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臣奉白帽著王,道衍姚廣孝。(1 / 1)

朱棣抬起頭,目光落在了門口的身影上,那是一位消瘦的老僧人,披著黑紅相間的袈裟,雙手合十,靜靜站立。   “道衍大師,請入內坐下。”   朱棣迅速站起身,雙手合十向僧人行禮,關切地說:“現在酷暑難耐,您頻繁往返於府邸和慶壽寺之間,一定很辛苦吧?不妨在府中稍作休息。”   道衍感激地回應:“感謝王爺的好意,但貧僧已經習慣了慶壽寺的寧靜環境,這些炎熱對我而言並不算什麼。”   朱棣領會了道衍的意思,便不再多言,吩咐侍從奉上茶水,自己則坐下,慢慢品嘗著茶味,考慮著如何開始談話。   道衍神態從容,一手輕輕轉動著佛珠,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靜靜地注視著朱棣。   雖然朱棣對道衍的來歷了解甚詳,但他仍感覺眼前這位僧人深不可測。   這位僧人本名姚廣孝,出生於蘇州長洲,自十四歲起出家修行,法號道衍。   作為佛門弟子,道衍卻不局限於佛學,他對儒家、道家的教義同樣精通,甚至連星象學、易經、麵相術以及兵法等領域也有深入的研究。   他們的初次相遇可追溯到洪武十五年,那時孝慈皇後馬氏辭世。   朱元璋皇帝征召高僧為皇後誦經超度,是僧人司宗泐向朱棣推薦了道衍,使他成為燕王的侍從。   道衍看中了朱棣帝王般的氣質,他的談吐出眾,兼具文才和武功,且胸懷廣闊,因此決定追隨其左右。   而那句“臣奉白帽著王”,深得朱棣的信任和重視。   隨後,道衍抵達北平,被朱棣任命為慶壽寺的住持,成為他的密友和顧問。   在處理重大事務時,朱棣總是與他共同商討。   朱棣因奔喪未果而回到北平後,道衍曾私下警告他,建文帝可能有意削減諸侯的權力,可能會對朱棣采取行動。   他以“朝廷的忌憚”為理由,勸告朱棣提前做好準備,並秘密探查真相。   朱棣對道衍的警告深信不疑,認為其言之有理。   然而,朝廷的突然轉變使朱棣短暫失去了對形勢的判斷,無法確切把握朝廷的真實意圖。   “關於京師的那些傳聞,師父您一定也有所耳聞吧?”   道衍停下了念珠,慢慢地回應道:“確有聽說,但不確定真偽。”   朱棣嘆息一聲,說道:“那消息應當是真的,但本王難以判斷朝廷的立場,不知這次前往京城究竟是福是禍。”   道衍沉默片刻,然後說道:“王爺,如果朝廷真的召您入京,按照貧僧的看法,未必是危險之舉,反而可能是一個機會。”   “機會?”朱棣好奇地追問。   道衍細致地分析道:“據說在京城,關於皇上召您入京並同時裁減十萬大軍的消息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事了。如果這是事實,那就意味著皇上並沒有削弱藩王的打算,至少目前不會。”   朱棣凝視著道衍,語氣嚴肅地問道:“您這麼說的理由是什麼?”   道衍認真地回答道:“首先,如果皇上借藩王奔喪之機強行扣押藩王並采取削藩措施,這將使天下人心惶惶,邊塞將領也會憂心忡忡,一不小心就可能激發起兵變。”   “其次,皇上裁減十萬大軍顯然並不預示著削藩的行動。實行削藩策略的核心是強化中央、削弱藩部。皇上現在還沒有削弱藩部,反而先行削減中央軍力,這表明他更關注民生而非為削藩做鋪墊。”   “第三點,京城內並沒有關於削藩的確切消息傳出。盡管齊泰和黃子澄反復提出建議,但皇上並未采納,這說明皇上還沒有決定采取削藩的措施。”   “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王爺在京師的舊部和人脈並未傳遞任何警告信息,同時也沒有京軍調動的跡象出現。”   道衍語氣堅定,一一分析著這些關鍵因素。   朱棣雖然頻頻點頭表示認同,但仍然憂心忡忡地追問:“如果皇上不顧大局,鋌而走險進行削藩,我們該如何應對?”   道衍嘴角輕輕揚起,神秘地說:“王爺若在前往京師的過程中做好一件事,那麼就無需擔心。”   “哪一件事呢?”朱棣好奇地追問。   道衍慢條斯理地答復:“就是要高調行事,廣泛告知市民和各路軍隊。”   朱棣沉默不語,深思熟慮。   道衍所提的策略,實質上是帶著民眾和軍隊的心意前往京城。   一旦朱棣被困於京師,勢必會激起北平的民心和軍心的不滿,屆時,北平將會陷入混亂。   這種局麵,顯然是朱允炆所無法承受的。   “既然如此,本王便再次前往京師。”   朱棣下定了決心。   道衍麵帶微笑地說:“王爺無需過於憂慮,進京也許是個良機,五軍都督府中親近您的人不少,若能適時活動一番,可能為將來……打下基礎。”   朱棣沉穩地點頭表示贊同,待道衍用完午餐後,便吩咐手下將道衍送回慶壽寺。   朱棣在燕王府內漫步,望著值守的馬三寶,吩咐道:“做好準備,兩日後跟隨本王同行前往京城。”   “領令。”馬三寶鄭重地回應。   ......   京都,國子監。   徐妙錦深知擔任國子監學正的職責艱巨,可能還要麵對他人的非議,但她依然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份重任。   責任重大,卻充滿意義。   盡管徐妙錦並不清楚朱允炆是如何平復因她引起的風波,但她非常尊重國子監的規章,摘下了所有珠寶,換上了端莊的儒士裝束,頭戴綸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正式步入國子監。   國子監的祭酒樓日初和司業匡淩麵對徐妙錦的到來隻是泰然處之,在他們看來,徐妙錦不過是一位匆匆過,僅僅是皇上一時的興趣而已。   盡管徐妙錦出身於顯赫家族,擁有一定的學識,但在國子監這樣的學術殿堂中,她仍顯得不夠格。   如果皇上真的想在國子監中挑選傑出人才,也不會選擇她。   有傳言稱徐妙錦向皇上懇求,希望能有所作為,皇上在無奈之下才同意了她的請求。   當徐妙錦拜訪時,樓日初隻是隨意地應答幾句,隨便安排了她的住所,就不再關心。   徐妙錦對樓日初的舉動也沒太大的波動。   她明白“山不轉水轉”的道理,便直接前往點薄廳,取了一份國子監的名冊,並開始調查學生們的過往表現。   國子監的學生可以直接被授予官職,然而作為監生的生活卻並不輕鬆。   根據明代的製度,國子監的監生每月初一和十五能休息兩天,其餘時間要麼是授課講解,要麼是背書和復習講解。   一個月裡,大約有十幾天用於背書,八天進行復習講解,剩下的時間則用於自學、審查學業和參加各種活動。   與後世強調理解而非死記硬背的科學教育方式相比,國子監無疑將死記硬背發揮到了極致。   每位監生必須熟練掌握文句,深諳其義,每三天就要進行一次檢查,每次檢查都需背誦書籍。   背不下來,就要受到十板的懲罰。   也因此,國子監出來的儒士大部分被稱之為,書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