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歸正傳。 穿越這事兒,按理說我是不相信的,從情感上講我也是不相信的,不相信的程度不亞於說我能遇到霸道總裁的程度。所以當它真的莫名其妙地發生之後,我著實鬱悶了好久。那感覺就像是當初我聽到哄堂大笑的反應一樣。 我能記起穿越前的最後一件事是因為疫情突然被封控在了家裡麵。 當時的心情初時恐懼,緊接著竟然高興起來,因為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宅在家裡麵了。 給霸道少東家請假。 少東家說:“啥?封控了?哦,算了,反正最近也沒啥訂單,先歇歇吧!” 我口中說著感謝,但心中禁不住想,就你這樣整日裡不務正業圍著陳美麗轉來轉去的,怎麼會有訂單呢?你難道不知道紅顏禍水的道理嗎?昏君! 少東家最後對我說,你可是要小心,做好防護,女孩子可千萬不要中招啊! “別以為我沒有男朋友就聽不懂這種低級的黃色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好吧?”我心想,“拜托!動動腦子行不行?病毒都找不到一個叫招娣的人好吧?有那麼多什麼美麗呀、雪呀、什麼Selina呀,什麼西門、歐陽呀!哪兒顧得上招娣呢?” 老娘就是安全得很,不用做防護都百分之一百的安全,安全到連病毒都找不到,安全到連病毒都會忽視我。 可,事實上,病毒竟然很快就找上了。 發燒了。我的天!當我拿著溫度計看著刻度表上顯示的38.5的度數的那一刻,我簡直就像影視劇裡突然懷孕了的女主角一樣手足無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這到底算怎麼回事兒?這是誰的呢?霸道總裁的?不會吧!難不成我這清白的身子、清白的一生就要這麼交待了?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沒來呢?怎麼就中了呢?怎麼辦?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當時第一個想法就是給家裡打電話。招娣她娘接了電話,她老人家也懵了。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娘呀! 媽,我找的是你,不是姥姥—— 接著電話裡傳來了招娣她爹的聲音,那聲音是在對招娣她娘說的,但我聽得出來那就是對我說的,那個聲音說——現在這種情況下,能怎麼辦呢?家裡頭還上有老下有小的,哪顧得上千裡之外的人呢?自己想辦法吧! 接下來招娣她娘好像又說了什麼,但是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不是因為不重要所以我不記得,完全是因為我不記得所以它才不重要。 我記得放下電話時我哭了,淚流滿麵的那種。 他奶奶的——老娘的青春呀!怎麼感覺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呢?但生的本能告訴我不能坐以待斃,總得抗爭一下吧! 我翻箱倒櫃找到了僅存的一片幾個月前感冒時醫生給開的退燒藥,就著一大杯熱水吞了下去,然後趕緊躺進被窩,裡三層外三層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那時我想,一覺醒來也許就不一樣了。就像無數個無數個孤獨無依的夜晚,當我獨自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備感委屈時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一樣,我將自己緊緊包裹,用自己的一雙還算有力的臂膀將自己緊緊擁抱,我讓自己相信這臂膀來自心底的那個他,一覺過去,淚水、委屈都會過去,太陽再次升起的那刻,一切都是全新的開始。 這一次,我還是相信。 但,我的膀胱不信。 它不相信我能憋到天亮。 非要起來嗎?非要,再不起,怕是水漫金山了。 我隻得拖著殘軀前往廁所,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咫尺與天涯的距離,而是被窩和廁所的距離。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終於挪到了廁所,扶著墻,看著腳下蹲便器的黑洞,竟突然有了一種故地重遊、久別重逢的感覺。也就是那一刻,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那一覺足夠長,足夠舒服。 從來沒有過的長,也從來沒有過的舒服。 我是被叫醒的,被一個溫柔、和藹但卻陰陽怪氣的聲音叫醒了。 我微微睜開了眼,瞅了瞅,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他是誰?在哪裡見過呢?我努力地想了又想,想的腦子都疼了,但還是想不起來。突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了,不對呀!我不是關了門嗎?怎麼會有人進來呢?難不成是社區乾部,那個提著小喇叭在小區內不停宣傳要戴口罩的那個?難不成我發燒的事他們知道了,所以破門而入來抓我了?我的天呢?這麼說來,我是真得了嗎?哦——完了,完了,完了。老娘的一世英名就這樣毀了,我怎麼見人呢?我還穿著睡衣呢,就這樣把我拖進救護車嗎?老娘還沒化妝呢?就這樣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帶走嗎?不行。反抗。我要向命運抗爭,不能就這麼就認輸了。我是誰?我是打不死的招娣呀! 想到這裡,我大口喘著氣,使勁渾身僅存的力氣睜開眼睛——這時,一道強光刺進了眼睛,刺的我更加頭暈目眩了!天旋地轉!不行呀!頭暈呀!真是中招了呀! 那也得反抗。我用手使勁胡亂拍打一氣,嘴裡發出咕咕咕咕的聲響。 這時,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抓住了我的手,溫柔地撫摸起來,動作輕柔、舒緩,竟頓時讓我油然而生了一種安全感。 真是奇怪呀!我心想。這手怎麼那麼溫柔呢?但它又是有力的,我真是好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撫摸了,我能記起的上一次這樣的撫摸還是——還是小時候我生病發燒,父親背我去衛生院的時候。對,就是這個感覺。 難道是父親來了嗎? 想到這裡,我哭了,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這些年的委屈,這些年的無助全都一股腦兒流了出來。 這時那支溫柔有力的手替我拂去了淚水,它輕輕地、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擦著我的眼角,又替我整理額前淩亂的發絲。我聽見那手的主人似乎也哭了——輕輕地、溫柔地。 多麼美好呀!這就是我努力一生所要追求的吧!一個你放肆慟哭時可以依靠的臂膀,一個你孤獨無依時可以依靠的溫暖。 不知道那樣的時刻延續了多久,時間的長短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我記得的是,當我終於能睜開眼看清那雙手的主人時,我驚訝了!驚訝地無可奈何,驚訝到手足無措! 他不是我父親,他是——這是什麼穿著呀!古裝?我的娘呀!嗎?拜托!現在的社區乾部都這麼潮嗎?抓個人至於嗎?我不就是陽了嗎?你們也不至於這麼羞於我吧?罪大惡極嗎?要淩遲處死嗎?給我整這一出?乾脆整個灰太狼裝束不就更好了嗎? “少主——那個聲音溫柔地呼喚著,您辛苦了!” 還少主?演到底是吧?這都什麼服務態度?貓玩耗子嗎?臨死之前還是玩一玩?我要投訴你!你心裡還有沒有人民?你把為人民服務放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們這幫——官僚! “少主,您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還忍?怎麼忍?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帶這樣的好吧?招娣也是有尊嚴的好吧?玩夠了就放了我好吧?反正也動不了了,要死就給個痛快,抬吧!眾目睽睽把我抬走吧!可以不化妝了,也可以穿著睡衣抬出去了。快點兒!給個痛快!你要是再敢說一句多餘的話,老娘可就改變主意了哈!快點兒,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給個痛快的! 他竟然不說話了! 這是怎麼回事?不對勁呀!難不成放棄救治了嗎? 我深呼了幾口氣,試著積攢一下體力,更試著鬧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漸漸地我腳趾頭有了知覺,能動了,手指頭也有了知覺,也能動了,但是我不敢動,我繼續以微小而有目的的方式活動自己的身體,我閉著眼就像武俠中的武林高手一般讓真氣遊走周身,等我覺得終於可以坐起來反擊的時候,我猛地起身,伸出手來猛推了一把眼前的人。 那人顯然沒有想到我竟然能突然坐起來,更沒有想到我竟然動手打他,所以在我的一擊之後,他一下子愣住了。 然而,我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體力,這次突然襲擊,非但沒有達到我想要的效果,反倒將自己推倒了,頭又重重的砸在了床板上,疼的我呀!哎呦! 看到我的樣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人立即喊了聲停! 我聽見馬叫聲,聽到了一聲——籲!然後一切都突然停了下來,天也不旋了,地也不轉了。 原來我一直在馬車上! 我心想,現在疫情已經造成醫療資源這麼緊張了嗎?連救護車都沒有了,隻能用馬車拉人了嗎?這時,那個湊上前,仔細查看著我。這次,我終於看清楚了他的臉——這不就是大學的輔導員嘛!怎麼?來當社區誌願者了嗎? “少主,我知道您埋怨老奴,可是老奴這都是為您好呀!您早晚會體諒老奴這一份心的。” “不——不要——,”我終於可以發出聲了,雖然還有些沙啞,“不要老奴長,老奴短的,拿我開玩笑嗎?您可是我的老師呀!” 話剛出口,竟然在車上跪著磕頭起來,磕的“咚咚咚”直響,“少主,您這是折煞老奴呀!您這是還不原諒老奴呀!那老奴真是被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了呀!” 他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話怎麼說呢?這是鬧什麼的呀?我心想。當初你教的是對外貿易,可不是表演呀,怎麼演的這麼真呢? 無論什麼時候,哭都是靈丹妙藥。他一哭,我竟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了,停頓了許久,盤算了許久,心想,先將計就計演下去再說,看看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打定主意,便學著影視劇裡小姐的口吻說:“扶我起身!” 這話還真靈。 馬上扶我起來,關切地問:“少主,感覺怎麼樣?” “憋得難受,出去透透氣吧!”我說。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