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唐垌上殿(1 / 1)

垂拱大殿之前,文東武西相向而立,文班以六部尚書為首,武班則以諸衛上將軍為首。   宋代禦史臺不設正任禦史大夫,因此臺官領袖自然是禦史中丞鄧綰。   提起這鄧綰倒是值得多說幾句的,此公同樣以攀附王安石、呂惠卿知名。   王安石在相位時則攀附王安石,及至熙寧七年王安石第一次罷相後,他又攀附呂惠卿而以攻擊王安石為進身之階。   待等不久後王安石復相,他又靠著彈劾呂惠卿取悅王安石,總之算得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了。   鄧綰領著三院禦史,也即臺院、侍禦史知雜事謝景溫,殿院、殿中侍禦史蔣之奇,察院、監察禦史裡行蔡確,穿過文武兩班居中向百官行揖禮。   百官為示對監察係統臺官的尊重,紛紛作揖回禮。   禮畢之後,禦史臺臺官們和左巡使,作為秩序引導和管理者先行入內,各自到相應位置站好。   而後文武兩班侍從官們與右巡使進入,同樣各自到應在的位置站定,協助管理朝會秩序。   再則便輪到了吳希這些所謂的“見、謝、辭”官們入內了。   所謂的“見”,是指剛剛任命的京朝官,官家需要見一下他們以示看重,新任官員也要對官家表示忠誠。   而“謝”,則是說受到朝廷賞賜升官者,他們要來感謝官家的皇恩浩蕩。   再就是吳希他們這些“辭”者了,他們出使前要來接受官家的訓誡和勉勵。   今天倒是沒有“見”兩者的,“謝”的有數人,不過吳希都不認得。   待他們進入大殿站好之後,後麵緊接著進來的,則是沒有在殿門口列班的一二品文武官員。   這些老官員們並不多,除了皇室貴族高階武臣之外,正經的文臣二品以上僅僅數人而已。   當然,這並不是說此時的一二文官隻有這麼幾個,而是大多數高品文官年歲都不小了,到了恩養的年紀,都可以不用赴這個起居朝了。   而年輕力壯的高品文官們,無不兼任著宰執之類的重要差遣,並不會來參與這類常朝。   一、二品官員們到位之後,宰執們也從大殿一側閃出,隨後殿外有資格進入的文武百官們,便繼續依著次序轉進。   好不容易眾官員們終於站定於大殿之上,卻有一位宦官自後殿而來,站立在大殿臺上揚聲宣布“今日官家不坐文德殿”。   這倒是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算得上是一種慣例,畢竟官家不可能真的做到,每天都早早來此與臣子們演這樣一出戲。   不過雖說官家不坐前殿,但百官卻也是不能轟然而散的,因為不多時便又有數名宦官自後殿而來,走到各班之前傳達各種程式化的所謂官家口諭。   包括那幾位來感謝官家加恩的官員們,一個個也得到了官家的勉勵旨意。   百官們恭敬聽旨以後,紛紛麵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主座拜了又拜,口稱謝恩、得旨之類的話語。   隨著時間悄然而逝,這一禮儀行動總算漸漸收尾。   隨著又一位帶著旨意而來的宦官,向眾人宣布了散朝的決定,漸漸有些百無聊賴的常參官們簡直如蒙大赦。   至此,今日的常朝便算是到此為止了,不過吳希和曾孝寬他們卻都沒有挪動腳步,因為他們並沒有接到官家的誡勉旨意。   不過倒是也並未讓他們多等,不多時,便有一名小宦官向這邊迎了過來。   其人鄭重道:“官家口諭,出使河東非比尋常事,著曾孝寬、趙子幾、吳希等至垂拱殿見駕。”   吳希這才恍然,卻原來是官家覺得他們此行任務比較重要,還是臨時決定要當麵囑托幾句才好。   “臣得旨。”   於是他們便又跟著小宦官,轉向垂拱殿那邊而去。   等到了垂拱殿這邊,新一輪的等待便又開始了。   因為即使使團那邊已然整備妥當,隻等他們到了便可出發,但無論他們有多急切,官家也不可能越過宰執直接召見他們。   首先進入垂拱殿的是中書門下班次,王安石領著三位參知政事入內,而在其中待了足有半個時辰的樣子。   接著,王安石等人出來,便輪到文彥博領著兩位樞密副使進入其中,時間恍然間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這倒也沒辦法,畢竟國家多事之秋,不但新法推行千頭萬緒,北邊遼國、西北西夏的外交事宜,還有西麵王韶主持的對吐蕃戰事,哪一個都是重中之重。   等文彥博等人出來,總算輪到吳希他們的次序了。   進得後殿,吳希強自打起精神來,以免發生失儀之事,平白毀了自己的前程。   整體的辭謝流程都很樸實無華,先是曾孝寬上前請旨,請官家對他們此行賜下訓誡。   官家自然是重申了不得貪贓、不得擾民之類的話語。   而趙子幾則是上前再次向官家作出了承諾,保證他們此次出使一定完成官家交給的任務雲雲。   到此為止,事情本該告終,吳希作為一個不倫不類的察訪判官,本也沒資格在這個場合說些什麼,但很顯然官家卻並不這麼像。   “吳卿穿這一身的確是不大合適,難怪相公和潞公紛紛向朕提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至少要給你借一身緋袍了。”   吳希暗嘆一聲,人家王安石和文彥博這才叫辦事的人,剛剛說了要替吳希要新衣裳,這就馬上給辦好了。   “臣不敢再蒙陛下恩遇,請許就本色出使而已。”吳希當然要謙遜客氣了,否則那些虎視眈眈的禦史們就有活忙了。   官家卻是含笑來言:“其實並非是朕舍不得一件紅袍子,隻是朕還指望吳卿低調一些,能夠替朕多察訪一些民情罷了。”   “唯陛下能明察萬裡,臣不過謹奉恩命而行之。”   官家卻是搖了搖頭:“朕亦是凡人,無諸卿則不能治國以矣。這樣吧,既然宰相、樞密使都開了口,朕便賜卿借緋,隻察訪時不要時刻穿出來便是了。”   話說到這裡了,吳希倒也再沒有推辭的餘地了,於是便要就此謝官家隆恩。   不過正當此時,卻是異變陡生,突然便有一人自殿外,不顧衛士阻攔,手持奏疏自稱要越班諫言。   此人身後的衛士們倒也不太緊張,這與不明身份的人要刺王殺駕不同,雖說這般越班奏事不合禮製,但其實也是慣常有的,就連官家都在一定程度上默許了這種行為。   畢竟萬一真有官員受了天大委屈,必須來找皇帝說清楚呢?   至於安全問題,自殿門到官家的距離還很遠,周遭禁衛密布,恐怕鴿子都飛不過去的,而且進入大殿外門時也不是不需要安檢。   吳希此時也是心中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等他回頭仔細看去,隻見得果然正是唐垌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