,況且自己隻想享用了他,就算比李凡一或是之前每個人都時間長些,其實也不會多久,她深知自己是個什麼人,喜新厭舊,用完就扔,讓這些萍水相逢的男人過多參與自己的生活並不是好事,萬一遇上吃相難看的,免不了麻煩。   可是她今天少有的感受到孤獨,隻要想起空無人煙的集團園區,黑暗小樓外隱隱綽綽的人影,淒慘又不講理的要賬人和被一圈人圍攻般的逼迫,身後空虛的無力感侵襲而來。齊司妙今晚第二次說起她的慘況,她沒對孟曉洋有指望,她隻想在人前發泄,有人陪伴的感覺很踏實,和對歐陽易天在電話裡吐苦水的虛無感不同。   齊司妙講了她得過且過的過去,講了她依賴錢湘獲得的成功,講了她想不通為什麼上午兩派還爭搶不休下午卻像丟垃圾一樣扔到她麵前的材料部,講了被紅磚和木板封堵的小樓門窗……   “煩死了,我處理不了!”   孟曉洋對企業內鬥中間的門道似懂非懂,但他卻很快總結出了問題的內核:“承擔你該負責的那部分責任就好,貿易部是這樣,材料部也一樣,你現在最棘手的狀況是擦除圖畫,那就隻做眼前的就夠了,誰也沒讓你畫出個圖來呀。”   齊司妙煩躁:“怎麼會夠?如果擦得不好未來勢必一團糟,但是材料部的畫紙都磨爛了,我還怎麼畫?還有,誰想要畫畫啊,我連擦都不想擦!”   “可是我認為,短視是必要的。”孟曉洋說,“就像醫院的分工,急重癥送來的病人無論最後去向哪個科室,第一個進的肯定是急診,急診醫生經常被吐槽用藥猛,可是急診的首要任務就是無論用什麼方法先把患者的命留下,在必須選擇活著和用藥安全二者中肯定先選活著,但往往就會和用藥的安全劑量產生沖突,越危重越如此,就像之前我跟你說的,在心肺復蘇恢復心跳和保護肋骨不被按骨折中你選哪個?”   “當然恢復心跳。”   “對,肋骨骨折肯定要延長身體的恢復期,但和活命比起來,你在意眼下還是長遠?”   齊司妙沒有任何回應,她凝視孟曉洋,難以置信她竟然被一個小她六歲的在校生教導了。這麼多年,無論大貨小貨,每次出入庫前她都要把整個鏈路提前想清楚,她習慣把不可控的可能性變成能掌控的穩固性,這樣才不怕突發狀況時調配不到位。從過去的領導到錢湘,每個人都要她大事小情為提前量做準備,每一輪洽談大家都會說同樣的話:不能隻顧眼前利益。   孟曉洋拍著球,手腕輕輕一勾,籃球投中遠處的籃筐,球體和籃網摩擦,發出好聽的空心命中聲。他又說道:“老師說,這個世界膨脹的信息和教育讓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格局很大,都妄圖通過踮腳、伸長脖子看到遙遠的未來,可是需要踮腳才能看到的遠方往往超越了自己的能力,反而還會忽略眼皮下的現在。在醫院實習的時候我發現,很多病人的病因都和太關注給未來鋪路有關,但未來之所以有魅力往往隻在於它其實根本無從拿捏,既然勝敗概率相當,那就和賭博無異,缺乏‘隻看眼前’的能力,所以就有了‘過勞死’:為了以後,耗盡現在。”   齊司妙說的是生意,孟曉洋說的是生命,兩樣的基礎都是“生存”,內核的確完全相同。   “去他的長遠未來!當下的責任當下承擔,至少心不慌。”孟曉洋對齊司妙展露一個大大的笑容,“隻看眼前,隻負擔能負擔的東西。”   新鮮感再次鋪天蓋地而來,齊司妙驚覺孟曉洋淺顯的一番話頃刻扭轉了她一貫刻板的邏輯,她認為,自己和孟曉洋之間的計劃應該繼續延長。   “那就隻看眼前,爛攤子去他的吧!”   齊司妙當即頓悟,但她頓悟的不止是工作,現下首先要解決孟曉洋,這個讓她從外到內越挖寶越多的小男人。她不由分說拉著孟曉洋就往停車場跑,汽車門關上一瞬,孟曉洋對上齊司妙亮閃閃的雙眸,警惕地向後退了退,吞吞吐吐地問:“你,要乾嘛?”   “你說呢?”齊司妙指指自己,“這麼一朵大欲花看不到?”   孟曉洋單眼皮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他伸手在車裡一番觸摸,不敢想象,齊司妙怎麼能在一輛空間狹小的f-type裡產生她所謂的欲望,這輛進口小跑車讓他坐在裡麵時兩條腿都得蜷起來,孟曉洋不確定地問:“在這兒?”   齊司妙無語,這個傻蛋,隻要說正經事就很聰明,一到男歡女愛就不開竅,可是激蕩荷爾蒙才是人間最正經的大事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分不清主次!但齊司妙並沒有不開心,相反,她覺著現在才是恰到火候,她在孟曉洋依舊睜得溜圓的眼睛上輕淺的親了親,這才按下啟動鍵,車開前,齊司妙從包裡掏出張黑色的卡片塞進他手裡,媚眼如絲的瞟了他一眼。   卡上的金色logo印著:日盛至臻酒店。   “我,我們……我明天還有課……”   “蒙誰呢,這時間不在醫院在學校,論文壓力大不大?”齊司妙的話從中間剎住,一種奇怪的感覺沖上顱頂,她不可思議地捂住嘴,“不會吧,你難道真是隻羊崽子?”   孟曉洋嘴張了張,想說些硬話,可是支吾半天都沒說出口,臉卻更紅了,理智上他沒什麼可為自己是黃花大小夥羞恥的,但齊司妙似笑非笑的眼神卻讓他莫名其妙地害羞,汽車已經發動多時,兩人卻在車廂裡相視沉默,窄小的空間彌漫著似有似無的迷離氣息。   開花,齊司妙的大腦已經被這兩個字塞滿了。   依舊是沒換的電話鈴,念咒的呼麥聲壓過了發動機的鳴音,把齊司妙的欲望腦袋從臆想拽回現實。   錢串子!   齊司妙舉起手機,晃了晃神,失望,不是錢湘。   “表姐!”白燈著急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魯中鳴是不偷了,改明搶了,他在外麵砸門,我要不要報警?”   “報!當然報!”齊司妙氣急敗壞地踩下油門,敢壞老娘好事兒,魯中鳴必死!   汽車開出學校駛進高速,她沒管車裡是不是還帶著孟曉洋,更沒在意他輕呼出了一口氣,臉色釋然,已然不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