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那裡都是黎族人!(1 / 1)

亂世屠刀 安靜的烈酒 12113 字 2024-03-17

寒風呼嘯,寨子裡成群的氈帳猶如一顆顆巨大的蘑菇,庇護著帳內的人們,為他們遮風擋雨,鬼哭狼嚎的風雪肆虐拍打著帳外素白的苫氈。卻吹不進堡壘般的氈帳。   徐二牽著戰馬緩緩的走到塔塔兒部邊緣的一個帳子前,這裡是他的師傅帖木兒的家,前些日子因為太晚的原因他沒有趕來拜訪,今日來到塔塔兒部的第一件事就是來這裡看望帖木兒和他的家人。   “帖木兒大叔,阿依莫,你們在家嗎!”風雪中,徐二的聲音放大。   氈帳上貼著棉被的木門打開來,帖木兒走了出來看見徐二的模樣放聲大笑,“哈哈哈,徐二活脫脫的成了雪人,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   一個穿著藍色絨袍的少女跟在帖木兒身後,看見徐二的模樣捂著小嘴也笑了起來,少女臉色紅潤,長得眉清目秀,頭上紮著幾個俏皮的小辮子,長得要比普通人都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閃動,從黎族商人那裡買的流蘇係在絨袍的腰間,小皮靴踩著被大雪覆蓋的雜草向徐二迎了過去。   “呦!我們的阿依莫又長高了!”徐二取下戰馬上馱著的包袱遞給帖木兒後注意到了走過來的小女孩,“小辮子是安格嬸嬸編的嗎,好看極了!”   “哼,徐二哥哥你都很久沒來了,阿依莫都不想理你了!”阿依莫幽怨的挽起徐二的手臂向帳子內走去。   阿依莫如綻放的花朵,草原上的明珠,堅韌又溫柔,她的大膽每次都讓徐二又愛又怕。蠻族少女熱情又直率,與黎族少女全然兩種模樣,徐二也說不出哪個更好。   “最近姆媽感染了風寒,一直在帳子裡照顧著。”徐二摸了摸阿依莫頭上的小辮子開心的笑道,“安格嬸嬸真厲害,編的辮子既好看又復雜。”   阿依莫臉色微紅,低下頭偷偷的笑了起來,後又擔憂的問道,“薩仁嬸嬸好些了嗎?家裡有從黎族商人那裡換的麻黃,徐二哥哥走的時候帶些吧。”   “已經好很多了,阿依莫不要擔心,現在每頓飯都能吃幾塊羊排呢。”   走在後麵的帖木兒看著這一幕無奈的笑了笑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三人迎著帳外的風雪進了大帳,關上了被棉被封蓋住的木門,帳子內很寬敞,最中央能坐下八個人,這在大原上普通的牧民家裡已經算得上極為奢華了。   “安格嬸嬸,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樣!”徐二搓著凍僵的大手向火爐一旁的婦女打招呼。   “是徐二來了呀,快來爐子這烤烤火!外麵一定很冷吧。”安格熱情的向著徐二招了招手讓他過去,“還是老樣子,幫著貴族們做做活來換點東西。”   “一定要注意保暖啊,現在的風寒很嚴重,患上了不容易痊愈。”徐二已經圍在了火爐旁。   他又想起了什麼,對著婦女說道,“對了安格嬸嬸,姆媽給您送來了一匹綢緞,她說您的手藝好,這匹綢緞讓您做衣服穿。”   “薩仁額齊的心還是那麼的善良。”帖木兒卸下包袱故作哀傷的埋怨道,“可惜徐二並不心疼他的帖木兒大叔,都沒有拿來薩仁額齊親自釀的美酒。”   “帖木兒,早就說過不能再喝酒了,你怎麼又不聽話了!”未等徐二作答,安格惱火的斥責她高大的丈夫道,“上一次喝醉之後差點把家裡快要下崽的馬兒殺了,是不是又忘了!”   “那畜生護犢子!連我喂草都不讓靠近,養著那個畜生乾什麼......”帖木兒自知理虧,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徐二和阿依莫看著這一幕大笑出聲來,無論是黎族還是蠻族,女人的地位永遠都要矮男人一頭,徐二能夠理解,因為戰爭的原因,男人要上戰場殺敵來換取土地食物和地位,女人隻能在家裡做活和生孩子,出現剛剛的那一幕徐二並不驚訝,帖木兒大叔和安格嬸嬸的感情深厚,這一幕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帖木兒大叔,白月節快要到了,我帶來一瓶酒給您。”徐二輕輕的從長袍裡取出來一個酒囊遞給帖木兒。   “嘿!臭小子還是你心疼帖木兒大叔。”帖木兒搶過酒囊大笑稱贊徐二。   “這不是要給您一個驚喜嘛。”徐二轉頭看著安格笑道,“安格嬸嬸,白月節快到了,可以讓大叔喝點酒了吧。”   四個人圍坐在火爐旁聊天,蒙克作為塔塔兒部主君信任的守衛,要時刻守護在哲別身邊,哪怕是一些場麵宏大的節日有時候也不能回家團聚。阿依莫將裝滿熱奶的杯子遞給徐二,然後坐在它身旁安靜的看著爐子裡的篝火。   “徐二,這次來塔塔兒部是有什麼事嗎。”帖木兒問道。   “帖木兒大叔不知道嗎?”徐二微怔,反問道,“您不知道今天龍城的那個二王子素可心要來塔塔兒部和哲別主君商討事情嗎?”   “害!這是機密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呢,你也不應該說出來的徐二。”帖木兒教導徐二道,“這種事情能邀請你來,看來哲別主君對你很器重啊。”   “大叔也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沒事的。”徐二笑著說道,“多虧了蒙克大哥經常提起我,不然怎麼會入哲別主君的眼呢。”   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讓帖木兒內心激蕩,已經活了大半輩子的男人,最需要的可能並不是美酒和女人,往往隻需要一個對他坦白率直說實話的人。這個世界上騙子太多了。   四個人圍坐在火爐旁聊了很久,像是一家人一樣,不時傳出大笑聲和少女的臉紅,不知過了多久,徐二隻知道外麵的天色快要黑了下來,按照帖木兒的經驗,現在大概是下午申時了,因為在極東部的大原上,冬天的時令要來的更早些,徐二起身向帖木兒一家告別,距離約定開宴的時間已經快到了,他還要去另一個帳篷看看那個公主如今怎麼樣了。   徐二阻止了三人要出來相送的念頭,外麵真的很冷,不出來是最好的選擇,他帶好氈帽拾起戰馬上的韁繩慢慢向外走去,突然從眼角的餘光看見自大帳內跑出來的少女。   “阿依莫你出來乾什麼!”徐二轉頭向跑過來的少女阻止道,“快進去,外麵太冷了!”   “徐二哥哥,這個你拿著!”   徐二盯著阿依莫塞到自己懷裡的包裹有些愣神,他張了張嘴未等說些什麼,那個臉色紅潤的清秀少女一路小跑了回去。邊跑邊對著手心裡嗬氣。徐二打開素布包裹看著裡麵用緞子做的袍子和一雙小狼皮靴子,眼角突然有些濕潤,他站在刺骨的寒風和大雪裡,並未感到寒冷。內心升騰起無盡的溫暖和感動。   他的血親被屠殺殆盡,除了遠嫁他國的一個姐姐,再沒有一個親人了,這個世界對他以殘酷,卻又讓他在絕望崩潰的邊緣遇見了一群淳樸,善良的人們,他們愛他甚至要比愛自己更多。徐二將包裹藏進棉袍裡,生怕被雪水弄濕。   寨子正中心的大帳是哲別主君主持事務的地方,徐二走到寨子北側,離正中心的大帳不遠處的一座氈帳前停了下來,他默默的打量著氈帳,思考著要不要進去問候一下。還是在門外打個招呼就走,未等他做出決定,門已經被打了開來。   葉靜顏披著紅色的大氅,她靜靜的站在雪中,看著手牽戰馬的徐二,徐二被她看的有些慌張,眼神不知該看向何處,卻又不敢將目光移開,他的心臟像是被鈍器擊中了一般,讓人窒息的無法呼吸,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但不知為何徐二卻能從那雙清澈晶瑩的眼中看出一絲幽怨,幽怨中的憐意讓人想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徐二將軍真是忙人,過了這麼久才來看望靜顏。”不知過了多久,站在雪中的少女突然開口。   徐二回過神來,將目光移開,看著前方的草地輕聲道,“公主殿下請恕罪,徐二要在家裡放羊喂馬。”   “哦,原來放羊要比看望靜顏重要!”葉靜顏幽幽的說道。   徐二頭放的更低了些,甚至已經看到了自己的長筒絨靴。他並未回答,隻是覺得心裡有些怪怪的,這個公主像是在和他打情罵俏,所以徐二不知該如何回答。   “要進來坐坐嗎?”不知過了多久,葉靜顏再次開口。   “好。”   帳子內要比帖木兒的家還要寬敞,貴族的銀器裝飾在四周,不知名字的大毯平鋪在腳下,踩上去柔軟極了,徐二發現帳子內除了披著大氅的葉靜顏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請坐吧。”葉靜顏半跪在毯上繼續道,“將軍還是叫我靜顏吧,靜顏早就被虞朝拋棄了,公主的名號也不過是打發草原的大汗。”   徐二坐在葉靜顏的對麵展顏笑道,“現在突然覺得和當初見到你時有些不一樣了。”   “是嗎?哪裡不一樣。”   “好像不是那麼拘謹了。”徐二摸著下巴思考道,“膽子好像也變大了。”   徐二不知道這段日子葉靜顏經歷了什麼,或者是想明白了什麼,他隻是從內心裡覺得這個公主變得像個人了,或者說像個普通人了,最初時這個公主全身都散發著貴氣,那不是故意而為之,而是長時間沉浸在某個環境內久而久之養成的氣質,最開始他的身上好像也有,徐二胡思亂想著。   “你看那裡徐二將軍。”葉靜顏指著氈帳門右側的懸窗說道,“我每天都會盯著那扇小窗戶,就是盼著你能來。”   葉靜顏皺了皺鼻子眼圈微紅的說道,“我托人捎回長安和帝都的書信到現在也沒有回信,我想要麼是帝都出了大問題,要麼就是我真的被拋棄了,虞朝已經不在乎這場和親了,我的死活也沒有人在乎了。”   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蜷縮起雙腿,將頭埋在膝間,心中的悲痛終於不再抑製.眼淚像傾盆大雨一樣嘩嘩地往下流。她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來傾訴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吳婆也離開我了!”葉靜顏小聲的痛哭,生怕哭聲傳出帳篷,“沒有人管靜顏了......”   豆大的淚水滑落在毛毯上,徐二看著這一切,心像是被刀絞般一樣痛,壓的他喘不過氣,這個小女孩獨自在帳篷裡呆了這麼久嗎,周圍沒有一個人會說黎族話一定很孤獨吧,就連唯一陪著她的吳婆也離去了,她每天都看著那個小窗戶,期盼自己的到來,今天他來了,她第一時間跑了出去。   徐二咬緊牙關,恨不得朝著自己的胸口狠狠的錘上幾拳,你這個敗類!為什麼不早些來呢,為什麼不托阿依莫來陪她呢。為什麼不將她接去北海呢,徐二越過中間的火爐,來到葉靜顏的身旁,輕輕的將葉靜顏挽了過來,葉靜顏伏在徐二的懷裡嗚咽不清的說著什麼。徐二隻是靜靜的撫摸著她的腦袋,以做安慰。   “他們不在乎這場和親,那就是準備好了要和蠻族打仗,為何當初非要讓我來呢。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吳婆那天就躺在我的懷裡再也沒醒過來。”葉靜顏痛苦的訴說著這一切不公,“葉靜顏你真是個禍害!就連疼愛你的吳婆也被你害死了!”   這些話像是刀子般紮在徐二的心裡,他痛苦的眉毛擠作一團,眼神中的滿是想要彌補這個女孩的愧疚。   “靜顏你不是禍害。”徐二的聲音有些苦澀,“我才是啊。”   大虞王朝眀帝七年的那場屠殺,諸侯的聯軍一直追到北海後的大原才算結束,北野侯王玄謨率領著他的軍隊因為種種原因,而屠滅了巴林部,宰殺了龍城巢合氏的大將禾魯將軍。後明帝賠送大量金銀,綢緞,戰馬,並將鮮虞小女兒封為靜和公主遠嫁大原以求和親,來為諸侯惹下的麻煩買單。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北野侯王玄謨和他的智將淩霍知道,當事人徐二也知道。   家鄉人的親切感,讓葉靜顏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歸宿和依靠,她輕聲的抽泣,全然沒有聽見徐二說的話。   “公主殿下,哲別主君擺了宴席請您前去參加。”帳子外傳來生硬的黎族語。   葉靜顏離開徐二的懷抱擦了擦眼睛裡的淚珠,整理好情緒回應道,“感謝哲別主君的款待,靜顏馬上就過去。”   聽著帳外漸漸離去的腳步聲,葉靜顏對身側的徐二說道,“抱歉徐二將軍,靜顏失態了。”   徐二看著葉靜顏憔悴的容顏,輕輕的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在哲別主君大帳裡見吧,我也會過去的。”   說完徐二便起身離去,葉靜顏看著離去的身影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多日前她在那封書信裡問愛她的父親,問自己該怎麼辦,草原上的大汗死了,是否可以回家了,她希望父親來接她離去永遠不要來這個地方了,但過去很久她沒有等來回信,後又書寫了一封信送往帝都的皇宮內,信中表達了她對明帝深深的想念和來到大原上所發生的事情,草原將亂,她希望大皇帝能夠警惕大原上的蠻族,最好對劍門關處加強防守。但也沒有等來回信。   她很感激哲別主君的善待,但被拋棄的感覺讓她快要崩潰,大汗死了,自己該怎麼辦,可以回家了嗎?沒有人給她答案,就這樣她無依無靠的呆在帳子裡很久很久,所以剛剛在看見那個黎族的故鄉人讓她爆發出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安。   ......   塔塔兒部坐落在大原中心龍城以西的方位,在大原上算得上是比較大的部落,寨子裡有幾萬個能打仗的男人,在哲別主君的帶領下,從一個幾千人的部落逐漸發展成數萬人的大部落,安靜的生活在伊敏河以東的平原上。作為前任大汗最信任的安達,他曾參與過掃蕩關東的大戰,最後撿回來一條命。   此刻的哲別回憶著往事的種種,他征戰一生如今已年過半百,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草原人的壽命短暫的可憐,六十歲的年齡已經算是高壽了,很大的原因是年輕時受的傷太多,但更多的是飲食關係,蠻族人離不開肉,龐大的身軀需要油脂高的肥羊來支撐,慢慢的造成了某種大夫都治不好的病。   他看著坐在一側的小兒子穆雷終於下了某個決心,要在他還能征戰的時候找一個強悍的盟友。來為他這個兒子奠定下基礎,看著大帳兩側快要坐滿的賓客,他舉起酒樽,四周的賓客靜了下來。   “歡迎來到塔塔兒部做客的龍城貴客。”哲別主君看著坐下的第一張桌子笑道。“草原上龍城的主人蔑兒乞部!”   第一張桌子後的年輕人舉起酒樽起身大笑起來,“哈哈哈,哲別叔叔您客氣了!我們草原人是一家人!”   素可心高大壯碩的身影站在那裡,他舉杯一飲而盡豪氣沖天,未作停留,又將酒樽斟滿,示意跟隨他而來的龍城貴族起身。   “這一杯是素可心向哲別叔叔道歉!”素可心鄭重的說道,“我們草原不能亂!素可心不是亂世的禍害,請哲別叔叔原諒素可心當初做過的錯事。”   “哲別主君是草原上的大英雄,是我們都佩服的男人。”阿禿兒也說道,“我們做錯了事就認!”   哲別看著龍城的年輕人,認真的點了點頭,草原上都說他是英雄,但哲別現在可以肯定,未來數年後,這兩個人的名字要閃耀在草原上的每一個角落!成為蓋世的大英雄,隻因一點,他們有一顆頂天立地的心!   “素可心我的侄子。”哲別向著下麵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坐下,“雖然你的弟弟繼承汗位理所當然,但他殺心太重,我從不支持他。”   他繼續說道,“而你不一樣,你有雄鷹般的胸懷,是我看著長大的男人,你的能力我信得過。”   素可心粗壯的手臂握住酒樽,靜靜的聽著哲別的話,他自信今日來到塔塔兒部能夠解決和這個哲別叔叔之間的矛盾。但聽見剛剛的那句話,他微微一怔,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前方的哲別,好像今日不止能化解和哲別之間的矛盾,還能收獲一些別的東西。   “你說的很好,草原不能亂!現在正需要一個能夠帶領蠻族走向更遠方的大汗”哲別與素可心對視,“庫裡臺大會開啟,我會站在你的身後。”   素可心聽到此話,猛地站了起來,“哲別叔叔您說的是真的嗎!有您的支持,侄子沒什麼可怕的了!”   “當然是真的,當初保護上朝的公主,就是為了在庫裡臺大會上成為你爭奪大汗的籌碼。”   哲別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黎族公主,輕輕的笑了起來,他自信剛剛的對話這個黎族懦弱的公主沒有聽懂。全然忽視了帳子另一側的徐二。   “哲別叔叔說的我沒有聽明白。”素可心向哲別請教,“請叔叔教我該怎麼做。”   “能夠得到虞朝的支持,最起碼讓敬畏黎族的部落倒戈在你的陣營。”哲別解釋說道,“所以你要盡快迎娶公主,黎族有句話叫生米煮成熟飯。我想到了那個時候,黎族想不承認你的大汗之位也晚了,至於其他的寨子裡,就要靠你自己了。”   素可心眼神明亮,哲別的話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弟弟已經死了,黎族的公主還在,若是自己娶了公主,那麼黎族會因為公主而發兵支援自己吧。素可心並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明白任何時候都要靠手裡的刀來說話,他的手中殺過很多人,那個叛逆的弟弟也死在自己的刀下,從不精通官場謀略的他今日長了見識。   “好!庫裡臺大會快要開啟了。我想盡快迎娶那個公主。”素可心大笑道,“哲別叔叔,那個公主在哪裡,她會答應嗎?”   “我接觸過那個公主,她很懦弱沒有主見。你放心吧。”哲別指著角落裡的少女笑道,“喏,她在那裡,我經常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公主,全然沒有皇族的威嚴和壓迫。”   角落裡的少女注意到哲別主君指著自己在笑,她也報以微笑回應對方,根本聽不懂對方的侮辱和鄙視。素可心順著哲別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睛一亮,那少女容顏極美,皮膚像是剛剛生下來的嬰兒般吹彈可破。素可心看的如癡如醉。   穆雷看著素可心的模樣,怒火中燒,他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哲別不易察覺的輕輕搖了搖頭,盡管穆雷帶著不解,還是不甘的低下頭去,隻是眼中的怒意更盛。近些日子接觸那個黎族的公主,讓他產生愛慕,這個女子和草原女人完全不一樣,她溫柔和藹,是穆雷內心深處妻子的最佳人選。但今天聽著父親就這麼把他心愛的女孩送給素可心,讓他不知該怎麼辦,既不能忤逆父親,也不敢對上龍城的二王子。   徐二冷冷的看著前方的一切,寬大的手掌已經按在腰間的刀上,聽著前方越來越過分的聲音他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的心,將要起身時,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按壓了下去,徐二大驚,轉身看見熟悉的身影,穿著鎧甲的蒙克站定在徐二身後,與他的眼神對視,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亂來。   按在刀上的大手緩緩放下,徐二知道蒙克在擔心他的安全,但想起先前在葉靜顏帳子內的一幕幕,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對著這個時常照顧自己的蒙克大哥慘然一笑,或許他接下來的行為會將他逼向絕路,但不能不做,那個傻傻的女孩還不知道自己被人賣了,他不能看著這個因為他而顛沛流離的女孩再受到傷害了。   “太好了!”素可心大手一拍非常滿意,“哲別叔叔我想後天就準備儀式將公主娶回去,您看怎麼樣。”   “當然可以,越快越好。”哲別大手一揮,“到時候我將帶領塔塔兒部堅定的站在你的身後。”   “我看不行!”   一道青澀聲音在大帳內響起,帳子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誰!”阿禿兒不許有人阻止。   徐二自角落裡站起,緩步走上前來,身後的蒙克眉頭緊皺,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是你!”阿禿兒抽出戰刀就要向前,“那天在龍城是你偷襲我!”   “阿禿兒不要亂來!”素可心拍了拍阿禿兒的肩膀將他攔下,隨即目光轉向徐二問道,“你是黎族人?為什麼不行?”   徐二環顧四周,看著蠻族眾人,忽然有些理解葉靜顏的心情,“終究還是黎族人啊......”他內心輕輕一嘆。   “虞朝的公主要嫁給的是大汗,而不是二王子素可心。”徐二與高大如魔神般的身影針鋒相對,“既然大汗已死,那麼這場親事就該結束了,虞王朝的公主應該回到自己的家鄉而不是成為你們爭奪權力的犧牲品!”   帳子內眾人聞言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有的人覺得徐二說得對,有的人卻持著不同的觀點,更多的人報以冷漠的態度。   哲別看著這一幕輕輕的笑道,“小夥子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我想你錯了,素可心會成為草原上的大汗的,那麼現在成親和成為大汗後成親有什麼不同呢,我想黎族的大皇帝也會默許的,沒有人想發起兩族的戰役,何況這個公主本身就是求和的犧牲品。隻要不開戰,她嫁給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徐二被塔塔兒部主君的話說得久久不能平靜,哲別說的沒有任何問題,這個女孩本就是為了黎族的懦弱而送出的犧牲品,隻要不開戰就達成了兩族的共同目的,但好像沒有人為這個女孩想過。   “還是不行!”徐二固執的說道。   哲別主君皺了皺眉頭,他拿這個黎族的小夥子當一個人物,以客人來對待,但若是在某個決定上忤逆他,那麼哲別也會不高興。   “為何不行?”哲別冷冷的盯著徐二說道,“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很好的理由。”   帳子內的守衛已經握住腰間的戰刀,慢慢靠攏過來。龍城的貴族們冷冷的盯著徐二,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他們對黎族人沒有好感。   “因為你們沒問過她的想法!”徐二冷聲說道,“哲別主君我尊敬您!為了大勢也好,為了什麼都好,但你們從來沒問過她的想法!”   徐二指著一臉茫然的葉靜顏怒聲道,“從開始到現在你們拿她像案板上的羊肉,任你們宰割!我自然不同意!”   “哦......”哲別主君站起身怒極反笑,“原來我們黎族的客人想要尊敬,你當這是兒戲嗎!給了公主尊敬又怎麼樣呢?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徐二並未作答,轉頭走向葉靜顏的桌前拉起她的手問道,“靜顏,他們要你嫁給龍城的二王子素可心,你答應不答應!”   徐二的眼神如火焰般炙熱,剛剛大帳內發生的一幕幕她毫無所知,隻是知道徐二好像因為自己和塔塔兒部的主君爭吵了起來。   葉靜顏相信徐二是在保護自己,她堅定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不答應。”   “如果他們強行讓你結婚,你跟不跟我走!”   葉靜顏的眼中蘊淚,唇角上揚,微微一笑,“我跟你走!”   “好!”   徐二猛地轉身看向遠處的哲別大聲喝道,“你聽到了嗎?她不同意!”   “由不得你!”哲別大手一揮對著四周的守衛喝道,“給我拿下!”   帳子內頓時大亂,四周的守衛向前逼來,徐二抽出戰刀,拉著葉靜顏向帳外闖去,因為葉靜顏的坐位離門較近,所以徐二並不算困難的就跑到了帳外前,外麵的風雪大作,徐二赫然發現自己的戰馬不知被誰牽到了帳外。   “哪裡走!”身後一聲大喝將徐二叫住。   徐二抱住葉靜顏將她送上馬,隨即轉頭抵擋住身後的那聲大喝,抽出戰刀猛地向後掃去,震退將要追出來的守衛,亂戰之中他發現哲別已經震怒的朝著他的方向追來,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牛角弓,他內心大驚來不及戀戰,轉身朝著帳外跑去,哲別主君的馬上弓箭要比他的砍刀還要有威懾,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徐二深知,他回頭兩刀將支撐大帳的尼桿砍斷,隨即跳上戰馬朝著塔塔兒部的寨子外沖去。   在逃離塔塔兒部的寨子前,一道長箭破空而至,徐二兜轉戰馬憑借著感覺抬刀抵擋,卻並未成功,黑暗中的利箭就像毒蛇一樣咬中徐二的小臂,險些穿透過去,守衛大門的戰士們已經得到遠處的指令,早已關閉了寨門抽出馬刀等待那匹戰馬沖來,徐二內心急躁,來不及處理那道箭傷,卻聽見側翼一聲哨響,他來不及多想,鞭策戰馬沖了過去,發現這裡是寨子圍欄的一處缺口,半人高的圍欄阻擋不住徐二的戰馬,他猛拉韁繩,戰馬得到指令一步躍起跳過半人高的圍欄。向著遠方逃去,回首間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年輕身影。   風雪中的大原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徐二憑借著回憶向前摸索,卻不敢放慢速度,他身後數裡已經有火把點燃的隊伍朝著四麵八方沖去,那一定是塔塔兒部的男人們得到了命令,要將他們找到。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身後的葉靜顏緊緊的抱住徐二。   紅色的大氅在風中飛舞,葉靜顏卻感受不到寒冷,現在的她開心極了,被束縛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嗎,現在這個男人就像長安街熱賣的小人書一樣要帶自己去天涯海角嗎?她突然覺得刺骨的寒風都傳來了自由的味道。   “我不知道!”徐二的聲音自風中傳來,打趣的問道,“你有沒有好的去處!”   “有啊!我們回家!”葉靜顏將那個高大的身影抱的更緊了些。“回虞朝,那裡都是黎族人!”