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大宋樞密(1 / 1)

調侃完吳希消息的靈通,王安石復又勉勵了對方幾句,便也就揮了揮手表示送客了。   畢竟身為一國宰相的他實在繁忙得緊,有太多勞形的案牘紛紛壓在他的身上。   吳希告辭出來,又與沈立閑談了片刻,約好了時間去其府中拜見,便也就辭別了對方,隨著曾布離開了中書門下。   出得門向右側走去,不多時便到了樞密院所在。   相比起中書門下的規製,此處便多少差了一些,畢竟不是宰相辦公之所,即使現任大宋樞密使文彥博地位高卓,卻也終究較比正印宰相差了一籌。   正當當人要抬步向內走時,隻見迎麵一位服緋官員相向而來,卻是當先向曾布這裡見禮問候。   “曾內翰,不知內翰蒞臨所為何事?”   曾布含笑來答:“令綽公,錢塘召試才子、試校書郎吳冀之到京,某特引其前來請見樞密使。”   說罷,其人還為吳希引見道:“冀之,此君乃是我朝曾太傅長子,而今位列樞密都承旨,乃是以文臣任此職者第一人,聖恩眷顧之至,不可失敬。”   吳希聽罷趕忙躬身問候,不敢有絲毫怠慢。   曾布言語中的所謂曾太傅,正是當今又一位三朝元老,曾多次拜相,近來剛剛以一品太傅銜致仕的曾公亮。   而按原來的歷史來講,此公也將在不久熙寧八九年間入為執政,彼時曾公亮尚且活得好好的,父子兩宰執的故事一時間也是傳位美談了的。   不料對方對於曾布的奉承卻是有些不冷不熱,隻是皮笑肉不笑的回應了幾聲而已,但對吳希反倒是有著一些熱情。   “冀之,樞密使文潞公聽說你今日到京,早早吩咐我們等你來時便引你去見他,且隨我來吧。”   說罷,其人轉過身來,向吳希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看對方這意思,卻沒有邀請與他一同過來的曾布入內的意思。   吳希一時間難免有些無措,曾布倒是十分豁達地笑了笑,對吳希囑咐道:“見了樞密使後,便來舍人院尋我,我為你引見幾位外製和館臣。”   吳希自是答應一聲,而後便目送著對方轉身離去,才回過頭來跟著曾孝寬向裡走去。   機警的他隨即注意到,目睹了自己與曾布關係親密的對方,似乎麵上憑空生出了些不滿。   左思右想了一陣,他才有些恍然醒悟,大抵是這麼一回事。   作為仁宗朝的老臣,曾公亮自然是不支持變法的,而憑借其人高卓的身份,他也自然是朝中所謂的舊黨魁首之一了。   而曾布作為舊黨中堅曾鞏的弟弟,卻被新黨領袖王安石引為心腹、委以重任,招致許多舊黨或是有著舊黨背景的人士不滿自然是難免的。   其實若是其他舊黨中人也就算了,畢竟新舊兩黨其實私交上都還不錯,有的甚至是兒女親家,但具體到曾孝寬來說則又不一樣。   人家的父親可是剛剛被那些新黨逼到退休啊!   因此,曾孝寬對曾布有所不滿也算是順理成章,而對與曾布似乎關係親密的自己,生出一些意見恐怕也是可以預見的。   秉承著初來乍到、與人為善的心態,吳希輕聲開口道:“前些時候下官蒙受不白之冤,還是多虧了曾公秉持法度,否則下官今日便絕難至此了。還請曾公受我一拜。”   是的,曾孝寬在這幾天就任樞密都承旨之前,正是做的知審官東院兼判刑部的差遣。   那麼理論上來講,吳希之前的被誣殺兄案能夠得以沉冤昭雪,合該有對方一份功勞。   聽了吳希這樣一番話,曾孝寬麵上頓時多雲轉晴,帶著些笑意推辭道:“老夫也不過是在審覆時做了些事而已,真正幫你平反的還是沈大參和你老師蘇州判,老夫卻是不敢居功的。”   “沒有曾公居其中慎定法度,便是執行的人再嚴密又有何用呢?”吳希繼續著自己的恭維大法。   曾孝寬愈發高興不止:“冀之言重了,言重了。對了,你可知這個案件最後的處理結果了嗎?”   這吳希倒還真不知道:“回稟曾公,下官離家時還沒收到刑部或是大理寺的回函文書,此時委實還不知曉最後的首尾如何。”   曾孝寬點了點頭,說道:“經過刑部會同大理寺、禦史臺參決,並報中書門下審覆,由官家親自勾決之後,此案已然有了結果。蕭山商賈譚虎、仁和民女陳氏皆棄市,盜賊老徐斬首,皆在不赦。錢塘翟越則處流刑,不過其人早早畏罪自殺了,卻也沒法繼續追究。”   一邊說著,其人還一邊深深看了吳希一眼,儼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吳希沒有去接這一番話,反而問起另外一人:“那兩浙路轉運副使王庭老呢?”   “王庭老這廝公然貪贓枉法,但官家念在其人多年奉公的份上,還是沒有責罰過重,隻是除名除籍,編管邊州而已。”   吳希點了點頭,這倒也並不出乎他的預料。   所謂的除名除籍,就是說收回對方的官員身份和原籍戶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至於編管邊州則是官員流放中最為嚴苛的一級了。   總之王庭老得到這麼個結果,也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而且在本朝尊重士大夫的祖宗之法下,其人事實上也已經受到了最為嚴厲的懲處了。   過去的事情告一段落,吳希也終於算是褪去了最後一絲壓力,頓覺整個人都有些輕快了起來。   隨著兩人談話結束,樞密使的治事廳也就近在眼前了。   這一次倒是沒讓吳希繼續等著,曾孝寬直接帶著他走進了房間之內。   曾孝寬幫著吳希向文彥博通稟了一聲,便又出門去忙之前要做的事去了,房間中便隻剩下吳希與文彥博相對。   “文潞公,下官剛剛抵京,去過中書門下報道之後,便馬不停蹄來向您老請安了。”吳希低眉順目,小心來言。   隻聽得對麵一副飽經滄桑的嗓音響起:“你還真是年輕得很啊,冀之。不像老夫,如今已是滿頭白發了,且坐吧。”   “文潞公老當益壯,想來少說還能為國操持權衡數十載的。”吳希應承道。   文彥博哈哈大笑兩聲,卻是搖了搖頭道:“老夫如今便已年逾花甲,雖有心卻也漸漸無力了啊。”   “依我來看,文潞公麵相和厚,必定是個長壽之人。”   吳希這話倒也不是亂講的。   文彥博生於真宗景德三年,至哲宗紹聖四年才去世,享年九十餘歲,可稱得上是歷史的活化石了。   “那老夫就借冀之吉言,善加調護,爭取能為你們這些後輩多支撐片刻遮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