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亞蕊為宋家長女,家中縫補衣物都歸打理,農忙時節,更要陪著父母一起下田,一晚燈下繡絹時,忽見窗前一盞紅燈,登時沒了心智,隨著那燈出家門,出莊至河邊,乘上一葉扁舟,就到了野桃林,見一白衣少女,領口繡一支桃花,少女說:“我家桃林,生了兩個桃兒,送你食用。”亞蕊知道,這野桃林,雖然開花甚美,但結的桃子吃不得,毛長皮硬,又酸,又澀,還發苦,核大無肉。但順著少女所指樹上竟然長著兩個鮮紅的大桃子,他見結的不多,便說:“我隻取一個吃吧,剩下一個留給你。”白衣少女便笑了,縱亞蕊是女子,見那少女笑時,眉眼彎彎,嘴角上翹,也大腦一片空白,如沐春風,仿佛陽光明媚,片刻緩過神來,不禁暗嘆,這女生的好美。亞蕊攀上樹取下一顆桃子,便再乘舟被少女送回家中,臨走時說:“我家中酒具精美,你嫁人時,借於你用。”第二日,亞蕊醒來以為是夢,但見果有一桃兒,放於案上,亞蕊便洗凈先拿給父母,妹妹,一家人一人一口分食了,後宋超一家均活過百歲,無疾善終。吃剩的桃核便種在自家地裡。亞蕊嫁時,去野桃林拜求酒器,真借得金杯,銀盤,宴後洗凈送還,未生半分貪意。十年長成,桃樹結果之時,隔著百米果香醉人,個個紅艷,那皮和果肉俱吞到肚子裡,都一抿即化,無半點果渣,甜美異常,宋家便依此桃樹,繁種出一片二十畝的桃林,可惜繁種三代以後,就與常果無異,隻這二十畝的不同凡品,宋家原清貧,憑此果林,便興旺富足起來。 轉瞬數百年,到了民國26年,當地來了一個沙團長,不駐紮在縣上,偏偏駐在中山莊,團部就借了族長宋成家的房子。當時這莊歸深河縣管,沙團長到了當地,見家家種植大煙,說是可以治療牙痛、肚子疼,吃了立刻見效,更有吸食大煙成癮的,不務農工,隻到了黑夜,整夜噔噔噔的跑著偷取東西,至每月逢五,在本村裡售賣。這大煙賊都守一個規矩不偷本村,也隻在本村賣貨。沙團長到了,最恨這不務正業的煙鬼,便抓一個殺一個,深河縣人又管沙團長叫殺團長,但這吸食大煙的總算治住了。當地民風為之一振,更有臨近娶妻的壯年漢子,若家貧,便去偽滿洲國打工,那裡煤礦多,工廠多,隻要肯付辛苦,三年可賺一個娶媳婦錢。 盛夏末天上開始飛過一種叫飛機的東西,村民都停下手裡的工作,農夫不耕田了,農婦不紡線了,孩子也不玩手裡的膠泥,不追螞蚱、“綠駒”,都昂著頭看那飛機,直至有一天,那飛機在天上下了銀蛋蛋,落到沙團長到兵營裡,那響動比二踢腳的聲音還要大千倍萬倍,炸起的火球比村裡的二層祠堂還要高。接著當兵的說:日本人要打來了。村民問:日本人是什麼人,從哪來,為什麼打我們?當兵的說:從東邊來,跟中國人長一樣,不是黃毛綠眼鬼,說是要推翻咱們的皇上林森,要他們的皇上天皇來當。 沙團長開始組織村民挖防空掩體,就是在田裡挖一兩米深,一米寬的深溝,再溝底側著挖一個一米見方的洞,飛機來轟炸時候,當兵的就躲進洞裡。防空信號是敲鑼,當兵的舉著望遠鏡整日望著天上,有飛機來就敲鑼,沙團長他們便往防空洞跑,有個當兵的眼神不好,值日防空,見到老鷹飛來也當飛機,一日敲哩十幾次鑼,沙團長空跑了十幾次氣的大罵:“咣咣咣的一盡敲,這是讓你們耍猴嗎?” 日本兵終究是來了,清晨天還沒亮,砰砰乓乓、噠噠噠的槍聲就在中山莊旁的兵營響起來了,宋成去祠堂敲響了鐘,村裡練武的壯年都拿著大刀,紅櫻槍集中到祠堂了,不一會沙團長帶著人也來了,跟村民講話:這是打國仗,你們不能穿著這老百姓衣服和日本人打,那樣日本兵就要殺百姓了。不怕死想報國的跟我領軍裝,換了軍裝跟我上,隻要看見穿不一樣衣服的,就拿刀槍往他身上招呼。當時村裡練武術的老師傅叫宋鐵成,弟子100多人,占村裡青壯年的3成,都換了軍裝,跟著沙團長出村打日本,沙團長讓宋成回家,把家裡團部駐紮痕跡清掃掉,兩個時辰不到晌午,國軍敗了,還活著的就往村裡跑,日本兵端著刺刀在屁股後麵追,一個兵跑進宋成家院子裡,掩住門,拿背把門頂住,三寸厚的門板,日本兵一刺刀就連門帶人紮了對穿。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往村裡跑的沒有一個活下來,跟著沙團長出去的本村青年沒有一個回來。宋平帶著老婆和大女兒,兩個兒子一個11歲,一個9歲,躲在東屋,日本兵踹門進來,先聽見跨跨的皮鞋聲,又看見雪亮的刺刀,兩個日本兵進屋,帶著鋼盔,被子,櫃子裡拿刺刀紮了,又看看宋平一家,留下兩句日語:“シナ人著る汚れ,……”後麵一句宋平沒記住,日本兵後退,帶上門就走了。天要傍黑,槍聲早停了,又一隊日本兵進了宋平家,因為他們家房子最大最好。領頭的幾個軍官模樣,帶著翻譯,說要借用宋平家房子住,借用廚房做飯,還給宋平最小的孩子發了糖。宋平哪敢不答應。 日本人住下就開始做飯,日本人吃罐頭,還用鍋煮了湯,漢奸翻譯另起一鍋做飯。飯做熟了,卻是日本兵來端了罐頭分給宋家夫婦和三個孩子,因為占了他們家鍋,宋家沒有煮飯。漢奸們自己吃著,沒看宋家人一眼。第二天早晨日本兵就乘船陸續過了河,鍋裡留下一些湯,宋平把湯拿去喂豬,豬也不吃。 日本兵前鋒先過了河,進了三河村,村裡百姓都跑了,隻有一個婦女,叫素然的,因為害了重病肚子疼的走不動,躺床上沒跑,日本兵裡有軍醫,見他疼的床上打滾,就給打了兩針,估計是嗎啡一類,止住了疼。日本兵過了河,就徑直向南走了,此後近一年時間裡,全縣沒有一個日本兵,各路土匪,爭奪縣城,打了一年,民國27年下半年日本兵又來了,這次住下沒走,還有一支駐紮在了中山莊,開始抓附近村民修炮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