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安石奸相(1 / 1)

自古以來,中國就是一個講究禮法秩序的國家。   而像是皇帝親自主持的這種朝會,更是稱得上一句禮法森嚴,所有各種事情都有著固定的章程。   越班上告雖然不能說絕對禁止,但到底已算得上是在挑戰皇權權威了。   因此官家見到此幕當即臉色一黑,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不過就像前麵說的那樣,萬一人家真有天大的委屈要說給他聽呢?   因此官家不耐歸不耐,到底還是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侍者前去將那個要越班告狀的官員帶了過來。   官家自然是認得此人的,同知諫院唐垌嘛,不過見到是此人之後他卻愈發臉黑不已。   “唐卿,你自是正經言官,有什麼事情盡管在本班上奏便是,何必非要越班奏事?”   唐垌見官家臉色慘黑,心中卻也並非沒有一絲後悔,但畢竟事已至此,隻能是硬著頭皮上了。   緊接著便發生了讓吳希不由咋舌的一幕,隻見得這唐垌竟是半點讀書人的斯文都不要了,撲通一聲跪伏在了大殿之上,一時間涕泗橫流起來。   “官家,臣雖是言官,卻為人阻塞言路而不能上,又如何敢自稱言官。臣此來,便是要狀告當朝宰相王介甫,其人在朝中遍布黨羽,幾成阻塞言路之勢。”   此言說罷,其人幾乎叩首拜倒於地平川。   官家此時卻是不由冷笑一聲:“唐卿,朕若是記得不錯,你當時幾月剛剛受王相公舉薦,才做了這個言官的吧?”   “臣雖不肖,卻不敢因人舉薦而為之粉飾其非。”唐垌頭也不抬,繼續說道。   吳希此時多少有些發懵,他記得唐垌本來是在正經職事官班次奏事時,才來搞得這一出,以至於被不少人傳揚出去,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的啊。   但這廝怎麼在自己陛辭時進來了,殿中此刻外官,算上唐垌才隻有區區四人而已,他這麼好的表演隻給這麼幾個人欣賞,不覺得虧嗎?   其實他又哪裡知道,唐垌那邊此時也是捶胸頓足的。   他在殿外等候時本來就站得比較遠,並沒有看見吳希等人到來,隻見得文彥博轉出,便以為接下來入內的,必然是禦史中丞領班的臺官班次。   想要狀告宰相,還有比在禦史們麵前更合適的嗎?   不過他又哪裡想到,因為官家的一個臨時決定,這一個入對班次竟是被吳希搶了過去。   不過也怪他不長眼吧,豈不見人家禦史中丞鄧綰,明明就好端端站在殿外麵轉悠著呢。   在吳希發懵的時候,政治經驗比較豐富的曾孝寬,卻是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轉過頭看去,卻見其人正向自己不住打著眼色,看那樣子像是要提醒他與對方一起,趕緊告辭離開去避一避。   吳希也是當即清醒過來,官家、相公、言官,這麼一套組合豈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於是他趕忙與曾孝寬同時拜道:“官家,既有如此重要國事要議,請容臣等暫至殿外回避。”   不料官家卻是抬手止住:“不必。卿等不是樞密崇文近臣,便是提點府界刑獄官,此事亦非什麼不可聽之事,且在殿中等候。”   吳希等人無可奈何,隻得閃到一旁一言不發起來。   “去請王相公和文潞公回來。”官家囑咐完身旁侍者,卻是接著按捺著脾氣對唐垌來言,“卿可待相公回來麵與質之。”   唐垌此時卻是自懷中取出一份奏疏:“卿容臣當眾宣讀此奏。”   一語既罷,其人也不管官家答不答應,便兀自念誦了起來。   “宰相安石用曾布為腹心,張琥、李定為爪牙......又擅議宗廟事,有輕神祖之心......保甲以農為兵,兇年必至怨叛;免役損下補上,人人怨谘;又保甲事,曾布蔽塞人情,欺誣人主,以為情願;又置市易司,都人有致餓死者。”   一行行大罪寫下,唐垌那邊漸漸慷慨激昂,卻是不管官家那邊麵沉如水,也不顧吳希等人戰栗不已。   其人此疏倒是足夠大膽,簡直將王安石及其新法批的什麼也不是了。   不僅直指王安石與曾布、張琥等人結黨,還對保甲、免役等等新法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攻擊。   其實在吳希看來,這唐垌所說倒也並非沒有半點道理。   保甲法後來確實在荒年時釀成了起義叛亂,市易司也確實導致各地物價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問題。   但問題是,這些是由新法本身導致的嗎?   或許也可以勉強說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實則這也隻是新法執行過程中的副作用罷了,若是能夠強化基層執行力度,增長針對性的監督檢查,這些事情未必全然不能避免。   君不見,吳希當初所上《維新策》,雖說也是直指新法幾項核心弊端,但也強調了其本身對於富國強兵的重要作用。   而且吳希從來沒有以變法的推動者王安石為靶子,從而去百般詆毀對方。   說到底,新法是官家想要的,你唐垌在這裡公然喝罵王安石是奸佞,這是置官家於何地呢?   更何況,他陳述中半點沒有提出優化措施。這種隻挑毛病卻給不出新想法的行為,不論在哪個年代都是最惹人討厭的。   果然,官家此時眉頭蹙得更緊了,若是仔細觀察,甚至可以發現他的手指正因憤怒而微微顫動著。   唐垌那裡尤自沒說過癮:“官家,他王安石幾乎便是李林甫、盧杞一般的人物,官家豈能久留此人在身邊!伏惟官家明察之。”   這聲話語落下的同時,大殿門口方向此前隱約傳來的腳步聲卻是微微一頓。   吳希悄悄轉頭向殿門那邊看去,果然見到王安石與文彥博兩人出現在殿門處,各自腳步微微一頓的同時,臉上卻是有著並不相同的表情。   文彥博稍稍撇過頭去,眼中不免帶上一絲玩味光彩,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王安石則泰然自若,就好像並未聽到有人在那裡編排他一樣,隻是是那頓了片刻的步子出賣了其人內心並不平靜。   唐垌最後這句話很簡單,王安石,奸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